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蘇岩火急火燎的趕到醫院，找了一圈沒見著陸辰東和樂樂。連忙打電話過去，好半天陸辰東才接通：「三樓，正在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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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岩一句話沒說，掛斷電話就上三路。等電梯的人比較多，她是怕樓梯上去的。上去後，腦袋裡一陣兒眩暈，按著膝蓋半響才喘過那口氣。找了一圈，突然就看到了蘇樂樂，醫生正在給他檢查。蘇岩擠開人群快步走了過去，陸辰東站著聽到聲音就轉頭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蘇岩很快就移開視線往蘇樂樂身邊走：「怎麼樣？」

  「媽——」

  蘇樂樂看到蘇岩，身體還在醫生的掌控下，只挪出眼珠子轉了過來，急急叫了一聲。蘇岩就往他身邊走，忽然胳膊上一緊她就被扯了回去。蘇岩被扯得一個踉蹌，連忙後退兩步才站穩。

  「別耽誤事，等檢查完再過去。」

  陸辰東皺眉鬆開蘇岩，他個頭很高，堵在不大的診療室非常占地方。

  「內燒有幾天了。」

  醫生讓蘇樂樂坐好，開始在電腦上輸單子，頭也沒抬：「還咳嗽，恐怕是肺炎，得做個詳細檢查。」

  「什麼？」蘇岩一下子就急了，快步走過去手指按在桌子上：「怎麼會這樣？」

  「換季，孩子著涼內燒沒人注意，做家長的時刻注意著點。」醫生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語氣嚴肅：「去五樓做個檢查，確認炎症就要住院。」

  撕掉單子就遞給蘇岩：「帶著孩子去做檢查。」

  蘇岩拿著單子看，後面排隊看病的人已經走了進來。蘇岩連忙去拉蘇樂樂，陸辰東卻快她一步的把陸辰東拉到身邊。皺著眉頭，表情嚴肅：「去五樓。」

  一路上，蘇岩緊緊咬著嘴唇一言不發。蘇樂樂時不時的咳嗽一聲，蘇岩走的慢，他被陸辰東拉著，忍不住回頭去看蘇岩，目光里滿是期盼。

  五樓化驗科，蘇樂樂進去病房，蘇樂樂和陸辰東在外面站著，還有那個保姆。

  「怎麼回事？」

  蘇岩深吸一口氣，抬頭直視陸辰東：「孩子發燒都沒人發現？」

  「樂樂不大開口說話，也不說自己哪裡不舒服——」

  旁邊的保姆解釋，蘇岩咽了下喉嚨：「抱歉，我不是在和你說話，你先等會。」

  陸辰東皺著眉頭，表情十分難看。

  「蘇岩，別在這裡鬧！」

  蘇岩儘可能的讓自己平靜下來，包里的電話鈴就響了起來，她拿出來電話看了眼來電。轉身走到電梯口的窗戶邊，抬手擼過額前碎發，深吸一口氣接通：「高組長，你好。」

  「怎麼回事？現在幾點了還沒到公司？」

  「孩子生病了在醫院，實在抱歉。本來打算給您打電話，剛剛一忙就忘記了。對不起，給你帶來麻煩。」蘇岩聲音軟了下去，抿了抿嘴唇：「實在抱歉。」

  「孩子？你的孩子？」

  「嗯，感冒在醫院做檢查。」蘇岩聲音壓得很低，來來往往的人，她抬頭看向窗外，植物隨風搖擺。太陽已經高高升起，照射在大地上。「我請一天假，可以麼？」

  「下次遇到這種事提前說，你這剛來上班，影響不好。」高龍飛說：「照顧好孩子，下不為例。」

  「謝謝。」蘇岩連聲道謝，掛了電話轉身低著頭往走廊里去。心情複雜，擔心蘇樂樂又因為自己的無能而自責。一抬頭，突然就撞上了陸辰東漆黑的眼。

  四目相對，蘇岩眉頭頓時皺了起來。陸辰東穿著休閒短袖，卡其色長褲。他的頭髮很短，五官深刻。蘇岩深吸一口氣，站在了一邊不說話。

  沉默了好一會兒，陸辰東開口：「現在在什麼地方上班？」

  「萬城影視。」

  蘇岩抬頭和他對視，心累，對陸辰東一點好感都沒有。

  陸辰東皺了下眉頭：「王安的公司？」

  「嗯。」

  然後檢查室的門就打開了，蘇岩和陸辰東都快步往那邊走。

  「怎麼樣？」

  他們異口同聲，陸辰東回頭看了一眼蘇岩，皺眉，回頭和醫生說話：「孩子怎麼樣？」

  「辦理住院手續吧，慢性肺炎。」

  住院手續很快就辦好，陸辰東去充卡。

  蘇岩整理好了病房對保姆說道：「大姐，能不能回去給樂樂帶點住院要用的必需品？」

  「啊？」

  保姆也挺懵的，昨天早上樂樂就開始咳嗽，她沒當回事煮了點梨水給孩子喝。喝完不起什麼作用，正巧陸先生晚上回去的晚，就沒告訴他。今天早上，樂樂說頭疼，一量體溫有些發燒，到醫院檢查竟然是肺炎。她也沒想到，這病會來的這麼突然。

  她這一路仔細的聽了一遍，這個蘇岩是樂樂的親生母親。心裡計算，她說話有幾斤分量？自己現在回去取東西，陸先生過來看不到人會不會扣工資，猶豫不知道如何才好。忽然外面響起了腳步聲，兩個人同時抬頭看過去，陸辰東已經大步走了進來，手裡拿著單據。

  「陸先生，我回去取孩子住院所需要的東西。」

  陸辰東看了她一眼，點頭：「嗯。」

  保姆離開，蘇樂樂手背上插著輸液管，眼睛瞪的很大看看蘇岩又看陸辰東。

  「還難受麼？」

  陸辰東在床邊俯身摸了摸蘇樂樂的腦門，不知道要說什麼。

  「還好。」

  蘇樂樂歪了下頭，避開陸辰東的手。

  陸辰東手僵在空中，頓了下收回去，拉過一把椅子在旁邊坐：「得住院幾天。」

  他抬頭看蘇岩：「現在幾點了？你是不是該走了。」

  「啊？」

  蘇岩正端著水杯過來，聞言楞了一下：「什麼？」

  陸辰東低頭看了眼手腕上的表：「馬上專業的看護會過來。」

  保姆不靠譜，孩子感冒燒成肺炎都不知道。

  蘇岩把水杯放到桌子上，整個人都有些懵：「我等孩子好了——」

  「你覺得現實麼？」

  陸辰東起身往外面走，頭也沒回。「我不會同意。」

  蘇岩愣在原地好一會兒，陸辰東走到門口處。蘇岩忽然就急了，連忙往外面走。手臂上一緊，蘇岩回頭就看到蘇樂樂黑白分明的眼睛布滿水霧：「媽媽。」

  蘇岩心口一陣兒疼，摸了下蘇樂樂的頭，朝他笑，做個勝利的手勢：「等我，沒事，我會在這邊照顧你。」

  連忙追了出去，陸辰東在走廊里站定，料到蘇岩會追上來。蘇岩關上身後的門，對陸辰東說道：「你等會，說幾句話。」

  陸辰東回頭看著蘇岩，他單手插兜：「說吧。」

  蘇岩走到他面前，嘆一口氣：「陸辰東，我真的怕了。能別這麼折騰麼？受苦的還是樂樂。」她咬了咬嘴唇，眉頭緊蹙：「好歹是你的兒子，你不心疼一點麼？」

  陸辰東看著蘇岩，沉默，黑眸深沉。

  「我不會打擾你的生活，我也不會幹涉你們對樂樂的教育方式。」蘇岩胸口堵的慌，發悶：「你該娶妻生子就娶妻生子，我和樂樂都不會打擾你的生活。你想讓樂樂叫我媽媽也行，不想讓他叫。那我告訴樂樂，不讓她叫我媽媽。」

  蘇岩心口疼，這些話用了她太多的力氣。深呼吸咽了下喉嚨，她實在是難受。

  「我不在乎他叫我什麼，只想在旁邊看著他長大就行。」

  蘇岩眼圈有些紅，她一夜沒睡。其實是狼狽的，妝都有些花。身上的衣服也沒有那麼整齊，若不是身上帶著薄荷糖，蘇岩都不敢這麼近的和人說話。抿了抿嘴唇，蘇岩低頭看著地板，沉默了一會兒：「當年的事，都過去這麼長時間了，如果你依舊放不下，覺得我該罰該認罪。」蘇岩說：「就是讓我坐牢，我也沒二話。只要別讓孩子受罪，他有什麼罪呢？來來回回的折騰。我真是……」蘇岩有些說不下去，半天，她抬手擦了下眼角：「我真是於心不忍，陸辰東，我沒什麼面子，你就看在樂樂的份上——」

  「為什麼要生樂樂？」

  陸辰突然開口，他的嗓音很沉，漆黑深刻的眸子盯著蘇岩。

  蘇岩有那麼一瞬間的卡殼。

  「生下我的兒子。」

  他的聲音低沉：「是為了報復？」

  「不是！」

  蘇岩猛地抬頭，毫無症狀的撞入陸辰東的視線內，陸辰東往前一步，他居高臨下看著蘇岩：「我查了十年前的那件事，你爸爸的死雖然和我沒有關係。可你心裡肯定不會那麼以為，不然那時候你也不會冒死去招惹我。為什麼？想拿樂樂換什麼？」

  陸辰東往前一步，蘇岩猛地退後，拉開距離，她咽了下喉嚨。

  為什麼生下樂樂呢？蘇岩也不懂十年前自己的腦迴路。可生下來後，她就沒後悔過。

  「我沒報復誰……」蘇岩咬了咬牙，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她直視陸辰東，又往後退了半步：「我只是想養個孩子，我沒有報復誰。」

  陸辰東冷笑，眯了眼睛：「是麼？」陸辰東忽然抬手一把握住蘇岩的肩膀就推到了牆壁上，他的力氣很大，蘇岩後背撞在冰冷牆壁上，登時只覺得骨頭都碎了。眉頭緊蹙，剛要掙扎陸辰東就壓了過來，他單手抬起蘇岩的下巴，手指稍稍用力。這是個十分屈辱的姿勢，蘇岩下巴火辣辣的疼，眼淚差點就出來。

  「出於安全考慮，我不讓你和孩子見面，蘇岩。」陸辰東高大健碩的身體一堵牆似的堵在蘇岩面前，她被迫仰起頭，幾乎喘不過氣的逼仄。「我仁至義盡。」

  他的呼吸落下來，碰到了蘇岩的肌膚。

  火辣滾燙。

  「我等樂樂病好。」

  蘇岩盯著他的眼睛，她一字一頓：「陸辰東，如果我想對你動手，現在你不會活著出現在我面前，而且十年前，那晚上我就可以奮不顧身殺了你。」她咬了咬牙，讓自己擠出了淚：「我為什麼生樂樂你不知道？我報復誰？我只報復了我自己。」

  蘇岩覺得自己骨頭要碎了，陸辰東高大的身材一座山似的壓的她喘不過氣。雞蛋和石頭碰，她只會頭破血流。

  蘇岩忽的勾起嘴角，露出個蒼白的笑。閉上眼嗓音低啞顫抖：「陸辰東，十年啊！不管是你，還是樂樂。大概這輩子，我都沒有勇氣去傷害……」

  陸辰東沉默幾秒，突然就推開了蘇岩退後兩步。喉結滾動，陰沉沉的眸子盯著蘇岩，半響後陸辰東轉身大步就走，步伐凜冽。

  蘇岩靠在牆壁上，周圍來來往往的醫生和病人都紛紛側目，蘇岩半響後扯出嘴角就笑了起來。

  她肩膀和後背都火辣辣的疼，等了大概有五分鐘，手機簡訊提示音就響了起來。蘇岩打開，陸辰東的名字下面是短訊內容：「如果你敢帶著樂樂逃跑，這輩子你都甭想見樂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