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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薄霧初晴(上)

2024-05-01 10:07:54 作者: 林笛兒

  青台的春天多雨,纏纏綿綿,浠浠瀝瀝,像一個懷春的少女,情緒敏感而又多愁,動不動就撲撲地落淚。空氣潮濕而陰冷,氣像台報著溫度一日比一日高,街上行人的衣服瞧著還是那麼厚重。

  童悅的心情卻不壞。早餐桌上又開始豐盛起來,那香氣誘得葉少寧都沒辦法賴床,早早就起來了,說食物再熱就失去了本味,新鮮的最好吃。童悅在廚房裡忙碌,聽著洗衣機洗好了衣服,喚他去陽台晾衣服。他袖子挽挽,分門別類,晾得非常認真。

  

  吃完早餐,進臥室換衣服,發覺童悅為他準備的是一套深色的正裝,就連領帶也是老氣橫秋型的。

  「童悅,這會不會太灰暗了?」到是和天氣很配。

  童悅從書房裡探出頭,「挺好的。」

  他扁扁嘴,乖乖地繫上。看著鏡中的自己,正經八巴,憑空老成了五歲。朝書房斜睨了一眼,以前怎麼沒發覺這個女人小心眼?不過,這樣的小心眼,讓他有幾份虛榮感。

  外面在下雨,不大,但非常密。她從玄關處摸出自行車鑰匙,他搶下,「開車去,要不我送你?」

  她遲疑了下,點點頭。

  那輛紅色的君威在停車場閒太久了,上面蒙了一層薄薄的灰。打開車門,裡面凝滯的空氣嗆得她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進了校門,一輛迷你型的甲殼蟲嘩地從君威身邊越過,濺起一圈水花。經過的師生一致向它行注目禮。喬可欣長發一甩,旁若無人地走下車,及膝的高統靴叩擊著地面,漸漸遠去。

  「開平治的男人送的?」保安眼睛瞪得溜圓。

  「平治?不是保時捷麼,頭髮沒幾根的那個?」花圃里的花工反駁。

  童悅靜默。她可以肯定,彥傑這個名字對於喬可欣來講,完全是過去式了。

  走進辦公室,抬頭正要打招呼,嘴巴張開,驚得合不上了。不過十度吧,還下著雨,趙清竟然穿了件粉色的圓領毛衣,下面配土黃的棉布休閒褲,這應該是仲春的裝束,應該是修長白皙的少年適宜的顏色。趙清高大壯實,皮膚黝黑,怎麼看怎麼可怕。最最可怕的是他還把一頭堅硬的短髮染成了淺栗色,前面不知塗了多少摩絲,一根根向上豎著。

  喬可欣也嚇得不輕,小小聲地問:「趙清,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趙清挽起袖子,展現健美的肌肉,「你瞧著我像不舒服嗎?」

  喬可欣咽了咽口水,「早晨是不是公寓停電,穿了室友的衣服?」

  「你真是不關心我,我一個人住。想去參觀麼?」

  「去,去,」喬可欣咧嘴,「你最近這品位有點不同啊,是不是交了小朋友,怕她嫌你老,所以才扮這麼嫩?」

  趙清黑了臉,「我不是你,開平治的喜歡打網球,你就去學網球,開保時捷的喜歡游泳,你就忙著買迷彩比基尼。忙得過來嗎?誰要是喜歡我,絕不是因為我的外表和年齡,必然是我的個人魅力。」

  喬可欣輕蔑地冷哼,「你有啥魅力,只能哄哄你們班學生吧!要是出去,誰會多看你一眼?」

  「你不也就騙騙老頭,哪個青年才俊會喜歡你這種女人?」趙清反唇相譏。

  「你到說說我是哪種女人?」喬可欣來火了。

  「何必要說,難道你不清楚?」

  「你有種你說呀!」喬可欣較上勁了。

  「趙清,你該去教室了。」童悅不能再沉默了,不然這兩人會打起來。

  趙清把書摔得巨響,憤憤不平地走了。

  「童悅,你評個理,我今天哪句話講錯了?他居然那樣講我,我交什麼朋友和他有關係嗎?」喬可欣拉著童悅。

  「那他穿什麼衣服和你有關係嗎?」

  喬可欣怔怔地看著她。

  童悅拂開她的手臂,坐下來打開電腦。其實她也覺著趙清今天有點反應過度,也許是喬可欣無心的話觸動了他的某處。

  沒見過趙清和哪位女子走近,也相過幾次親,不是他看不上眼人家,就是人家看不上眼他。他言語有時猥褻,那是他自以為是的幽默,但人很好。

  和凌玲做室友時,兩人聊天,曾聊過趙清的女友會是什麼樣的。凌玲說同樣五大三粗的,物以類聚。她說是小巧玲瓏型的,可以互補。兩人從沒想像過會是什么小女生,光那畫面就夠讓人噴飯的。

  趙清那粗線條,不是吼就是哮,哪裡會哄小女生?

  在走廊上遇到孟愚下早讀課回來,埋著頭走路,差點撞上她。

  她再次為調課的事向他道謝。

  孟愚擺擺手,她瞧著他指尖蠟黃,這一陣抽菸抽得很兇,臉色也是灰沉的。

  「下個月高考體檢,你也一起去做下吧!」她建議道。她也想好好查查身子,特別是她的生理期,總是沒有規章。

  「我不需要。」孟愚蹙著眉,心思重重的,他現在很少笑。

  她走開,孟愚又輕聲喚住她,表情非常糾結,「那個你有??????。她的手機號嗎?我不會打的,我只是問問。」

  她回過身,從手機里調出凌玲的號,替他輸進他的手機。

  上課鈴聲響了,她急急跑去教務處領試卷,學校新一輪的模擬高考從今天開始。

  葉一川今天過生日,打電話讓兩人回去吃飯。放學後,她去訂了個蛋糕,發了條簡訊問葉少寧何時下班?

  沒想到,他很快回了電話過來,讓她在家等著。

  站在傍晚的陽台上,雨已停,空氣明淨透明,一下能讓視線延伸到更長更遠。她看到他是從大門外跑進小區。進屋後,發覺外套敞著,早晨出門替他一粒粒扣上的鈕扣在心窩的地方少了一粒,而在那胸襟處有一些疑似鼻涕粘住的痕跡。

  「我換件衣服。」他匆匆忙忙進了房間。

  她不動聲色地跟著進去,「你車呢?」

  「哦,壞了,我打車回來的。」

  她抓起他脫下的外衣扔,嫌髒似的皺起眉,非常精準地扔進洗衣籃,然後洗了兩次手。「今天工作順利嗎?」

  泰華總經理的任期應在年底結束,他從北京回來後就上繳了辭呈,董事會已批准,他在著手把負責的項目一一交接,一個月後正式去恆宇就職。可以想像得出,這消息有人歡喜有人憂。

  他一頓,唇角漫開一縷苦笑,老實地承認:「不順利也到結尾了,這是個過程。」

  「羅特助和劉秘書特捨不得你吧,有沒抱頭痛哭?」她扯下他的領帶,從衣櫃裡拿出一條粉藍系的替他繫上。

  「有,淚水都成江成海了。」羅特助和劉秘書和他共事幾年,留戀是自然的,但職場上來來去去是家常便飯,都能坦然接受。只有歡歡,仿佛天塌下來般,到是好好地來上班,他領著她交待事時,她聽著聽著就泣不成聲,他只得離開,等她情緒平復後再繼續。接到童悅電話後,他回辦公室拿外衣、車鑰匙,她突然衝過來抱著他,死死拽著,不放他回去。

  他僵在那裡,拿她沒有辦法。最後是硬把她推開,頭也不回地下了樓,聽到她在身後哭得聲嘶力竭。他想:真的要早走,走得越早越好。

  「需要我送幾盒紙巾過去嗎?」

  「哈,沒這麼嚴重,我們快走,不然爸媽又要催了。」

  葉家的院中有幾盆盆栽,迎著夕色,開著一朵朵粉紅色的花,煞是可愛,童悅下車後沒有立即進屋,蹲下來看了會。

  羅佳英面色陰沉,向葉少寧抱怨:「我和你爸說,打電話喊歡歡過來吃飯,你爸爸瞪我,說這是家宴,喊個外人幹嗎?歡歡哪裡是外人,和你是同事。唉,也不知怎麼一回事,都好幾天不來了,前面嚷著要吃我做的春卷,我今天還特地做了,她卻不來。」

  葉少寧笑笑,遞上蛋糕,「媽,下次不要這樣費心了,她其實不太吃得來中餐。」

  「瞎說,我煮的菜,她不知吃得多開心?」

  「她在國外八年,習慣西餐了。好了,好了,媽,我有點餓,我們吃飯吧!」

  「回來就是吃吃吃,當我這兒是飯堂呀,一點都不懂事,平時連個電話都沒有。」羅佳英泄憤地朝院中的童悅瞪了一眼。

  「媳婦不是有打嗎?」葉一川呵呵地笑著插話。

  「我家又沒孩子高考,學校里的啥事沒興趣聽。李嬸,開飯吧!」羅佳英揚著脖子高喊。

  童悅去廚房洗手,李嬸悄悄地告訴她:「少寧不回家,車歡歡也很少來。但只要來,都是大包小包的帶著禮物,少寧媽嘴巴都樂歪了。」

  童悅微笑,任何人都喜歡聽好話,任何人都喜歡禮物,這不奇怪。

  「少寧,今晚小悅開車,我們爺倆喝一杯吧!」葉一川拿了瓶茅台出來。

  葉少寧搖頭,「爸,我最近戒菸戒酒,在慢慢調理身體。」

  羅佳英緊張地看著他,「乍了?」

  葉少寧溫柔地抓起童悅的手,「我們準備要孩子了。」

  羅佳英「啪」地擱下筷子,「你??????你們怎麼這樣沒出息,孩子啥時候不能要,沒看人家都是先立業後成家生子嗎?男人圍著老婆孩子像什麼?老葉??????」老公那眼神那把刀,陰森森地揚著對準她。

  「我還是第一次聽做媽媽的說這樣的話,你還敢說人家??????人家??????人家做婆婆的哪一個不是催著媳婦生孩子,你腦子和別人不同嗎?我今晚讓他們回來,主題就是這個。少寧和小悅也都不小了,該要個孩子。事業有成又怎麼樣,人活一輩子不都為子女嗎?你是不是怕有個娃娃叫你奶奶把你叫老了呀,你難道還想裝少婦不成?」

  羅佳英沒看過葉一川厲行疾色的樣,一時嚇傻了,都不知如何回擊。

  「爸,媽是和我們開玩笑的,以前她催著我相親,就是早點想抱孫子。」葉少寧忙打圓場。

  童悅起身,拿過酒瓶,「爸,今天你生日,不帶生氣的,我給你倒酒。你上次送我的草莓同事們都說好吃,逼著我向你再要,要不到就買。」

  葉一川笑逐顏開,「幹嗎買,想吃給爸爸打個電話,我送過去。現在桃和杏也有了,非常甜。」

  葉少寧妒忌地哼道:「那是爸的科研成品,真正的綠色植物,居然送你,我都沒享受到這份福利。」

  「誰讓你不關心爸的,爸那兒你去過幾回?」

  「你去過?」

  「不是一次兩次,我周日不回家,小悅就給我送吃的過去,還幫我到田裡除草,科研所的同事都羨慕我有一個好媳婦呢!」葉一川好不自豪。

  羅佳英羞惱地看著三人談笑,心中很不是滋味,好突然間她覺著她成了這家的外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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