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蘇岩是真的不想再見沈璐，只因為她是沈璐，陸辰東最愛的女人。

  「你結婚了？」

  「嗯。」

  蘇樂樂憋得都快哭了，蘇岩心疼：「回頭再聊，得照顧孩子。」

  連忙掛斷電話，蘇岩從床下面拿了個盆出來，她怕抱蘇樂樂去洗手間碰到了傷口，就說道：「你先尿這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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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樂樂眼睛左右的看，臉刷的一下就紅了，一直紅到脖子根，脖子一哽：「我不！」

  人來人往的地方，在這裡尿尿實在太丟臉了。

  「你抱我去廁所！趕緊啊，我快尿出來了。」

  蘇樂樂壓低聲音有些惱怒的說著：「媽媽，你快點！」

  「護士叮囑說不讓亂動，碰到傷口有你疼的。」蘇樂樂臉皮薄，蘇岩也是知道，可現在沒有病房蘇岩也沒辦法。再看蘇樂樂憋得臉都變了顏色，心中一急就把昨天從超市買來的營養快線全倒在了洗臉盆里，拿紙巾胡亂擦了擦瓶口遞到蘇樂樂的被子裡：「蓋上被子，尿了別人也看不到。」

  蘇樂樂盯著那個營養快線的瓶子臉有些青，到底還是尿急戰勝了羞恥心，推開蘇岩的手：「我自己來。」

  蘇岩也沒幫忙，坐到床頭幫蘇樂樂擋住：「這裡誰不是在床上解決，又不丟人。」

  蘇樂樂咬著嘴唇一言不發，臉更黑了，瞪著蘇岩。

  過了一會兒蘇樂樂把瓶子拿出來遞給蘇岩，翻身的時候皺著眉頭吸了一口涼氣：「疼死了。」

  「碰到傷口了？」

  蘇岩把瓶子放在地上，連忙去看蘇樂樂，蘇樂樂扭過臉哼哼了兩聲：「我還能忍得住。」

  「馬上醫生應該會過來檢查，我去洗個臉。」

  蘇岩想著今天一定要聯繫到人幫蘇樂樂安排個病房，太委屈樂樂了。

  蘇岩把日用品都掏出來放在床邊的椅子上：「喝水麼？」

  「喝。」蘇樂樂歪頭靠在枕頭上，疼的漫無目的無盡無休。他臉上的紅暈散盡，就只剩下白了：「媽，你的手機給我。」

  「玩遊戲？」

  蘇岩說著還是把手機遞過去：「注意著點，別碰到了傷口。」

  「知道了。」

  蘇樂樂歪著頭玩遊戲，時不時的皺著眉頭嘶一聲，蘇岩摸了摸他的頭就去收拾床下面的髒東西。蘇樂樂翻了個白眼，從玩遊戲的間隙中瞪了蘇岩一眼：「你摸過尿的手能不能不要摸我的頭？」

  蘇岩又摸了一把，笑著把盆子和垃圾一塊帶出去：「少玩一會兒，我馬上回來。」

  「哦。」

  蘇岩在洗手間胡亂洗了一把臉，想了一會兒還是把那個營養快線的瓶子洗乾淨又裝在盆子裡帶回去，往回走的時候心裡盤算著以後怎麼辦？不如換個工作。早先時候蘇岩就想著等攢夠錢了，開個小店能賺夠養活蘇樂樂的錢就行，也有時間照顧蘇樂樂。

  可是這幾年怎麼賺都覺得錢少，買房子花光了大部分的積蓄，蘇樂樂上學也是一大筆的開支。越是緊張，她就越不敢折騰，就怕錢砸了蘇樂樂連吃飯的錢都沒有。

  她是捨不得蘇樂樂吃一點的苦。

  「蘇岩？」

  身後一個聲音，蘇岩猛地回頭就看到了快步走來的沈璐。沈璐換了件衣服，純白色的寬鬆襯衣搭配黑色的長裙，踩著鬆軟的平底鞋，頭髮松松垮垮的扎在腦後，整個人乾淨又休閒，美的自然不凜冽，整個人氣質柔和令人舒服。

  「沈璐姐？」

  蘇岩楞了下才漾出了笑，繼而有些尷尬不知道要把手中的東西往哪裡擺，在沈璐面前她自慚形穢。「你怎麼在這裡？」

  「我兒子住院，和你一樣。」沈璐笑的大大方方，對著蘇岩說道：「抱歉，我在醫院那邊查了你辦理的住院資料才找到這裡。」

  「沒關係。」

  沈璐都那麼說了，蘇岩不管說什麼都是小家子氣，她不願意告訴對方自己的所在地，躲躲閃閃不光明磊落。再者，陸昊昊住院追其究竟還是蘇樂樂的錯，不管從那邊算起來，都是蘇岩的錯：「剛剛電話里要說的，只是……孩子住的地方有些亂，想等著出院了再帶他去見你。」

  「孩子住在那裡？」

  顯然，沈璐沒有想那麼多。「孩子怎麼住院了？這麼多年沒見，你都結婚了？也不告訴我？」

  蘇岩想了想：「急性闌尾炎，做了個手術。」

  低頭看了眼手腕上的時間，已經七點五十了。

  「就我一個人看著孩子，這得過去。」

  「我和你一塊過去吧。」

  沈璐也轉身和蘇岩並行：「怎麼一個人？孩子爸爸呢？」

  「他啊。」蘇岩抿了下嘴唇，笑笑：「忙唄，沒時間過來。哎，對了，陸昊昊是你兒子？」

  「是啊，皮的很。我這齣差幾天，他就就同學打架住到了醫院，被爺爺奶奶慣得天不怕地不怕！頭疼死了，這生兒子可比女兒要費心的多。你兒子呢？是不是男孩子都這樣？」

  蘇岩心情有些複雜，沉默了一會兒：「沈璐姐，這件事我要和你道歉了。」

  「什麼？」

  沈璐回頭看蘇岩。

  「我兒子也是調皮，他叫蘇樂樂，昊昊的傷都是他的錯。」

  沈璐頓了下，隨即反應過來，驚訝：「這麼巧？」

  蘇岩汗顏，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她想解釋下為什麼沒有去帶著蘇樂樂道歉，可是無論怎麼解釋都不通順，害怕見到陸辰東是不能說的，怕陸辰東注意到蘇樂樂的長相也是不能說的。橫豎，她什麼都不能說。

  蘇岩只是乾巴巴的笑了一聲。

  「媽媽，唐叔叔的電話。」

  說話的工夫兩人就走到了住院部，遠遠蘇岩就聽到蘇樂樂的聲音，她加快了腳步：「說什麼？」

  「讓你接。」

  蘇岩放下盆子擦了擦手接過手機，耳朵里唐越的聲音就響了起來：「怎麼回事？樂樂怎麼在醫院？哪家醫院？我馬上過去。」

  「沒什麼事，你不用過來。」

  衝動過去，蘇岩倒是想明白了，唐越和她非親非故，不能再透支別人的感情。

  「只是最近不能工作了，得等樂樂好起來。」

  「哪家醫院？」

  唐越又重複了一遍，蘇岩抿了抿嘴唇：「真的，你不用過來，我能搞定。」

  「蘇岩，我問你地址。」

  「真的不用。」

  蘇岩倔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咬了咬牙聲音低下去：「唐總，如果我需要一定會給你打電話。」

  「今天傷口還疼麼？」

  轉頭看到醫生和幾個護士走過來，是要給蘇樂樂做檢查，蘇岩連忙讓開路，對著電話里的唐越說道：「回頭再說吧，我請假幾天，再見。」

  說著就掛斷了電話。

  「蘇岩，你……孩子怎麼住在走廊上？」

  蘇岩還沒回頭沈璐聲音就落入耳中，她臉上的笑也收斂了，有些嚴肅。打量這邊環境，她眉頭皺了起來：「怎麼回事？」

  「暫時沒病房。」

  蘇岩臉上一熱，誰不想光鮮亮麗出現在故人面前，她準備了很多年故人都沒出現，卻在最狼狽的時候毫無徵兆的從天而降。

  老天就是在逗她玩，蘇岩特別想呵呵老天一臉。

  「醫院也沒辦法，我再找找人，如果還找不到病房那就算了，反正也沒幾天樂樂就出院。」蘇岩捏著手機，心裡也十分著急，現在轉院也不大可能。再找關係，看看能不能給蘇樂樂換個好點的環境。

  「那也不成，環境太差了。」沈璐依舊皺著眉頭，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孩子剛做完手術，這種環境能好好養病麼？你老公呢？還在忙著工作？也不過來照顧孩子？」眼睛看向床邊上的蘇樂樂，十歲左右的模樣，冷著一張臉讓醫生檢查，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道線。

  沈璐又盯著仔仔細細看了一遍，不動聲色的揚起眉毛，隨即轉頭看向蘇岩：「你一個人也忙不過吧？」

  「他……他很忙。」蘇岩抬手拂過耳邊碎發，抬頭看向沈璐：「樂樂有時候還算聽話，他……爸爸不過來也沒事。醫院這事我找了人，還沒辦下來，等會我再打電話找找人，看能不能換個病房。沈璐姐，你別操心了。」

  在蘇岩面前，沈璐永遠是姐姐的角色，她抬手打斷蘇岩接下來的話：「我說你別瞎忙才是，醫院我認識人比你多，你等會我打個電話，最好能找個單間給孩子。」

  沈璐說著不等蘇岩的反應，轉身就往走廊的另一頭走去，不住的打量這裡的環境，眉頭緊皺。她見過蘇岩養尊處優光鮮亮麗的時候，可從來沒見過蘇岩如此狼狽的一面。

  蘇岩張開嘴唇卻不知道要說什麼，看著沈璐的背影半響後也只是把抬起的手又放回去，沈璐以前在軍醫院上班，家裡背景也強大，這幾年雖然不知道她有沒有換工作，可在醫院肯定是能說上話。興許能找到個病房，蘇岩咽了下喉嚨，到嘴邊的拒絕就給咽了下去。

  現在不管她聯繫誰，都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辦好這件事。蘇岩在擔心和僥倖中間游弋徘徊。也許沒有人會把蘇樂樂和陸辰東往一塊聯繫，何況沈璐都和陸辰東結婚了，而且有孩子，那更沒什麼關係吧？

  只這一次，蘇樂樂好起來，她會立刻離開。

  遠處一個小孩突然大哭起來，驚天動地吵得人耳膜轟鳴。蘇樂樂皺著眉頭靠在病床上，臉上全然是煩躁，走廊里溫度很高，熱燥燥的難受。

  「怎麼又碰到了傷口？」

  醫生檢查蘇樂樂的傷口，皺眉說道：「家長怎麼照顧的？」

  蘇岩連忙上前，蘇樂樂的腹部包紮好的紗布上隱隱透出血跡，登時心裡一咯噔就瞪大了眼：「怎麼回事？要重新包紮麼？」

  「還包紮？再這樣下去都要發炎了。」

  醫生態度不是很好，天氣很熱，到處都是吵雜聲音。

  「注意著點，別以為小手術就能疏忽。」

  「我在五樓住院部。」

  沈璐剛掛電話陸辰東就打了過來，沈璐又往遠處走了幾步，提高了聲音：「蘇岩的孩子住院，我剛剛過來看了，環境非常差，還住在走廊，我想給她換個地方。你先看著昊昊，我馬上就過去。」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隨即開口：「誰？」

  「蘇岩，你的小女朋友，這是假裝不懂呢？」

  沈璐突然想起個事，就笑了起來：「哎我說，陸辰東，蘇岩走了幾年？今天發現個挺好玩的事。」

  「有時間麻煩照顧下自己的兒子，謝謝。」

  陸辰東聲音沉下去，透著不悅。

  「蘇岩有個兒子叫蘇樂樂，十歲左右。」

  沈璐手指輕輕敲擊著手機的背面，回頭又看向站在走廊上的蘇岩，她身上的衣服有些皺，因為素顏臉色也不太好，素手無策的站著，身材清瘦。

  「大嫂，我十點還有個重要會議。」陸辰東壓著脾氣：「你和大哥誰過來看著昊昊？」

  「別急呀，聽我說完。」沈璐眯了下眼睛：「不聽你一定會後悔。」

  陸辰東沉默半響才開口：「說。」

  「蘇樂樂和你小時候長得非常像，還要不要聽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