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光

  「不行，你不能去。」吳樂天依然沒有被說服。

  他可不想讓自己的女人去冒這個險。

  更何況，她已經無比虛弱，經不起哪怕半次衝擊波。

  「別擔心，我有個辦法......」西爾維婭笑了笑，稍微緩了一口氣，才接著說道：「還記得雷老臨死前的話嗎？埃文斯那個缺失之角雖然厲害，但是法力施展的間歇期很長，所以，你可以和楊果先引他使用一次法力，然後我再出去引他現身......」

  說到這裡，西爾維婭沒有繼續說下去，看上去很難受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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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樂天連忙抱緊她：「別說了......我已經聽明白了。」

  他抬頭看了一眼楊果，眼神問道：「你明白她的意思了嗎？」

  「嗯！」楊果堅定的點了點頭。

  他萬分佩服西爾維婭，除了這個方法，他們也找不到更好的。

  不過，還有一個環節，他們沒有解決。

  埃文斯現身之後呢？

  要怎麼解決他？

  那時候，要讓虛弱的西爾維婭暴露在他面前很長時間嗎？

  如果解決不了這個問題，吳樂天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去冒險。

  可就在這個時候，西爾維婭掙脫了他的懷抱，踉踉蹌蹌的往結界之外走去。

  「別急......」

  吳樂天正準備去攔住她，卻被楊果拉住了：「我有一個想法。」

  兩人對視，吳樂天看到楊果眼裡的堅定和深意。

  於是，他眼睜睜的看著西爾維婭踏出了三大寶物織成的結界。

  被重擊之後的西爾維婭用盡全力讓自己走得穩當一點，她每往前邁一步，就覺得鑽心疼。

  但是，她知道自己現在不能倒下。

  吊墜的光黯淡下去了，她已經走出了結界。

  就在這個時候，楊果也跳到界外，衝著空氣中喊道：「你這個膽小鬼，只知道躲在鏡子後面，有種你來打我啊！」

  剛剛喊完，西爾維婭便回頭訓斥他道：「你來搗什麼亂？回去！」

  楊果馬上往回跳去，卻「啊」的叫了一聲。

  儘管動作很快，他在身子回到結界之內的一瞬間，右肩還是被衝擊波劃到。

  他打了好幾個滾，露出痛苦的表情。

  西爾維婭盯著楊果回到結界內，且看上去並沒有受很重的傷，便深吸了一口氣，再次轉過頭，衝著空中喊道：「埃文斯，我有事情要跟你商量，你現身吧！」

  她的聲音在空中迴蕩，卻沒有回覆。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埃文斯的聲音才響起：「商量什麼？」

  「我有些後悔了。」

  「後悔什麼？」

  「你也看到了，我們不是你的對手，沒有人能夠經受住你的一兩次衝擊，我還可以回來嗎？」

  「這麼拙劣的手法，你以為我會上當嗎？」

  「你現在只有吊墜的缺失之角，我們有三件寶物，雖然無法戰勝你，你也占不了便宜。雷歇知道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缺失之角一旦離開弔墜，就永遠回不去了，因為回去之後，便可以擁有上帝的力量，或者成為上帝。難道，讓缺失之角與吊墜重新合併，這不是你的夙願嗎？不是你當初與我結婚的根本原因嗎？」

  西爾維婭說出這句話之後，埃文斯沒有立刻回話。

  她知道，自己的話起到作用了。

  過了一會兒，她只見眼前不遠處的地方，在耀眼的陽光中突然走出來一個人。

  這個人面帶著勝利者的笑容，充滿自信和輕蔑，身材高大，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看著她。

  埃文斯終於現身了。

  「好久不見，你可真會躲藏。」西爾維婭抑制住心中的厭惡，淡淡的說道。不知為什麼，在被吳樂天從即將進入大氣層的火箭里救出來之後，她對埃文斯就無比憤怒，但現在，自己親眼看到他的時候，那股憤怒已經消退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反胃，一種噁心。

  埃文斯兩手空空，什麼都沒有帶，看上去並沒有防備。

  」我親愛的羅西教授，我的妻子，現在，你是要棄暗投明，離開你的舊情人，回到我的身邊嗎？「

  聽到埃文斯這句無比傲慢的話，西爾維婭眉頭一緊，不自覺的把手往身後伸去，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讓自己不至於倒下去。

  」知道我為什麼沒有帶武器嗎？你們都是攜帶寶物的人，莫比烏斯效應隨時可能發生，我的武器可能瞬間成為你們對付我的利器，所以......這裡到處都是我的武器，而且，你們看不見，摸不著。「埃文斯以為西爾維婭從身後去拿武器，警告道。

  」果然被我們猜對了！「西爾維婭心中暗想。

  不過，她不知道吳樂天和楊果是否已經準備好拿下眼前的埃文斯，也不知道自己還要拖多久的時間。

  她只能繼續拖延：」我既然從結界裡出來，就已經有了打算。我已經是一個重傷之人，現在沒有什麼戰鬥力，空有吊墜的保護，所以，才想跟你談回歸的可能性。「

  」好啊，那現在就過來吧，具體的安排我們可以慢慢談。「埃文斯伸出手。

  西爾維婭望過去，只見他沐浴在耀眼的陽光當中，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仿佛他自己已經成神。

  」現在真要過去嗎？可是，一旦落入他之手，吳樂天他們還能救我出來嗎？「

  」還有別的想法嗎？我警告你，機會只有一次，就是現在，如果你錯過了，雷歇就是你們的下場！「埃文斯感受到了她的猶豫，厲聲警告。

  他那張嚴峻的臉在西爾維婭看來，可怕極了。

  她目不轉睛的盯著埃文斯的眼神，心中在飛快的思考，同時在等待著身後的動靜。

  視線在空中交匯著，試探著。

  突然間，西爾維婭感覺到埃文斯的視線似乎比剛才要軟化了一點，或者說，他的視線里那種不容置疑的堅定此刻變得有些搖擺，搖擺的幅度越來越大，甚至轉化成了痛苦，對，就是痛苦！

  」這是怎麼回事？「

  西爾維婭覺得很疑惑，便把目光往埃文斯的臉上投過去，赫然發現剛才那張嚴峻而不可一世的臉此刻寫滿了痛苦和驚恐。

  他不再望向西爾維婭，而是低頭往下看去。

  」啊啊啊啊！「

  埃文斯撕心裂肺的叫聲響徹整個頂層鏡廳。

  西爾維婭這才注意到，埃文斯的雙手正在他自己的胸前不住的摸索著，揮舞著，仿佛著了魔一般。

  而他的胸口，竟然是一團無比刺眼的光！

  很快，那股光就變成了火焰，將埃文斯的胸口完全點著。

  頓時，埃文斯那張已經扭曲的臉就被淹沒在火光之中。

  甚至都沒有產生多少煙霧，埃文斯的胸口、肩膀、脖子和頭部，甚至整個上半身，全部被刺眼的火光吞噬。

  西爾維婭聞到一股濃濃的焦味。

  她忍不住捂住鼻子，往後退了幾步。

  」撲通！」

  當她再次抬頭看向埃文斯的時候，只見埃文斯的下半身已經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剛才吞噬埃文斯的那團火光瞬間又消逝，西爾維婭的前方再度變成不久之前的陽光明媚。

  西爾維婭目瞪口呆，緩緩的走上前去，一邊捂著鼻子，一邊在地上張望。

  她已經看不到任何活物的跡象。

  剛才那個似乎已經主宰了全世界的埃文斯，就這麼變成一團殘缺的肉，永遠不可能再發出任何聲音。在殘骸旁邊，是一片拇指般大小的透明物體，晶瑩剔透，卻在陽光照射下散射出好幾種不同顏色的光。

  那就是曼陀羅吊墜的缺失之角，埃文斯為之奮鬥了一輩子的東西，現在，她還在，埃文斯卻死了。

  西爾維婭感到一陣恍惚。

  「成功了！」

  身後響起了吳樂天和楊果的歡呼聲。

  西爾維婭轉過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們做了什麼？」

  吳樂天掙扎著，踉蹌的奔到西爾維婭面前，一把抱住她：「讓你受苦了......好在一切都結束了......」

  楊果則一腳把埃文斯的兩條腿踢到一邊，然後走到他們旁邊，興奮的說道：「讓這小子囂張！他不是想扮演上帝嗎？不是想沐浴在陽光之中嗎？就讓他死在陽光下吧！」

  「你們......」西爾維婭把頭靠在吳樂天的肩膀上，在他耳邊輕輕的問道。

  「親愛的，就在你決定要走出結界的時候，我和楊果想到了一個方案。出於對莫比烏斯效應的忌憚，我們都沒法使用武器，所以他選擇了空氣作為武器，而我們呢？只能想到光。這裡的陽光這麼強，又存在這麼多的鏡子反光，對於埃文斯來說，他創造了一個可以完美遁形的世界，讓我們毫無頭緒，而且，他可以製造出一種上帝下凡的絢爛感。所以，我們就多想了一步，利用我的手鍊和楊果的戒指，聯合製造莫比烏斯效應，讓鏡廳裡面對他的鏡子全部在一瞬間空間彎折，變成凹面鏡，並且焦點同時聚焦在他的身上，你想想看，這得產生多大的威力！」

  吳樂天的語調並不高，但卻說得無比激動，儘管他每說一個字，左半邊身子就疼一分。

  「他這是求仁得仁，上帝說，要有光，所以就有了光，他以為他是上帝，我們就把這些光全部給他，讓他嘗嘗熾熱的感覺。」

  楊果也補充道。

  西爾維婭這下才完全明白，心中無比欽佩，也立刻放下了所有的防備，她只覺得剛才積蓄的力量全部耗盡，再也支撐不住，癱倒在吳樂天身上。

  吳樂天趕緊扶住她，並且緊緊抱住。

  「你也去看看顧婷吧。」他同時衝著楊果說道。

  哪兒還有楊果的影子？他已經蹲在顧婷身邊了。

  與顧婷相處這麼久，從一開始的彼此猜忌和對抗，甚至你死我活的爭鬥，到後來並肩作戰，再到現在。看著顧婷的臉龐，他感到十分溫暖，這樣的感覺他此前從未有過，無論是在格拉納達也好，黎塞留克斯也罷，全部都沒有。

  吳樂天抿嘴笑了笑，攙著西爾維婭緩緩的走到頂層的落地窗邊。

  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似乎對這裡曾經發生過多麼驚心動魄的事情一無所知，又似乎毫不在意。

  「看，聖路易斯拱門，還記得那一年我們的相遇嗎？」吳樂天衝著西爾維婭輕聲問道。

  「當然記得，那時候我可不知道你原來是一個探長。」

  「我也不知道你是個教授啊。」

  「我說過我見過達文西，你現在信了嗎？」

  「我信。」

  「我還見過萬戶。」

  「我也信。」

  「可惜了，現在我的吊墜與跟你認識時的那個吊墜已經不是同一個吊墜，缺失之角被埃文斯取下，再也無法放回去了。」

  「至少你還是你，而且，我們不都回來了嗎？」

  「嗯，我不想再穿越，或者，用你們的話，轉秩了。」

  「我覺得現在這個時空已經成為大概率時空，那種不穩定性暫時消失了，現在，即便我們想，恐怕也沒那麼容易。」

  「那就好，你跟我回紐約嗎？」

  「其實......我想讓你跟我回東都。」

  「嗯......讓我想想......好吧。」

  蒼穹之下，灑遍陽光，沒有一絲迷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