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1章 我才是最該死的那一個

  霍沉晞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中午。

  蘇禾衣冠冢已經下葬了，就葬在霍沉晞昏倒的那座小墓旁邊。

  睜開眼，他盯著雪白的天花板，呆愣著看了半晌，腦海里一片空白。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

  是霍以柔參加完葬禮儀式，到醫院來看霍沉晞。

  「哥……」霍以柔看著目光呆滯的霍沉晞，忍不住輕喚了他一聲。

  霍沉晞反應慢半拍地回過神，扭頭看向霍以柔。

  目光落在霍以柔臉上，打量了半晌，似才認出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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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艱難地翻坐起來，乾涸的嘴角動了動，似極為艱難地擠出一句話：「告訴我，那個孩子的事……」

  霍以柔知道瞞不過去了，雖然心疼霍沉晞現在的情況，可想到蘇禾失去孩子所遭受的折磨，還是如實和霍沉晞交代一切。

  「她是在醫院檢查懷孕的時候，碰到你和白奕歡的。那個時候她以為白奕歡肚子裡的孩子，是你的。」

  霍以柔抬頭看了眼霍沉晞，看著他本就沒有幾分血色的臉色變得愈發蒼白，眼底掠過一抹不忍。

  可是，比起蘇禾曾經遭受過的痛苦，他現在這樣，算不算是報應？

  霍以柔很是矛盾。

  作為霍沉晞的妹妹，她很心疼這樣的霍沉晞。

  可是，作為蘇禾的朋友，看到顧青橙和沈念念哭得死去活來，為蘇禾悲痛，她也忍不住替蘇禾心疼。

  總覺得應該為她做些什麼，才能夠平復心中的那一抹難受。

  蘇禾曾經那麼愛霍沉晞，為了他遭受了那麼多的痛苦，霍沉晞應該知道。

  深吸了口氣霍以柔扭過頭，繼續把她知道的事，一五一十告訴給了霍沉晞。

  蘇禾誤以為白奕歡懷了他的孩子，而他連一句解釋都沒有。

  怕他不要這個孩子，蘇禾便和他提了離婚，而他沒有絲毫猶豫就答應了。

  蘇禾本以為，離了婚，她就可以包保住那個孩子。

  可是，就在蘇禾提離婚的那天，收拾東西離開星野灣別墅，入住了一家小旅館，卻被人強行帶走。

  被迫做了流產手術。

  模糊之中，蘇禾似乎聽到有人說是霍沉晞的意思，便誤會是霍沉晞得知她懷孕了派人強行讓她流產。

  直到後來她才知道，是白奕歡打著霍沉晞的名義指使人做的。

  而那次的流產手術做得很粗糙，幾乎要了蘇禾的性命。

  要不是沈兆霖他們及時找到蘇禾，把她送去醫院搶救，蘇禾的小命可就丟了。

  失去孩子後，蘇禾既恨他的絕情，也怪自己沒有保護好孩子，即使有家人陪著，可她還是自己鑽了牛角尖。

  等顧青橙他們發現情況不對的時候，蘇禾的產後抑鬱已經很嚴重了。

  沈兆霖找到了國際著名的心理醫生，也就是霍以柔的導師，所以她才會提前回來。

  她以朋友的身份陪在蘇禾身邊，卻是在幫著引導蘇禾調整情緒，不再把所有的責任都背負在身上。

  霍沉晞忽然想到在遊艇上，蘇禾在何麗君推她的時候，臉上沒有害怕和驚恐，反倒有一種解脫的感覺。

  他跳下去救她，她卻不願意，甚至還想纏著他，差點兒害得他也跟著葬身大海。

  那個時候，她是不是因為產後抑鬱，所以不想活了？

  甚至，因為恨他的絕情，所以想和他同歸於盡？

  他還想起來了，在醫院的時候，蘇禾質問過他，究竟是不想要孩子，還是不想要她生的孩子。

  他卻態度冷漠地說，隨便她怎麼想。

  從前的一幕幕在眼前掠過，像是一把把無情的刀子，狠狠扎在他的心上。

  他以前覺得自己對蘇禾不夠好，辜負了蘇禾，可如今知道蘇禾經歷的絕望，他才知道，原來自己曾那麼不是東西。

  難怪蘇禾會那麼不喜歡白奕歡。

  想到白奕歡打著他的名義，指使人殺掉了他的孩子，霍沉晞心中頓時生出熊熊大火。

  可是，憤怒之後，他又意識到，其實最該死的人，應該是他。

  若不是他護著白奕歡，傷害了蘇禾，蘇禾怎麼可能會和他離婚，搬出星野灣，讓白奕歡鑽了空子？

  「啊——」

  低沉壓抑的一聲吼叫，似絕望的野獸瀕死前發出的哀嚎，透著無盡的悲痛，令聞者忍不住落淚。

  霍以柔看著這樣的霍沉晞，也忍不住長嘆一聲。

  她之前雖隱隱覺得，霍沉晞對蘇禾的態度雖惡劣，可對蘇禾還是和別的女人不一樣。

  而且，她太想蘇禾一直給她當嫂子，平時也沒少在蘇禾面前霍沉晞的好話。

  一個愛得太卑微，一個愛得太遲鈍。

  如今卻落得這個下場。

  「墓園裡，在奶奶旁邊那個小墳，的確是蘇禾給你們的孩子，立的衣冠冢。」

  霍沉晞的眼皮，猛然顫了顫。

  小心地看著霍沉晞的表情，霍以柔輕聲道：「顧阿姨她們，在孩子旁邊，給蘇禾也立了個衣冠冢。」

  霍沉晞卻依然維持著剛才的動作，似乎沒有聽到霍以柔的話。

  霍以柔深吸了口氣，還是說道：「蘇禾出事，大家都很難過。只是，現在沈家那邊，還有幾家集團的情況，都不是蘇禾願意看到的。」

  她是在提醒霍沉晞，不要以為沉溺於痛苦之中。

  「這一切，還有意義嗎？」霍沉晞低著頭，近乎嘲諷地說道。

  如果真的蘇禾不在了，這一切自然都沒有意義。

  霍沉晞悄悄握緊了手中的粉色鑽戒。

  他不承認，也不相信蘇禾已經不在了。

  可是，沈兆霖和顧青橙一家人，還有霍以柔和秦時，甚至連保鏢，都在提醒他蘇禾已經不在了的這個現實。

  在他們看來，蘇禾已經不在了。

  既然如此，那其他的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你就沒有想過，為什麼蘇禾乘坐的那趟航班，會出事嗎？」見霍沉晞不為所動，霍以柔不得不拿出秦時交代給她的話，對霍沉晞下了一擠猛藥。

  果不其然，霍沉晞猛的抬頭，看著她的眼神帶著明顯的驚愕。

  他不是想不到要去懷疑，只是沉浸在失去蘇禾的悲傷，腦子時而清醒，時而模糊，沒有想到這上面來。

  如今聽霍以柔這麼一提醒，他頓時徹底清醒了過來。

  任何傷害蘇禾的人，他都絕對不會放過。

  包括他自己！

  霍沉晞的墨眸逐漸變得清明卻又染上了一片猩紅肅殺的狠厲。

  那模樣，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殺神，渾身上下都透滿滿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