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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煙花易冷(一)

2024-05-01 10:08:27 作者: 林笛兒

  要不是她捂住嘴,她幾乎尖叫出聲。這怎麼可能?謝語天天在上課呢,講義都來不及做,她哪有時間認識外人。很快,她就要高考。

  但趙清的神情,讓她覺得恐懼。現在的高中生有多成熟、有多大膽、有多新潮、有多前衛,不需要一一舉例。

  腦中像沸騰的一鍋粥,童悅無措地直揮手。

  她的手戛然在空中僵直,「不對,趙清,謝語懷孕你怎麼知道?」

  趙清沉默。

  她顫微微地伸出手,驀地想起春節後謝語新買的手機,雲南朋友發來的風景圖片,突飛猛進的數學成績,走廊上與趙清的貼面耳語,趙清那些花俏的著裝,獨自一個人時的傻笑??????

  「不會的,不會的,不會的。」她無法置信地連連搖頭。

  「如果會呢?」

  

  「你瘋了,你簡直是??????」

  「禽獸不如,是不是?」趙清嘆息,「拜託別把我們想得那樣齷齪,拋卻師生關係,我們也只是普通男女,謝語已滿十八周歲。寒假裡她媽媽請我替她補習數學,我沒有誘姦她,我們日久生情。愛情來到的時候,不會帶太多附加條件。我也抗拒過,可是我無法控制的愛上她,她比我愛她更加愛我。我覺得很幸福。」

  「她小你那麼多,她還要讀大學,以後一切都沒定數,你會輸得體無完膚。」

  「孟愚和凌玲年齡相當,結果呢?把握現在更重要。」

  「既然你真的愛她,那為何不保護好她?這樣子算什麼,在這個時候,讓她落入這樣的地步。」她不是愛情輔導員,無法與他爭辯,她只關心她的學生寒窗苦讀十二年後,一定要完好的走進高考考場。

  趙清羞慚地把頭埋得低低的,無言以對。

  「這世上有個詞叫羞恥,你沒聽說過嗎?」她氣得額上青筋暴立。

  「是我的錯,我??????忘形了。童悅,求你一定幫幫謝語。明天就要體檢了,瞞是瞞不住。」

  「我怎麼幫?」

  「我們曾想偷偷藥流,可是那有危險,我不敢冒險,只能去醫院。體檢的事,你得幫我弄個假報告。」

  「謝語媽媽知道這件事嗎?」

  「哪裡敢說,她會殺了我。然後謝語和你住幾天,這樣我才方便照顧她。」

  「我為什麼要幫你?」

  趙清唯唯諾諾,哭喪著臉,「你想看到我開除公職,或者坐牢?謝語在同學面前一輩子抬不起頭來?童悅,你不會這樣殘忍的。」

  「我本來就殘忍。」

  「求你。」

  其實說的是氣話,趙清是同事,謝語是她的學生,站在誰一邊,她都做不到坐視不管,何況這與兩個人的人生有關。

  能夠在別人困難之時伸出援助之手,總是好的。他日,她若身處困境,也企盼有這麼一個人,她說一句「求你」,然後把滿肩的重擔卸下。

  「你真的很無恥。」忍不住還要抱怨。

  「不是誰都像你那麼幸運,在適婚年齡撞上葉少那樣的白馬王子,我的愛情註定曲折。」

  她沒有力氣再說話了,如果她說她與葉少寧分居中,估計沒人會相信的。

  今晚是孟愚坐班,下晚自習前,她去了趟教室,走到謝語面前。

  謝語面白如雪,桌上的講義一片空白,看到她,怯生生地喊了聲:「童老師!」

  她握住謝語的手,掌中冷汗涔涔,她在心中又把趙清咒了幾句,「不要害怕,還有幾天就解放了。」

  謝語眼中淚光盈盈,身子直抖。

  「你最近幾次物理模考不太理想,晚自習後你去我宿舍,我替你補習下。」

  「謝謝童老師!」謝語哽咽道。

  同桌的女生推了謝語一把,「我發現你最近特女人,多愁善感。」

  「把注意力放在書本上。」童悅拍拍女生的肩,女生吐舌。

  謝語順理成章地搬進童悅的公寓,幸好有一張空床,不至於委屈了誰。趁著夜深人靜,趙清大袋小袋地提了許多進來。

  臨走時,頻頻看著謝語,戀戀不捨,童悅不住地咳嗽,覺得自己像棒打鴛鴦似的。

  熄了燈,睡下,她輕聲問謝語:「怎麼會喜歡趙老師的?」

  「趙老師學識淵博、講課風趣,人又可愛,我不該喜歡嗎?」

  「睡吧!」童悅無力地閉上眼。

  五點起的床,讓謝語留在公寓。體檢的醫院正巧是錢燕工作的醫院,她小時,錢燕為了體現繼母的博大胸懷,會帶她到醫院玩,她也認識幾個醫生與護士。每年高考體檢,有些學生不合格,都會開假報告,這種事都是托熟人。她很方便的開出了謝語的假報告,一個人悄悄去婦產科偵察了下,很好,都是陌生面孔。

  下午,在趙清的課上,按照計劃謝語佯裝暈倒,趙清叫來了童悅,三人一同打車去醫院。

  上了車,謝語因為害怕一直在抖,趙清握著她的手,眼淚在眼眶中直轉。

  「這是我的第一個孩子。」他哀聲連連。

  「沒人要做劊子手,那把他生下來。」童悅沒了好氣。

  「以後??????以後我們還會有的。」

  謝語的寬慰,讓童悅吃了一驚。謝語長大了,不再是那個把媽媽逼到崩潰的叛逆女。

  進了醫院,沒遇到熟人。趙清去掛號,回來時捏著病曆本,不敢抬頭看童悅。

  童悅拿過病歷,上面赫然寫著「童悅」,她扁扁嘴,好人做到底,什麼都不要說了。

  趙清考慮周到,這樣子永遠也沒人知道謝語有過這一段歷史。

  「孩子情況挺好,真的要流掉嗎?」主治醫生不著痕跡地打量著趙清與謝語。

  謝語重重點頭,「是的。」

  醫生見慣了這些,並不多勸,開了處方讓趙清去藥房拿藥,然後看著謝語服下,指了指裡面的一張病床,冷冰冰地說道:「去那等著,胚胎下來時叫我一聲。」

  「我怕。」謝語死命地攥著趙清的手。

  「我在呢,還有醫生,還有童老師。」趙清攬著她,溫柔地拍著她的後背。

  童悅坐在一邊,看著自己的膝蓋抖個不停,她不得不緊緊用雙手按住。

  不管多麼優秀的生命,在人之初,都是一個胚胎。雖然還看不出他未來的模樣,但是你無法否認他的存在。

  在國外,墮胎是殘暴的、違法的。每個生命都有生存的權利。

  謝語現在很無奈,她還沒有準備好做一個母親。

  她呢?準備好了嗎?

  她閉上眼,手輕輕摸向小腹。

  「醫生,麻煩你幫我也做個檢查。」她睜開眼,坐到醫生對面。

  「你哪裡不舒服?」

  「我懷孕七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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