第七十章

  一瞬間，陸辰東臉色變得非常難看，黑眸直直盯著蘇岩，一點光亮都沒有。

  蘇岩靠在椅子上，渾身酸疼，按了下脖子。

  「互不相欠才好玩，不然真沒意思。」蘇岩站起來，走到玄關處拿起包：「我走了，忙完這陣再見。」

  「站住。」

  陸辰東惱怒，深吸一口氣拳頭捏的很緊，指著蘇岩：「誰讓你走的？」

  「看吧，就是這樣。」

  蘇岩歪了下頭：「我不是你的狗，陸辰東。你指哪裡，我就得往哪裡去。」

  蘇岩大步往外面走，擺了擺手。

  碰的一聲門板關上，陸辰東喉結滾動半響後甩手就往樓上走，滿腹怒氣無處泄。電話鈴響了，陸辰東看都沒看接通。

  「先生，您什麼時間過來提車——」

  

  「不要了。」

  陸辰東直接掛斷了電話，送個屁的車，蘇岩還開她的小蝸牛吧！

  原本陸辰東是安排了一上午的時間陪蘇岩看看車，回頭再去吃個飯，他昨天很爽，非常想讓蘇岩感受下他的心情。誰知道蘇岩不領情，氣了他一頓就跑。

  陸辰東上樓換了件衣服，出門。還沒走到車庫，手機鈴再次響了起來，拿出來看了眼是母親，接通：「喂，媽。」

  「辰東，最近工作忙麼？」

  「挺忙的。」陸辰東快步走到車庫，打開車門坐進去：「媽，有什麼事？」

  「昨天那姑娘怎麼樣？」

  母親的聲音從電話里傳過來，溫和帶著一點試探：「人家挺滿意你的，也不嫌棄你有個小孩。父母家世都挺好，剛從國外回來，性格溫軟，你經常在外面忙。你們要結婚了，她能住持家裡，也讓你省心。」

  陸辰東皺了下眉，心情不好，他都想不起來那個姑娘長什麼樣子：「不合適。」

  陸辰東唯一的印象，就是挺懂事。性格軟成一水，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我比她大十幾歲，沒有共同語言。」

  「你這孩子，人家都喜歡年紀小的，怎麼到你這裡就要反過去了呢？我看人姑娘挺好的，懂事聽話，你也知道你老大不小了。那還不抓住機會？給家裡找個女人，你爺倆在家能過得成麼！」

  「我兒子有媽。」

  陸辰東說：「你別操心了，好好養身體，我兒子都那麼大了，娶不娶媳婦有什麼關係？別禍害人小姑娘了，你和我爸都不要和人聯繫，這事不成。」

  「哎我說，你這什麼脾氣，怎麼就不成了？」

  「我不喜歡那種，行了吧。」陸辰東真的和父母沒法說，過去的十年裡，他沒想過結婚。那時候看了心理醫生，吃了藥都沒用，折騰了一段時間就放棄了。以後沒兒子可以讓昊昊繼承家業，結婚就得找個女人，蘇岩那事後他對女人都陰影了。

  陸辰東找蘇岩試了幾次，現在是行了，他去看過醫生。醫生也沒解釋出所以然來，讓他去看心理醫生，陸辰東就覺得這事挺扯淡。

  邪門的事沒法解釋的都推給心理醫生，這心理醫生也夠忙啊！橫豎他行了，再看心理醫生有什麼用。

  清心寡欲十年，陸辰東也就習慣了身邊沒女人。他和蘇岩做的幾次，都特別的舒服，蘇岩身上有股不遜於男人的悍勁兒。和她在一起，陸辰東不需要顧忌什麼，也不用那些無用的甜言蜜語。她喜歡直接。陸辰東也喜歡直接，就是在床上，她也不會矯揉做作的哼唧。

  舒服了就特別浪蕩，不舒服了怒意橫生，跟個貓似的憋著勁和他干架。

  年紀大了，也看的開。結婚不結婚是次要，身邊有沒有女人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某個方面能有和自己並駕齊驅的女人，並肩同行，聊得來，撒的開。

  她什麼都敢做，就是那股勁，特別的刺激人。

  陸辰東沒有想過和蘇岩結婚，但他現在迷戀蘇岩的身體。未來如何，都是摸著石頭過河，沒到死，誰也不知道。陸辰東自認不是好的老公，好的爸爸，他何必耽誤別人的一輩子？

  「陸辰東。」

  母親嘆氣：「你不喜歡我也不能勉強。」

  陸辰東扯過安全帶扣上。

  「你王叔叔女兒過幾天就回國了，你有時間見見。」

  陸辰東頓時抬手按著眉心：「媽——」

  「王叔的女兒你見過，從小就長得漂亮。年齡也差不多，之前我不想給你提，女人畢竟過了二十八生孩子沒有那麼優。你既然喜歡年齡大點，我回頭和你王叔提提。」

  陸辰東深吸一口氣：「媽。」

  「之前就聽你王叔說，北外都給他女兒伸橄欖枝，國內幾所大學都爭著搶她過去。」

  陸辰東壓根不知道這個王叔的女兒是誰：「我的事你別操心了行不行，我不會去見，事情就這麼定了，以後也不要亂七八糟給我介紹。」

  電話那頭半天沒有聲音，陸辰東皺著眉頭，一時間不知道要掛電話還是繼續拿著。

  「媽？」

  陸辰東就要掛電話，母親開口。

  「陸辰東。」

  陸辰東說：「怎麼了？」

  「我聽你哥說，你一直沒談過女朋友。」

  陸辰東嘴角抽了抽，誰說他沒談過女朋友？還沒開口，母親接著說：「陸辰東，如果真的是有什麼問題，咱們去醫院看，你別憋著。」

  陸辰東：「……」

  「你也老大不小了，老這樣，我就是死了也閉不上眼。」

  陸辰東腦袋疼：「行了啊，孫子都有了，非要糾結一個媳婦幹什麼？咱能好好的麼？」

  「你年輕姑娘也不要，年齡大的也不行，你是惦記孩子他媽呢？」

  陸辰東心思一凜，表情就變了，斬釘截鐵：「不是。」

  電話那頭又是一陣兒沉默，半響後，母親才試探著開口：「陸辰東，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陸辰東沉默。

  母親聲音有些慌：「陸辰東。」

  「嗯，和孩子媽還是十年前的事。」

  陸辰東腦袋都要爆炸了，真不想再提這件事，壓低聲音，語氣沉重：「媽，我不想耽誤別人，娶個回來，讓人一輩子守活寡。」

  電話那頭沒音了，陸辰東說：「這事以後別提了。」

  母親本來身體就不好，這還剛做過手術，不會被刺激到了吧？

  「媽？」

  「嗯。」

  母親的聲音很低，有氣無力。

  「你沒事吧？」

  「嗯……」母親聲音更低，有些哽咽：「沒事。」

  「那我這邊還有點事，先掛了。」

  「好。」

  掛斷電話，陸辰東就打電話給辰希，一接通他就怒了：「你和媽提什麼我沒談過女朋友？」

  「你談了麼？」

  「關你什麼事。」

  陸辰東語氣很差。

  「陸辰東，問你一句話。」

  「說！」

  「這幾年我也聽到一些傳聞。」辰希頓了下，才說道：「是真的麼？」

  陸辰東閉了閉眼，快要把手機捏碎了。

  「什麼？陽痿？還是同性戀？」

  「你明白。」

  「我明白個蛋。」

  辰希說：「老實說吧，怎麼回事？給你介紹的姑娘哪裡不好？怎麼就看不上？這都多少年了，追你的姑娘少啊？你看上哪個了？你要是惦記蘇岩的話，那就把她追到手。多大仇恨多大怨？你把蘇岩逼到那個地步，我看著也是沒有感情。一問你都是不可能結婚，你到底想幹什麼？老大不小了——」

  辰希羅里吧嗦，逼逼逼。

  「第一個。」

  陸辰東抬手蓋在臉上，深吸一口氣：「辰希，不要再給我介紹對象，謝謝。」

  「真的？你去醫院看過了麼？」

  「我不想解釋。」

  辰希沉默了一會兒：「……我知道了，老二。」

  「剛剛媽和我通過電話，你和她好好溝通，就這樣，我忙了。」

  陸辰東掛斷電話，狠狠錘了一下方向盤，惡狠狠的咬牙切齒半響，這黑鍋背的！

  ——————

  公司開業迫在眉睫，蘇岩忙的腳不沾地。

  蘇樂樂考試的前一天，蘇岩去陸辰東的住處，蘇樂樂在複習功課，蘇岩到廚房裡幫忙保姆做飯。湯煲咕嚕嚕的響著，香氣四溢，蘇岩在一旁切菜。

  聽到外面有開門聲，保姆說道：「先生回來了。」

  蘇岩把菜放到盤子裡，切配料。然後，她就聽到了女人的說話聲音，蘇岩一愣。菜刀打滑，差點切到了手，聽到蘇樂樂的聲音。

  「爸。」

  「在複習功課？」

  「嗯。」蘇樂樂說：「我媽在廚房。」

  半響後，陸辰東回：「知道。」

  然後就沒音了，片刻後保姆回來：「蘇小姐，你累了麼？要不出去歇歇。」

  蘇岩笑著搖頭：「不用。」

  還要再忙上一陣子，蘇岩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過來再給蘇樂樂做飯。時間越久，蘇岩的心漸漸就硬了。嘆口氣，蘇岩把配料都切好放在盤子裡。

  聽到腳步聲，蘇岩回頭看過去，陸辰東站在廚房門口：「怎麼來了？」

  蘇岩洗手，嘩嘩的水聲中，她皺了下眉。

  擦乾淨手，轉身面向陸辰東：「明天兒子考試，補習了這麼久，孩子挺累的。」

  「你太嬌慣他。」

  陸辰東從冰箱裡取出一瓶水，喝了一口，依舊沒出廚房：「只不過考試，又不是特別大的事。」

  「你小時候，考試的時候爸媽不重視會不會難過？」

  蘇岩抬頭直視陸辰東，反問：「你會失望麼？」

  陸辰東眉頭緊皺，轉身往外面走，沒有回答。

  保姆看了眼蘇岩，小聲說道：「先生心情不好了？蘇小姐，你別一直和他針尖對麥芒的吵架，兩個人好好相處，何必呢，哎……」

  蘇岩笑笑，什麼都沒說轉身出去。

  客廳里，蘇樂樂在看書。客廳沙上坐著一個女孩，蘇岩一眼看過去，就有些樂了。她還認識，見過兩次，陸辰東都帶家裡了。

  有意思。

  「蘇小姐，你好。」

  那姑娘看到蘇岩就站了起來，對蘇岩笑道：「正巧碰上先生，就一同過來，不打擾吧？」

  蘇岩回頭去找陸辰東，他已經不見人影。

  「哦，你好。」

  蘇岩不知道和她聊什麼，說不出的詭異感。

  「不打擾，你坐。」

  「媽。」

  蘇樂樂說：「我想吃桃。」

  「嗯。」

  蘇岩進廚房取了幾個桃子洗乾淨，端出去，也不知道那姑娘叫什麼，只管讓：「吃桃子。」蘇樂樂拿著桃子咬了一口，轉身拉著蘇岩：「上樓去。」

  「做什麼？」

  「我有道題不太明白，你給我講講。」

  「……好。」

  蘇樂樂有話和她說，身後的姑娘連忙站了起來：「樂樂在學習上有什麼不懂的地方，我可以給你講。」

  「不用了，謝謝。」

  蘇樂樂回頭冷冰冰的丟下一句話，拉著蘇岩就往樓上走。

  蘇岩回頭和人客氣：「不用了，謝謝你。」

  進了臥室，蘇樂樂咬著桃子狠狠道：「那個人想嫁給陸辰東給我當後媽。」

  蘇岩拍了他肩膀一下：「你氣什麼？」

  心裡卻泛起異樣，第一次見面她和陸辰東一塊去吃飯，那能無視。現在，她在陸辰東的家裡，不知道這姑娘到底是什麼意思？

  「陸辰東對她沒意思。」

  蘇樂樂哼哧咬了一口桃子，吃著：「還帶家裡？大人的世界你不懂。」

  「沒意思能讓人來家裡。」蘇岩抽了一張紙巾遞給蘇樂樂：「擦擦臉，吃的哪裡都是。」

  蘇樂樂擦著臉，走到沙上坐，翹著腿：「算了，我什麼都不說。」

  「最近學習成績怎麼樣？」蘇岩說：「再有兩年都小升初了，上點心。」

  「知道。」蘇樂樂說：「這次要是考砸了，等我過生日你什麼都別給我買，這樣成吧？」

  「說話算話？」

  「君子一言。」

  蘇樂樂走到蘇岩面前，揚手蘇岩和他擊掌：「駟馬難追。」

  蘇岩轉身往外面走：「我先下去做飯了，你別玩遊戲。」

  「知道。」

  ————————

  隔壁書房，陸辰東一臉怒容。

  「誰讓你給她說我的地址了？」

  「人家都不嫌棄你不行，也不嫌棄你有兒子，這麼好的姑娘你上哪裡找去？陸辰東，你行了啊！好不容易有個姑娘瞎眼，非得看上你，和人家多了解了解。」

  「神經病吧。」

  陸辰東皺眉把電話掛了，抬手按了按太陽穴。

  沒多大一會兒，書房門被敲響。

  陸辰東把手機拍在桌子上，站起來還沒走到門口，門就被推開。

  書房裡沒開燈，逆光下蘇樂樂面孔有些模糊，他反手啪的一聲關上門。摸黑給自己絆了一下，差點摔倒。陸辰東連忙開燈，拉住蘇樂樂的胳膊讓他站穩。

  「慌裡慌張幹什麼？」

  「你在這裡啊？」

  蘇樂樂往書架前走，看似無意的問道：「爸，那人是誰？」

  「那個？」

  「樓下那個。」蘇樂樂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指了指客廳的方向：「你要娶麼？」

  陸辰東眉頭皺成一團：「胡說八道。」

  「那你幹嘛把她帶回來。」蘇樂樂抱著書，哼了兩聲：「我媽都不高興了，爸，你也好歹給我媽留一點面子。我是小孩，你們覺得我沒權利管，好，我不管只是提醒你。長點心吧，我媽還在廚房做飯呢。」

  陸辰東深吸一口氣：「我說蘇樂樂，你這是教訓誰呢？」

  蘇樂樂聳肩：「不聽拉倒。」

  轉身就往外面走，陸辰東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轉身下樓。

  蘇岩不高興？

  哼！她有什麼資格不高興？

  陸辰東不禁揚起了濃眉，下樓看到那個姑娘，她在廚房打下手。一看到自己，立刻就走了過來，笑的十分甜，說道：「大哥。」

  陸辰東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林小姐，現在時間也不早了，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大哥，我——」

  林柔抿了抿嘴唇，明亮的大眼看著他。年輕的緣故，她皮膚細嫩水靈，和蘇岩用護膚品保養出來的皮膚不一樣，可那眼神時刻透露著算計，真不知道母親從哪裡看出她的單純來。

  「我的情況，我想你誤會了。」

  陸辰東看著她，語氣冷淡：「第一，我並不缺女人。第二，我沒有結婚的打算。第三，我遵從孩子的意見，不會給他找後媽。林小姐，你還有別的事麼？這麼晚了，我想你父母也會非常擔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