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蘇岩等了一會兒，沈璐就走過來，手裡還握著手機。

  

  「聯繫好了，等會醫院給結果。」

  「謝謝。」

  蘇岩感謝沈璐，不管結果如何，這麼多年不見，再見她還能一如既往的幫自己，很難得。

  「不客氣。」沈璐擺擺手，轉頭看向蘇樂樂，認真說道：「主要是為了孩子，闌尾炎雖然不是大手術，可也不能輕視。」

  「嗯。」

  蘇岩拉了一把椅子拿紙巾擦乾淨：「湊合著坐吧。」

  沈璐嗤的笑了一聲，看向蘇岩：「不客氣了。」

  蘇岩去倒水，等一會兒回來遞給沈璐一杯：「你吃早飯了麼？」

  「吃過了。」

  蘇岩坐在床邊餵蘇樂樂喝了一點水，笑著說道：「等孩子病好了請你吃飯，到時候一定要好好敘敘舊。樂樂，這是沈璐阿姨。」

  蘇樂樂抬起眼皮看了沈璐一眼，點頭：「你好，阿姨。」

  沈璐又是一樂，怎麼看怎麼覺得蘇樂樂和陸辰東小時候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你好。」

  蘇樂樂移開了視線靠在枕頭上：「媽媽，我有點餓。」

  「等會我去買吃點吃的，想喝什麼粥？」

  「隨便。」

  蘇樂樂微微皺了下眉頭：「什麼時候能出院？這邊好吵。」

  「快了。」

  蘇岩拿乾淨的毛巾擦乾淨蘇樂樂的手臉，轉頭對沈璐說道：「昊昊現在怎麼樣？」

  聽到昊昊兩個字，蘇樂樂迅速抬頭看過去，漆黑眸子在沈璐身上打量。

  「恢復的還行，就是太淘氣了一分鐘都閒不住，頭疼死。」

  沈璐說著就把話題轉到了蘇樂樂身上：「樂樂幾歲？」

  「快十歲了。」

  「幾月生日？」

  沈璐看似無意的又問了一句，蘇岩回頭看她卻沒有立即回答。

  兩人視線對上，沈璐忽的就笑了起來：「怎麼？」

  「臘月。」

  蘇岩給蘇樂樂蓋好被子，站起來：「你一會兒還有事麼？要不然一塊出去走走？」

  「孩子呢？誰照看？」

  沈璐站起來，眼睛從蘇樂樂身上掠過。

  「孩子眼睛長得很像你。」

  蘇岩莫名有些慌張，沈璐看似對什麼都不在意，卻是個實打實的人精。她不會無緣無故的拉瑣事，難不成看出來了什麼？

  「是麼？」

  「嗯。」沈璐電話鈴響了，她做了個手勢：「接個電話。」

  蘇岩點頭，她覺得沈璐肯定是發現了什麼。不然不會這種表現，有些後悔自己的粗心。

  「媽媽。」

  蘇樂樂揚起了頭，清澈漆黑的眸子看著蘇岩。

  「怎麼了？」

  蘇樂樂動了下嘴唇，壓低聲音，警惕道：「她是誰？」

  「陸昊昊的媽媽。」

  「找麻煩的麼？」

  「胡說什麼。」

  蘇岩拍了蘇樂樂的胳膊一下：「那是媽媽以前的朋友。」

  蘇樂樂眼珠子骨碌一轉，想了一會兒：「為什麼要撒謊？」

  蘇岩老臉一紅，連忙轉頭去看沈璐有沒有回來，她在遠處打電話連看都沒看這邊，看著蘇樂樂的眼睛：「說你生日是臘月那就是臘月，別廢話。」

  「為什麼？」

  蘇樂樂哼了一聲：「你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蘇岩想把蘇樂樂給一巴掌拍出去，眯了眯眼睛：「你閉嘴就對了。」

  最後，蘇岩坐直身體幽幽的嘆一口氣：「樂樂，有些實話會讓我徹底失去你。」

  蘇樂樂沒聽懂，他覺得蘇岩是在故弄玄虛，反正蘇岩這種把戲也做了不少。

  「你把話說清楚。」

  蘇岩回頭看了眼沈璐已經掛斷電話朝這邊走來，抿了抿嘴唇，抬手揉了一把蘇樂樂的頭：「我現在還是你媽媽，樂樂。」

  真相大告天下的時候，蘇岩還能不能光明正大的成為蘇樂樂媽媽，那就不好說了。

  陸辰東有很多手段能讓蘇岩從這個世界上消失，連一點痕跡都不留。

  蘇樂樂還是沒懂，他只是覺得最後這句話蘇岩說的有點走心了，她或許有點難過。蘇樂樂搞不懂蘇岩是個什麼樣的人，也許每個媽媽都這樣，他抿了抿嘴唇。

  蘇岩站直身體，蘇樂樂不知道怎麼的有些心慌，連忙抬手抓住蘇岩的手指，他抿了抿嘴唇眼睛緊緊盯著蘇岩：「媽媽。」

  蘇岩回頭看蘇樂樂，有些意外：「怎麼了？」

  他們對視，蘇樂樂動了下喉嚨，他的眼睛漆黑乾淨：「我明白。」

  蘇岩笑著摸了摸蘇樂樂的頭：「寶貝乖。」

  沈璐走過來，手裡捏著電話：「你去給樂樂買吃的吧，我在這裡看著他。」

  蘇岩有些意外，連忙拒絕：「不用了。」

  「孩子還小，放他一個人在這裡，你也一定放心不下。我現在也沒什麼事，陸辰東在照顧昊昊。」

  蘇岩心中一沉，臉上依舊端著笑，回頭看了一眼蘇樂樂：「沈璐姐，真的太麻煩你了。」

  「我們認識了這麼多年，客氣就太見外。」

  從醫院到早餐店要五分鐘的路程，蘇岩在心裡衡量了一下，回頭叮囑蘇樂樂：「別給阿姨添麻煩，媽媽馬上就回來。」

  蘇樂樂看了看蘇岩，又看沈璐，點頭：「嗯。」

  蘇岩又和沈璐聊了兩句，看蘇樂樂有些不耐煩的小臉連忙往外面去。

  蘇岩離開，沈璐的電話又響了起來，她接通：「安排的怎麼樣？」

  「最近醫院資源緊缺，實在騰不出來病房。」

  沈璐手指輕輕敲擊手機殼，想了一會兒：「昊昊的房間能加一張床麼？」

  掛斷電話，沈璐走到蘇樂樂的病床前，笑著歪頭打量他：「你叫蘇樂樂？」

  蘇樂樂點了點頭，目光里仍然抱著敵意。

  這孩子警惕心很強。

  沈璐低頭按著手機，順口和蘇樂樂聊天：「你跟的是媽媽的姓？你爸爸姓什麼？」

  蘇樂樂眼珠子一轉，翹起嘴角，冷笑：「為什麼要聊這種沒營養的話題？我覺得你很無聊。」

  沈璐楞了一下，隨即大笑起來，這孩子不管是說話語氣還是表情都太像陸辰東，簡直一模一樣。從見第一面的時候，她就有這種感覺。

  「那什麼話題才不無聊？樂樂你喜歡什麼我就和你聊什麼。」

  蘇樂樂謹記蘇岩走時候的交代，翻了個白眼轉頭面朝牆壁閉上了眼。

  沈璐：「……」

  沈璐在手機上敲：「陸辰東，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只差親子鑑定。」

  信息發出去，如同石沉大海再沒有回應。

  蘇岩一路上狂奔，腦袋裡亂糟糟的想了很多可能。越想越不安，在回來的路上她翻來覆去的想，站在醫院門口，蘇岩捏了捏手指到底還是做出了決定，她打電話給唐越：「唐總，我有件事想求你幫忙。」

  「蘇岩，我說過，在我這裡你永遠都別用求字。」

  蘇岩咬了咬嘴唇，心情複雜的很，簡直要把自己給痛苦死。

  「昨天你的建議，我接受。」

  「什麼？」

  唐越有些懵，沒回過神：「昨天什麼事？」

  「我們結婚。」

  蘇樂樂叫唐越爸爸，這才最安全。

  唐越四十歲，有一個女兒在國外讀書。他父母早逝，沒有人會在乎他娶了個什麼樣的人。蘇岩知道自己嫁給唐越是最好的選擇，可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抗拒什麼。

  她喜歡唐越是因為友情，而非愛情。

  電話那頭半天沒有聲音，蘇岩的心一寸一寸的沉下去。

  她覺得自己特別有意思，是個十分自私的女人。需要的時候對唐越招手，不需要了直接拒絕離開，毫不留情，沒有一點的人性。

  「唐總？」

  「蘇岩。」

  許久的時間，蘇岩覺得頭頂的太陽都快把自己曬融化了。唐越溫和聲音才從電話那頭傳過來，落到蘇岩的耳朵里：「這件事過一段時間再談，樂樂出了什麼事？我現在過去。」

  他打了個太極，把蘇岩想了一夜的結果給繞了過去，他做出了選擇。

  拒絕的不算高明，可還是拒絕了。

  蘇岩站在原地，她抬頭看著天空。太陽升起了，白的刺目，曬的她有些頭暈。蘇岩站在原地想了想，很長時間後她扯起嘴角笑了起來：「我知道了。」

  「蘇岩，我前妻回來了。」

  「嗯，我知道。」

  蘇岩捏著保溫桶的手緊了緊，唐越和他前妻的事蘇岩沒打聽過，也沒多大興趣知道，她笑了笑：「沒事，一會兒見。」

  唐越說了句什麼，她沒有聽清楚就匆忙掛斷了電話，眯眼看向遠處，深深吸一口氣。其實這事吧，得靠她自己撐著，怕也沒用，該來的總會來。

  蘇岩深吸一口氣，重新收回視線快步的往醫院裡面走，越走越快到最後她幾乎跑了起來。

  得趕快回去，蘇樂樂還在病房等她沒，他是一個人。孩子該害怕了吧？隨便沈璐看出什麼，只要蘇岩不承認，他們能強行拉蘇樂樂去做親子鑑定？

  為了蘇樂樂拉唐越進來，太自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