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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尷尬

2024-06-08 19:49:50 作者: 蘇靜初

  徐二爺趴在地上好不狼狽,只想著破財消災,趕緊把這個煞神送走:「好好,不管賠多少,好漢只管給個數目……」

  「徐二爺果然夠爽快,我們看在大少奶奶的面子上,也就意思意思一下就算了。」刀疤漢子伸出兩個指頭,讓徐二爺著實鬆了口氣。

  他諂媚地笑笑:「兩百兩?我待會就讓人送過去!」

  刀疤漢子笑著搖頭,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的徐二爺:「二爺看錯了,不是兩百,是兩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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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千!」徐二爺顧不得疼,手腳並用地爬起來,對著刀疤漢子立刻又賠笑:「好漢,二千兩我實在拿不出來,能不能寬容寬容一些?」

  他想著拖延點時間,早就叫夥計偷偷去官府叫人了。

  蕭家再蠻橫,哪裡有官家人厲害?等衙門的人一到,自己再裝出被打得半死不活的樣子,他們哪能再囂張?

  徐二爺時不時用眼角瞅著門口,衙門離著不遠,那夥計怎麼還沒帶人過來?

  「徐二爺在找誰,是這個小子嗎?」刀疤漢子笑笑,身後一個人拖著一個臉色蒼白的夥計進來:「我們看他在院子裡鬼鬼祟祟的,以為是賊人,就順手打暈了準備報官。」

  徐二爺臉色立刻綠了,沒了救兵,他索性豁出去了:「天子腳下,哪裡能縱容你們行兇作惡,報官就報官,誰怕誰!」

  「沒想到徐二爺還是一條好漢,這話說得夠味兒。」刀疤漢子挑眉一笑,就見一隊衙差繃著臉闖了進來。

  徐二爺得意地笑道:「天子腳下還是有王法的,不會容許有人以暴制暴……」

  沒等他說完,就見衙差二話不說就把自己雙手鎖住了,不由慌神道:「差大哥,你們抓錯人了,是這些人忽然闖進我的鋪子裡打砸,你看看到處亂七八糟的,你們該抓的人是他們,不是我!」

  衙差冷哼一聲,眼裡有著嘲諷:「有人報官,說是冒充蕭家商鋪賣的東西毒死了人,屍身還在衙門裡放著呢。有什麼事,回去跟府尹大人親自說吧!」

  「不,我冤枉,差大哥真的抓錯人了,那花茶怎麼可能毒死人,肯定有人誣陷我!」徐二爺掙扎著不肯被帶走,被衙差狠狠踹了幾腳,這才老實了,他還不忘高呼道:「是蕭家,蕭家人誣陷我的,我沒害死人!」

  「堵嘴!」領頭的衙差聽得煩了,後面有人除掉腳上的臭襪子直接塞到徐二爺的嘴裡。他轉身對刀疤漢子抱拳,笑道:「讓蕭掌柜放心,這樣可惡的賊人,府尹大人必定不會輕判的。」

  刀疤漢子點頭,笑了笑又飛快地塞了一包碎銀到衙差手裡:「小小敬意,算是兄弟們的酒錢。」

  「客氣了,」衙差不著痕跡地收下錢,轉過身對上徐二爺驚詫的眼神,不由冷了臉,拍著徐二爺的臉頰小聲道:「不自量力,居然妄想把主意打到蕭家頭上。放心,上面叮囑不讓你死了,可是你很快會明白,死了反而是解脫,半死不活才是最受罪的。」

  「帶走——」衙差揮揮手,示意身後兩個人架起徐二爺。

  徐二爺再也撐不住,頭一歪直接暈死過去。

  後續的事,端硯沒回來跟徐靈芸說。

  徐靈芸已經開口,全權交給掌柜負責,就不多過問。

  知道徐二爺被衙門關進牢里,還是因為徐二夫人哭上門來才知道的。

  徐二夫人滿臉憔悴,眼底的青影很重,一看就是好幾天沒睡好。

  她哭了一通,見徐靈芸不搭理自己,只能用帕子擦了臉,哀求道:「蕭家獅子張大口要二千兩,芸兒能不能跟掌柜的說說,這件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徐靈芸聞言,不由挑眉。

  徐二爺當初打著蕭家招牌做幌子,就該知道東窗事發後必定會不好過,卻帶著僥倖的心裡,只看見眼前的這點利益。

  如今發現走不通了,才想著讓蕭家息事寧人?

  要是出了這樣的事,蕭家總是息事寧人,又如何把生意做下去?

  這個冒充,那個冒充,蕭家的招牌早就要砸了。

  「二嬸子,這事不好辦,我還不是蕭家人,哪有資格開口?再說蕭老爺金口玉言,我一個晚輩總不好讓他出爾反爾吧?」徐靈芸放下繡著的錦帕,垂下眼帘又勸道:「說真的,蕭家只讓出二千兩就息事寧人,何曾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二嬸子要是不服,不若我請蕭老爺出來跟你談談?」

  「不用,不用,蕭老爺日理萬機,哪有時間搭理我這婦人?」徐二夫人臉色微變,蕭老爺冷口冷麵,只怕是不好說服的。要是不小心激怒了他,少不得讓徐二爺更受罪。

  徐靈芸說得也在理,她一個寄人籬下的小丫頭,能做大少奶奶已經是八輩子的福氣了,還沒過門,哪裡能攙和到蕭家鋪子上的事來?

  既然說情行不通,徐二夫人又舔著臉求道:「那……芸兒能不能借些銀錢來周轉,等我跟娘家要了錢,回頭再還給你。」

  說什麼借,徐靈芸看她的樣子,就知道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二千兩自己不是沒有,但是為什麼要借給對華月喜和她不好的徐家?

  徐靈芸皺起眉頭,愁眉苦臉道:「二嬸子,一點碎銀我還有,二千兩那麼大的數目,我去哪裡弄來?」

  徐二夫人乾咳兩聲,見左右無人,那位陳嬤嬤也不在,低聲提醒道:「芸兒真糊塗,你快要過門了,就是蕭家的媳婦,二千兩對蕭家來說就是九牛一毛,你先借來給嬸子,回頭再還上不就行了?」

  她心裡盤算著,稍微拖延一下,徐靈芸嫁進了蕭家,就是蕭家人了,哪裡會再跟徐靈芸伸手要錢?

  徐靈芸看出徐二夫人的心思,心下冷笑,面上不動聲色道:「二嬸子有所不知,蕭家雖富,要動用一筆錢財,帳房先生就得跟蕭老爺報備。若是我去跟帳房要了,回頭蕭老爺問起的話……」

  徐二夫人急了,沒想到蕭家居然如此龜毛,連用個錢都要跟蕭老爺報備。徐靈芸怯生生的小摸樣,估計還沒開口,精明的蕭老爺就看出端倪來了。

  她急得團團轉,為今之計是早些把徐二爺從牢里領回來。她昨日去牢里探望,徐二爺整整瘦了兩圈,憔悴得讓自己都忍不住心疼。

  徐小寶幾天沒見著徐二爺,也嚷著要爹爹。

  徐老太爺大發雷霆,卻還不肯拿出體己來。徐二夫人向娘家求助,被張老爺狠狠訓斥了一通。湊份子的錢,張家也不打算要回來了,但是再出錢把徐二爺贖回來,沒門!

  張夫人到底疼愛女兒,塞給她五百兩私房錢。

  徐二夫人愁得頭髮都要掉光了,只能從徐靈芸身上想辦法。

  如今徐靈芸這裡也想不出法子來,她更是愁眉苦臉。

  徐靈芸最終也沒出手,只意思意思地給了一百兩碎銀當做自己的心意,便讓人送了徐二夫人出門。

  至於剩下的,就讓端硯派人盯著。

  聽說半個月後,徐二爺就牢里跟一個凶神惡煞的犯人鬧起來了,被打得半生不死,只剩下一口氣,徐老太爺也坐不住了,他就剩下這麼一個兒子,若是都沒了,以後連扶靈的人都沒了,只得忍痛拿出私房錢。

  被徐二爺借著各種由頭揮霍多了,徐老太爺手上也沒多少閒錢。把徐家能變賣的東西都拉出去當掉,多餘的僕婦都轉手了,只湊了一千兩齣頭。

  實在沒辦法了,徐老爺子咬咬牙,只得賣掉了徐家的老宅。

  因為出手得急,價錢自然被壓得極低,最後是一千兩賣掉的,徐老爺子心疼得不行,若是拖得久了,這宅子賣二千兩也是綽綽有餘的。

  徐二夫人拿著錢,很快把徐二爺贖回來。

  只是徐二爺也被打得狠了,一條腿給打折了,雖說能治,也疼得不行,整整半年別想站起來了。

  徐家四處找厲害的大夫,扔了不少錢才把徐二爺從閻羅王手裡搶回來。可是老宅賣掉了,在京城的房子租金貴,客棧也住不了幾天。

  想了想,徐老太爺便打算帶著徐二爺回老家去休養,一來省點租賃房子的銀錢,富餘點給藥錢,二來也是在京城沒有臉面再繼續呆下去了。

  徐二爺冒充蕭家花茶到處販賣,害死人的事一夜之間就傳遍了京城,如今一出門就被指指點點,徐老太爺總不能餘下的日子就躲在角落裡,倒不如回鄉去尋出路。

  等徐二爺以後好了,東山再起也不是什麼難事。

  徐靈芸知道,徐家老宅被壓價,自然有蕭家的手筆。

  沒有趕盡殺絕,已經算是放了徐家一馬。

  不過,徐家人沒在京城,再也不能擾亂自己的生活,徐靈芸總算能鬆一口氣了。

  她不知道的是,徐老太爺臨走前還不甘心,帶著徐二夫人上門來要蕭家給徐靈芸的聘禮,只道是娘家人,聘禮自然要送去徐家。如今徐家搬遷,也很該讓他們帶走。

  端硯叫人攔住他們,沒讓兩人進去打擾徐靈芸,嗤笑道:「徐老爺子,徐姑娘的聘禮早就送去韓家了,你老請回吧。」

  徐老爺子懵了,沒想到徐靈芸的聘禮居然落到別家手裡,不由大怒:「她是徐家人,聘禮哪能送去外姓人手裡?」

  經過了徐二爺的事,徐二夫人對蕭家又敬又怕,忍不住勸徐老太爺道:「徐爺,既然聘禮已經送走了,我們也是時候啟程了……」

  「胡說什麼,就算今兒豁出我這張老臉,也得讓蕭家把聘禮還回來!她姓徐,不姓韓,憑什麼把聘禮送去韓家?」徐老太爺心裡窩火,用拐棍狠狠敲著地面,不悅道:「你給我住嘴,不幫自家人就算了,還替外人說話。徐家媳婦,胳膊卻向外拐?二子娶了你就一直倒霉,如今還斷了腿,指不定是你克著他!」

  徐二夫人臉色又紅又白,沒料到徐老太爺當著蕭家這麼多僕婦小廝的跟前居然呵斥自己的不是。

  自從嫁給徐二爺,她自認是個賢惠夫人。把嫁妝貼補徐家,又厚著臉皮跟娘家要錢湊份子開鋪子。

  如今出事了,卻都把責任推到自己身上來!

  自己根本沒有錯,徐老太爺憑什麼這樣說她?

  徐二夫人紅著眼,忍不住哭喊著在地上打滾道:「蒼天開眼啊,我嫁入徐家,哪天不是為著徐家著想!老爺子你憑良心說話,我把嫁妝都賣了補貼家用,侍奉夫君,還生下徐家的孫兒,七出究竟犯了哪一條,讓老爺子這樣指責媳婦?」

  徐老爺子看見徐二夫人撒潑的樣子,險些暈過去。當初他就是看中張家有點家底,又有官職,就給徐二爺說了這房媳婦。沒想到這媳婦幾乎目不識丁就算了,還整一個潑婦,在地上滾來滾去,簡直不成體統!

  他氣得直哆嗦,指著徐二夫人道:「你給我起來,徐家的臉面都讓你丟盡了!我說你兩句,還跟我頂嘴了不是?再繼續丟臉,徐家就當沒有你這樣的媳婦!」

  徐二夫人見好就收,自己抹了臉爬起來,冷笑道:「老爺子這是過河拆橋,見張家沒給徐家什麼好處,就要把我一腳踹走了?這麼多年,張家貼補了多少銀錢在徐家身上,既然老爺子不仁,也別怪我不義了。徐家休掉我可以,把以前貼補的銀錢都還回來!」

  她可不是華月喜那麼好欺負的,說趕走就趕走,憑著一身骨氣,也沒跟徐老爺子要好處,灰溜溜地回華家去的。

  徐二夫人從來都明白,骨氣和臉面都不能當飯吃,自然不肯吃虧。她可不止一個人,還有徐小寶呢!

  「還有,休了我,小寶也得跟著我。要不然跟著老爺子和二爺,只怕連飯都吃不上!」

  徐二夫人噼里啪啦一通話,氣得徐老太爺眼前發黑,恨不得一拐杖打下去。

  見徐老太爺一動,徐二夫人就抬起頭,湊過來嚷嚷道:「老爺子你打,一棍子打死我了,張家也饒不了你!一條人命,可不是賠錢那麼簡單!」

  徐老太爺的拐杖就停在半空,怎麼也落不下,面色漲紅,恨不得在徐二夫人臉上盯出個窟窿來了:「反了,一個兩個都反了,還把我這個老頭子放在眼內嗎?」

  徐二夫人見他不敢打,嗤笑一聲,利落地從地上爬起來:「老爺子別忘了,回鄉後還得繼續靠媳婦補貼家用,還是說老爺子想自己出錢獨自生活?」

  她面露為難,眼裡卻是止不住的冷。這麼些年來,自己在徐家是受夠了,如今徐二爺還只能躺在床榻上,小寶年紀也不大,正是要照顧的時候。因為沒有銀錢,僕婦丫鬟散的散,賣的賣,如今事事要自己親手做,哪裡能三頭六臂?

  徐老太爺用著張家的錢,花著自己的嫁妝,過得理所當然,連一聲謝都沒有就算了,還經常訓斥她,拿她來說事!徐二夫人如今腰板直了,這對父親也得靠自己才能生活,她哪能繼續被欺負下去?

  徐老太爺登時說不出話來,徐二夫人回鄉後真把自己趕出去,最多名聲有些不好聽而已。只是徐二爺躺著要照顧,徐小寶又是丁點大,多數人會同情徐二夫人一個婦道人家不容易,很快便消停了。

  可憐自己身無分文,被趕出去流落街頭,只怕也沒能討到幾口飯吃。徐老太爺可沒忘記,當初自己發跡,鄉里有人求到跟前來,被他毫不留情地趕了出去。

  徐老太爺面色一陣紅一陣白,徐二夫人得意洋洋地抬起下巴,也不給他台階下,一時讓他十分尷尬。

  幸好徐小寶在馬車內睡醒,沒看見徐二夫人,叫喊了幾聲,讓徐二夫人回過神來。瞅見圍觀的百姓對自己指指點點的,她臉色有些不好看,冷淡地招呼徐老太爺道:「老爺子,時辰也不早了,我們該啟程了。還是說老爺子想在蕭家呆上幾天,好讓芸兒請韓家人過來說道說道?」

  徐老太爺心裡不是不惦記著徐靈芸的聘禮,蕭家財大氣粗,聘禮自然不少。有那一大筆銀錢,他何必再看這個二媳婦的臉色過活?

  可是真要被丟下,自己身上沒有多少錢,估計連回鄉的路費都出不起,只好恨恨地作罷,轉身跟著上了馬車,不忘對著端硯冷哼一聲。

  端硯不痛不癢的,冷眼看著馬車走遠了,才讓小廝關上蕭家的大門。

  好歹是徐家人,他不會趕盡殺絕。但是他們這輩子,也別想再踏進京城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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