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教訓
2024-06-08 19:47:15
作者: 蘇靜初
徐靈芸第二天一早醒來,才知道阮姨娘身邊的大丫鬟去書房伺候蕭老爺,天亮後才被兩個婆子扶著出來。
春英憤憤不平地替二太太不值,一邊伺候姑娘起床:「那狐媚子,居然敢趁著夜裡送湯,藉機勾搭老爺。」
她說完,又嗤笑道:「阮姨娘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居然讓身邊的丫鬟去勾搭老爺,傻了不是?」
徐靈芸皺眉,吟香去書房,肯定是阮姨娘默許的,要不然也不可能直到天亮才從書房出來,阮姨娘也是靜悄悄的,沒來吵鬧:「大太太怎麼說?」
說起這個,春英有點幸災樂禍:「還能怎麼樣,既然被老爺寵幸了一晚,不能當姨娘,當個小侍妾還是可以的。也不是,吟香連妾都算不上,通房丫頭差不多,也就開了臉,依舊讓住在阮姨娘的院子裡。」
徐靈芸忍不住好笑,那丫鬟費盡心思爬老爺的床,就為了能開臉做妾,好享富貴。尤其蕭家人缺什麼就是不缺錢,連她這個貴妾的女兒也沒冷待苛刻,更何況是老爺的枕邊人?
就算是上不得台面的,肯定也不會吝嗇那麼點銀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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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大太太估計是氣著了,沒想到阮姨娘會忽然腦抽了,送了身邊的丫鬟去勾搭老爺,愣是給她打了個措手不著。
倚著大太太的臉面,當面懲罰是不可能的。事已至此,還不如給阮姨娘添堵。
她不是大方麼,送貼身丫鬟給老爺。
兩人感情好,那就繼續一起住著,讓吟香也繼續伺候阮姨娘。
也不知道這個敢爬床的丫鬟心高氣傲的,這一晚上之後,會不會願意繼續伏低做小,心甘情願當阮姨娘的丫鬟了!
這一招夠狠的,分明是讓她們兩個女人窩裡鬥。
不管以前感情多好,這中間多了個蕭老爺,就完全不一樣了。
徐靈芸隨意收拾好,就帶著春英去月夕院裡。
原本蕭老爺是要留在月夕院的,愣是被吟香那個丫鬟捷足先登,也不知道華月喜心裡有多不痛快。
可是徐靈芸急急趕去月夕院時,看見的便是穿著一襲紅紗,懶洋洋窩在被子裡的華月喜,一臉剛睡醒的潮紅,夏草正張羅著早飯。
平日的早飯,都是按照蕭老爺的喜好準備的。蕭老爺口味重,華月喜偏愛清淡,也遷就著老爺,早飯總是吃不上幾口。
也就初一十五的時候,華月喜能夠按照自己的喜好來。
難得今早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滿桌都是華月喜和徐靈芸喜歡吃的清粥小菜點心,看著就讓人垂涎。
徐靈芸沒瞧見華月喜的失望和難過,反倒十分自在悠閒,美滋滋地睡了回籠覺,又施施然起身坐著用飯,胃口還挺好,用著比平日還多了點,她就不明白了:「娘親,蕭老爺的事……難道你就不會難受嗎?」
「難受什麼,老爺本來就不是我一個人的,身為一個妾,就該有自知之明。」華月喜吃了頓飽飯,心情不錯,青蔥指頭點了點她皺著的小臉,好笑道:「不過昨夜那事,正好給你說上一說。」
夏草拉著春英出門去守著,留兩人單獨說貼己話。
「昨晚的事,你是怎麼想的?」華月喜也沒婉轉拖拉,開門見山地問。
徐靈芸也習慣了這位娘親與眾不同的想法,畢竟在背後私自議論主人家的事,總是有些不妥當,小聲說:「阮姨娘是想挽留老爺,才讓貼身丫鬟去書房的?」
阮姨娘不年輕了,也沒華月喜的天生麗質,就算再多的保養,還是比不過二八少女的嬌嫩。
「只是這手法,實屬下下之策。身邊的丫鬟以前再忠心,賣身契也在手上,為了蕭老爺,兩人很可能反目。」
華月喜點頭,徐靈芸這個年紀,想到這些已經很不容易了,但是對她來說,往往不夠。畢竟不是自己家,每走一步都要想清楚,要不然一失足成千古恨,一招失手就什麼都沒有了。
「你說的對,阮姨娘是個沒腦子的,偏偏挑了身邊的人。這個大丫鬟在她身邊呆的時間不短了,比阮姨娘自己還了解她,不管是生活習性還是性情。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選人留住老爺,就必定不能挑對自己知根知底的,那是直接將把柄送到別人手上。」
徐靈芸贊同地點頭,把清楚自己的人推出去,以後反目,那對方就是一把利刀,刀刀都能刺中要害,簡直是自尋死路。
「除了這一點,吟香勾搭老爺的手法也是最劣等的。」華月喜說完,笑著反問:「你也來說說?」
徐靈芸眨巴著眼,覺得這個話題完全不適合未出閣的姑娘,只好硬著頭皮回答:「唔……太容易得到的,對方往往不會珍惜?」
華月喜讚賞地點頭,自家女兒還是十分有悟性的:「上趕著的買賣,對方哪裡會在意?尤其像蕭老爺這般的大商人,更是不會放在心上。」
「你覺得怎麼做最好?」
徐靈芸詞窮了,結結巴巴地道:「不能太主動,要矜持?」
華月喜笑了:「不錯,偶爾一點小曖昧,讓對方心動,再主動過來,這才是中策。」
中策?
徐靈芸好奇了:「那麼怎樣才是上策?」
「自然是你什麼都不做,卻讓對方心動了,那就是上策。」華月喜摸了摸她的髮髻,笑著搖頭:「聽說那天你出門,摔在大少爺懷裡了?」
徐靈芸臉紅,囁嚅道:「我那是不小心……」
「然後又送了大少爺禮物?」華月喜又問。
徐靈芸的聲音更低了,不好意思道:「他送了我那麼多東西,不回禮……實在不應該。」
「傻孩子,」華月喜有些感嘆,她的孩子果真是個有運氣的,不像自己,摸爬滾打一路過來,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你繼續保持這樣就好。」
徐靈芸嘟著嘴不依了:「娘親,哪有人一直保持這樣不長大的?」
「不用長大,芸兒就算一直跟小孩子一樣,我也是歡喜的。」華月喜捏了捏她皺起的小鼻子,又笑:「以後這蕭家,怕是要更熱鬧了。」
「因為吟香?」徐靈芸歪著頭,反問一句。
「不是因為那丫鬟一個人,而是她打破了蕭家後院一直以來的平衡。」華月喜感嘆,大太太一直小心維護著後院,想讓蕭老爺後顧無憂,又不願意再多些狐媚子把老爺的心勾走,每一天都得謹慎算計,實在過得不容易。
上回她的心腹奶娘自作主張,讓蕭老爺十分不高興,愣是初一十五兩天也沒給大太太面子,直接宿在了月夕院。
大太太是心驚膽戰的,好不容易陪了小心,讓蕭老爺消了氣,沒想到又鬧出吟香這事來。
蕭老爺不算潔身自好,卻不是喜歡被人在背後算計和牽著鼻子走的人,回頭會怎麼做,華月喜都有些期待了。
「你只管呆在院子裡看戲就是,想必會很精彩。」
徐靈芸懵懂地點頭,為何她覺得,吟香爬床的事,反而讓華月喜的心情很好?
大太太一早起來摔了一整套的白瓷茶具,還是不能消氣,恨不得把阮姨娘直接撕了,恨恨道:「你說她腦子裡都是些什麼?以前覺得阮姨娘腦子不夠好,不夠聰明好拿捏,這才讓她入府的。如今想來,是我想差了,她那不是腦子不好,壓根就是沒腦子!」
奶娘一邊替她順氣,一邊也無可奈何:「太太,為今之計,是要擺平這件事。」
「擺平?怎麼擺平?」大太太氣得灌了一杯冷茶,心口還在疼:「把貼身丫鬟送到老爺跟前,老爺能看著不吃嗎?」
偏偏蕭老爺吃了就算了,還把人大大方方從書房一直送到阮姨娘的院子裡,簡直是怕別人不知道,她想背地裡收拾殘局都難以下手。
倒是奶娘有些旁觀者清的感覺,小聲提醒道:「太太莫要憂心,老爺這一著,不像是寵著的,倒是有些不高興故意為之。」
「哦?」大太太轉念一想,倒是回過味來了。要是蕭老爺真是疼在心尖尖上的,看那華月喜,連她也沒見上幾回,老爺恨不得把那女人藏在院子裡一輩子不出來見人。
這個丫鬟敢爬床,老爺卻讓一大早院子裡最忙亂的時候,讓婆子扶著走了一轉,那不是故意讓人都知道嗎?
果真不像是要寵著疼著的,倒像是送出來做靶子。
大太太這才有了點笑容,做蕭老爺的枕邊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男人的城府太深,即使經常在笑著,卻誰也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麼:「也好,既然如此,我們也不用忙乎了,讓阮姨娘和那丫鬟狗咬狗算了。」
「很是這樣,」奶娘上回想岔了,這段時日來安安分分的,恨不得挽回在大太太心裡的地位:「不過那丫鬟用得好,說不準能對付華姨娘……」
大太太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淡淡道:「上回的教訓還不夠?你是鐵了心要讓老爺趕出去,跟那月夕院的婆子一樣?」
奶娘狠狠打了個顫,連說「不敢」。
那婆子被打出去,人是沒事,躺了十天半月就好了,旁人只說蕭家多仁慈,手下留情,但是就沒人敢用那家人。
婆子一家子原本有點積蓄,可是頻頻出事。不是大兒子忽然欠了賭債還不清,就是二兒子無端端被人打斷了腿,正張羅著找大夫,小兒子又被人騙了,白花花的錢出去,跟扔進海里一樣,還不帶有響聲的。
說是背後沒人下手,誰也不相信。
當然,蕭老爺還沒那個閒心對付一個婆子,但是巴結他的人實在不少,三兩下就能讓那婆子傾家蕩產,再也不能在這裡生活下去。
「我知道你是為我設想,但是動誰,你也別想去動華月喜。老爺還疼著呢,就不知道還能疼多久。」大太太看明白了,蕭老爺最是冷心腸,對誰都好,其實無情得緊,說打發就打發,連她也不敢輕易開罪他。
也不知道華月喜,還能當這個寵妾多久。至於那個沒腦子的阮姨娘,和跟著她的丫鬟,腦子會好才怪,壓根上不了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