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他連續四問，每問一句，林山的心就跟著劇烈跳動一下，到後來，竟不禁微生恐懼之意，但還是硬著頭皮答道：「弟子自然不敢對你指手畫腳，可是你處事不公，大家都看見了。」

  雷震如電般的目光在他身上掃了幾掃，冷冷道：「你說說看，我哪裡處事不公？如果你說不出個道理來，就別怪我不客氣。龍虎學堂人人平等，在我眼裡，可沒有什麼少爺、僕人。」

  林山聽得出來，他最後這句話的意思顯然是如果自己隨口胡言，他並不會因為自己是林家的少爺而免去對自己的處罰。

  雷震之所以不急著查清事情的經過，然後立刻去解決，是因為東方白即將到來，這種大事自己一個人並做不了主，平常都是三位長老和城主一同商議的。

  而且此刻池傑勝的事情又在眼前，他雖然目前沒死，但以流雲城中這些武者的實力，幾乎不可能將他救活，離死其實也差不多了。

  

  雷震自己雖然不畏懼三大家族，可他們在流雲城的勢力不小，一但起了紛爭，恐怕會打破城中一二十年來維持的和平。

  眼下靈心閣遇到大敵，幾乎所有人第一時間想到的都是魔族，到時九城全都要與靈心閣共存亡，如果這時候起了內訌，對流雲城實在是很大的打擊。

  不過依三大家族的行事風格，估計很快就會將兇手找出來，順帶連他的家人，一起處死。

  雷震先把池傑勝的事情處理好，然後等東方白到來，再一起解決萬獸窟發生的事情。

  林山此刻鐵了心要訴說自己不滿，道：「剛才池家的這些師弟不過是因為心傷阿傑，所以才出口叫囂，這是人之常情，我想要是雷長老家人有事，想必你會比他們更加……」

  他話還沒說完，便突然感到一股無形的氣牆迅速地撞向自己，胸口頓時透不過氣，抵抗不住，往後飛了出去。

  眾人驚呼一聲，誰也不知道林山發生了什麼，怎麼忽然之間便遠遠飛了出去？

  只聽得雷震怒吼道：「你說話要是再這麼沒遮沒攔，我立刻廢了你。」

  原來剛才他聽見林山提及家人，觸動了他的痛處，便立刻揮掌打了過去。

  他動作太快，勁道又強，即使隔著老遠的距離，也一掌將林山打飛，眾人卻都沒有察覺。

  所有人都沉默不語，想不通雷長老乾嘛好端端的大發脾氣，實在是好沒來由，但想到他的暴躁性子，又都瞭然。

  那五六人這時打完了耳光，見到林山因為替自己出頭受罰，都好生感激，只是再也不敢說話了。

  林山掙扎著爬起，見到雷震雙目通紅，雙手發抖，似乎真如他所說，要是再胡亂說話，隨時會廢了自己，心中惶恐之極，再也不敢說話，慢慢走近。

  雷震出手勁道雖強，但力道拿捏的恰到好處，林山並沒有重傷。

  他慢慢平復情緒，見林山過來，沉聲道：「你接著說下去，我怎麼辦事不公了？」

  林山再也不敢放肆，說道：「我……我說錯了，請雷長老不要見怪。」

  雷震大喝道：「說！」

  林山見所有人都瞧著自己，自己這個醜樣，都被他們瞧了去，感到尷尬無比。

  他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倔強，一股豪氣，心想我又沒做錯什麼，幹嘛這麼怕他？這麼沒種，和廢物又有什麼區別？大聲說道：「好，既然你要我說，我說好了，難道你自己理虧，還會打死我麼？」

  雷震瞪著他，並沒有為這句話動手。

  林山見了勇氣大增，挺起胸膛說道：「這件事最該受罰的便是蘇城，可是雷長老非但不去懲罰蘇城，偏偏讓幾個無關的人打耳光，這難道不是處事不公麼？」林山心想反正話已經說出去了，多說幾句少說幾句都是要得罪雷長老，索性今天發泄個痛快。

  「雷長老，這裡眾位師兄都見到了蘇城傷害池傑勝，你現在最該做的，不應該是治蘇城的罪麼？」

  雷震冷冷的瞧著他，說道：「蘇城犯了大錯，我絕不會放過他，但這群人當著我的面放肆叫囂，把城主的規定放在哪兒了？難道不該罰麼？」

  林山沉默不語，被罰打耳光的那幾人也不說話，雷震的話確實不錯，在流雲城中，城主嚴令禁止，絕不許同門互相殘殺，違者定當重罰。

  林山他們幾位是三大家族的少爺，欺負蘇城誰也不敢泄露出去，因此龍虎學堂的高層就不知道這件事情。

  有幾位講師或許知情，但他們得了三大家族的好處，自然處處維護林山。而且這件事對他們來說可大可小，只要不鬧出人命，一般都會沒事。

  只是所有人都想不通的是，天武大陸唯武獨尊，學武就是為了不受人欺負，去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但人人都像東方白一樣的想法，修煉還有什麼意義？

  儘管他們在流雲城互相遵守城主定下的規矩，不自相殘殺，可只要出了城，誰能保證自己不被別人殺害？

  可東方白是流雲城的一城之主，他既然這麼吩咐了，手下的弟子照做就是，出了城就都不會這麼仁慈了。過了一會兒，林山兀自辯解道：「是，他們口出不遜，是有違城主定下的規矩，可此刻蘇城並不在這裡，他們所說的言語不過是空話而已。」

  雷震哼了一聲，道：「誰說當事人不在這裡所說的一切就是空話？如果當年我留心一些，也不會釀成如此大錯！」

  眾人都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一個個都眼睜睜的瞧著他，不清楚當年的大錯是什麼。

  雷震回過神來，察覺到自己失言了，續道：「如果他們的話不引以為戒，人人學他們的樣，那我流雲城的龍虎學堂成了什麼樣子？

  「林山，我向來是有罰必罰，下手絕不容情，我絕不會輕易放火蘇城，你放心好了。

  「老夫這麼大年紀，還從來沒人說過我處事不公。」

  林山先前雖有替池家下人解圍的意思，但到後來突然起了念頭，想引誘雷震重重處罰蘇城，如果池傑勝有性命之憂，最好是雷震讓蘇城償命。

  雷震雖是長老，可脾氣火爆，有時連城主也要讓他三分，有他帶頭處置蘇城，那真是再好不過。

  葉凌飛在一旁默不作聲，聽見雷震親口答應狠狠重治蘇城，心裡暗暗歡喜。

  林山向雷震行了一禮，說道：「還請雷長老替池傑勝做主，絕不能讓蘇城逍遙法外。」

  正在這時，一名把守的弟子匆匆趕來，在雷震耳邊低聲說話，接著便退到一旁。

  雷震皺起眉頭，問道：「你們到處都找過了，還是沒見到他？」

  那人答道：「是的雷長老，我們幾個按照蕭師妹的提示，都找過了，還是沒見到人。」

  雷震轉頭看向林山，問道：「你口口聲聲說要重治蘇城，你可知道他在哪裡？」

  這些從內部出來的弟子都看見蘇城和蕭曼他們最先出來，心中都在想如果不是在萬獸窟外部，就是畏罪潛逃，早早離開了。

  「我看見他第一個離開，雷長老派人沒找到他麼？那一定是知道自己犯了大錯，提早跑了。」林山聽到雷震和那報訓弟子的談話，猜想此人絕對是奉命去找尋蘇城。

  雷震聽了並不說話，池家下人卻已紛紛鼓譟起來：「蘇城打傷我們少爺，絕對是因為害怕，早早逃走了。」

  「哼，他一個人卻又能逃到哪裡去？家主下令搜尋，立馬就可以將他找到，到時怎麼處置，全憑家主一句話。」

  「我量他也不敢逃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家人總在城裡吧，把他們捉了來，給少爺抵命。」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都在指責蘇城的不是，可剛才都學了乖，再也不敢說的那麼過分，扒皮抽筋，廢了對方這樣的話不再出口，只是說要他抵命。

  林山見雷震並不說話，心中不知道他有什麼主意，急道：「雷長老，還請你急速派人回去，吩咐守城的衛士，別讓蘇城趁機逃出去，他的家人也要派人監視。」

  雷震搖頭道：「不必，蘇城就在萬獸窟里，他沒有逃走。」

  林山聽了心裡大是不快，暗道：「你又不是蘇城的家人朋友，你怎麼知道他沒有逃走？犯了這麼大的事情，逃命是人之常情，幹嘛這麼肯定？剛才還口口聲聲說要秉公辦事，現在卻又如此偏袒蘇城。哼，真是讓人笑話。」

  他不滿的說道：「雷長老，你親眼看見他在萬獸窟里麼？此事太過重大，千萬大意不得，還是派人回城報訓妥當一些。」

  葉凌飛也生怕蘇城就此逃走，跟著說道：「是啊雷長老，人心難測，或許你認為他不會逃走，可要是逼到了絕路，自然是保住性命要緊，什麼事做不出來？」

  「我知道你們擔心他會逃走，可是我已經問過了各處把守的弟子，他們都沒有見到蘇城離開。萬獸窟除了這幾個路口，還有別的地方可以出入麼？」

  葉凌飛和林山聽了，都不說話，他說的沒錯，每個路口都有人把守，蘇城再厲害也不是他們的對手，更加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就溜了出去。

  至於萬獸窟還有另外的出口，倒是從來都沒有聽過。

  林山突然下令吩咐三大家族的下人：「你們全都去萬獸窟尋找蘇城，一遍找不到就找兩遍，總之一定要找到為止。」

  此刻池傑勝重傷、焦元向來沒有發號施令的才能，因此林山一人便號令三家。

  眾下人都知道林山是為了池傑勝而大動干戈，全都得令去了，只是他們不過幾十人，想要把外部上千洞穴全都找個遍，實在是太難了。

  林山眼望葉凌飛，低聲道：「要不要派人去內部？」

  葉凌飛正要說話，忽聽得不遠處有人叫道：「池小姐到！」眾人都向聲音來處望去，只見來路上有七八人正快步而來，其中一位少女走在最前面，匆匆趕來。

  林山見那少女身穿紅衣，一頭長髮用絲帶縛住，急奔之下仍舊飛揚舞動，心裡一喜，激動的叫了出來：「音姐，你終於來啦！」

  那少女正是池家的大小姐、池傑勝的姐姐池音。

  池音奔到近處，向林山問道：「阿勝呢？他怎樣了？」語氣甚是焦急。

  隨即走到雷震面前，行了一禮，說道：「雷叔叔，家父三天前有事外出，你可得替侄女做主。」

  雷震對著眾人原本緊繃著臉，一見到池音到來，瞬間緩和下來，說道：「阿音，你放心，我一定把事情調查個水落石出。」

  他脾氣雖然暴躁，但也並不是和三位家主從不來往，偶爾也會走動，因此識得池音。

  池傑勝並不爭氣，每日裡只知道胡混，天賦又不如何出眾，因此父親池立峰對他頗為失望，轉變方向，著重的去栽培女兒池音。

  池音雖是女子，但各方面的才能都不比男兒差，幾乎是當做下一代的家主培養，和東方白、三位長老都見過面。

  雷震更是對她十分讚賞。

  池音點點頭，快步走到池傑勝身旁，問道：「少爺怎麼了？」

  池華原本一直坐在地下，見到大小姐到來，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連忙站起，擦乾淚水，走到池音面前，說道：「小姐，少爺他……他……」

  突然喉頭哽咽，說不下去了。

  池音一聽，知道池傑勝凶多吉少，伸手去查探他身體情況，突然轉身來到雷震面前，說道：「雷叔叔，阿勝的情況你已經了解了？」

  雷震慢慢點頭，道：「阿音，他傷得太重，或許沒救了。你趕緊帶他回去，好讓池夫人可以見他一面。」

  池音胸口一陣疼痛，強忍住淚水，問道：「一點辦法都沒有了麼？仙丹靈草也救不活麼？」

  雷震嘆了口氣，這與他平時的火爆脾氣大不相同，說道：「不行了，傷勢拖得太久，我剛才用靈力輸入他的體內，很快就消失了。他的丹田留不住靈力，不能吊住一口氣，即使有仙丹靈丹，只怕也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