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宋才才感覺到林璇身上的血，不知不覺間，在他失去理智這段時間，林璇就受了許多傷。

  宋才有些悲哀和傷感，能做的就是把林璇護住，讓她免受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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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要說這樣的話，要走一起走，我宋才雖然怕死，可是我從來做不到丟棄朋友的事情！」

  拉著林璇又再次殺戮進人群，宋才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冷靜，瘋狂，瘋狂與冷靜矛盾的結合在一起，是現在宋才的狀態。

  無聲的，林璇笑了:「傻乎乎的，你的厚臉皮怕死都哪裡去了？」

  她看著他，眼睛裡有些許溫柔，不由得嘆息，這些天只顧著和這個呆子作對，忘記了太多太多東西。忽略了太多。

  不過這樣也好，許多東西恰恰是朦朧的時候才最美，捅破後便不一樣了，林璇很開心。

  他們迅速被淹沒，敵人越來越多。

  宋才一劍劈死了一個敵軍士兵，低喝:「把酒給我！」

  「想不到被你這傢伙打了一頓，竟然連死也要死在一起了，我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把從宋才哪裡霸占來的酒取出來，林璇自己喝了一口，然後遞給了宋才。

  沉默了良久，林璇抱緊宋才的脖子:

  「宋才，我林璇很高興能認識你！」

  宋才感受到她的氣息漸漸衰弱了下來，他甚至來不及幫她包紮身上的傷口，只能由著她的血流。

  「挺住！」宋才眼睛血紅，清冽的酒漿入喉，化作了力量。

  宋才以為自己可以看透生死的，可是在自己的朋友生命氣息在慢慢消失時，他發現自己做不到。

  林璇受了許多傷，胸口有一個巨大的血洞，即使宋才是學醫的，封住了穴位，也堵不住。

  如果脫離戰場還好些，但是談何容易？

  宋才抱著林璇快速的突圍，只有跑出去，或者殺光這些人，林璇才有救！

  「殺！」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璇的身體軟了下來，她受傷很重，流血過多了。

  「林璇，你要清醒下來，不要睡好嗎？」

  林璇沒了聲音，她的身體變得沉重了，宋才周圍的敵軍已經被他殺得膽寒！

  可是戰場那麼大，想要跑出去談何容易？

  慢慢的，就是宋才也身負重傷，後背被開了一個巨大的刀口，皮肉翻出來，血流如注！

  宋才悶哼一聲，執著的繼續殺！林璇不能死，他也不能死。

  宋才還沒有報仇，還沒有手刃龍家的人，況且他心裡有一個執念，那就是回家！

  「死！」

  殺了多久已經記不得了，或許有三個時辰，或許更久，林璇從一開始的說話已經到了現在的沉默。

  宋才心裡一顫，大聲吼道:

  「林璇，我殺了多少人了？」

  「很多很多……」

  她的聲音已經很微弱了。

  「別睡！」宋才抱著她的手顫抖了。

  「你睜著眼睛，我要你把我殺的人都數出來，我要你記清楚，聽明白了嗎？不然我就襲你的胸，我就用臭襪子熏你。」

  宋才大聲的喊道，眼淚不由得出來，心裡著急。他也不知道對林璇是什麼感覺。

  只覺得，不想她死……

  林璇的眼睛亮了一些。

  「數出來……數出來。」

  他們過去將近一個月的相處方式，就是襲胸，臭襪子，打架。

  「對，數出來！你不能睡著，你要清醒。你看看我，你說過要找你妹妹呢。」

  宋才也感覺自己的力氣在飛快的消失，他揮動劍的頻率慢了下來。

  林璇沒有再數數了，她沉寂了下去。

  「啊！」

  宋才憤怒嘶吼，把林璇捆在了背上，因為力竭，他已經抱不住她了，只能背起來！

  他的眼睛模糊了起來，林璇死了嗎？他的殺氣又爆發。胸中有一股氣無法疏散，只想殺人，報仇~

  「衝鋒！」

  匈奴兵都被他殺怕了，沒有人敢和他接戰，他走到哪裡，都有人躲開。

  「林璇，我們快勝利了，你不要放棄！」

  宋才搖搖晃晃的，轉頭看著林璇，林璇已經一動不動了，她的手下垂了下去。而且，她的身體竟然在一點點的消散。

  從指尖到手腕，慢慢的一點點消失，越來越快，宋才下意識的伸手想抓住什麼，卻什麼都抓不住。

  「別放棄啊！」

  「林璇！」

  宋才呆在原地，不知所措，震驚，茫然，五味陳雜，只感覺心裡空落落的。

  林璇在這一刻只是笑，笑得很美麗，她的身體漸漸虛幻。宋才才發現現在她很美很美，酒窩，柳眉，臉上有一股率真。

  他說過把她當兄弟的。

  「宋才，人終究是要離別的！」

  她努力的扯去了頭盔，讓女兒家美麗的秀髮散落下來，很美很美。

  迴光返照一般，她沒了剛才的虛弱，宋才停了下來，劇烈的顫抖著。

  林璇擠出了一絲笑容，想讓這離別變得輕鬆一些。

  「怎麼了，看呆了吧，不知道你個混蛋怎麼說出口要和我做兄弟的。」

  柔軟的頭髮被風吹起，吹拂在宋才的臉上，可是氣氛無法輕鬆，宋才哭了，像是傻逼一樣，孩子一樣。

  他們冤家似的相處了一個多月，又一起在戰場上相依為命，如今，要離別了。

  「宋才，我想聽你誇我好看。」

  她說完，就如同幻影破滅，緩緩消失，就像是從來沒有來過，遠古的這個時代里，沒有了她。

  「宋才，如果可以，記得來長安看看！」

  「林璇！」

  他瘋了，甚至於沒有去想林璇說的長安和古代的長安是不是一個含義，東土大唐，長安。

  「醜死了。」宋才呆呆的看著消散了的林璇，笑著笑著就哭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匈奴皇朝，該死！」

  劍，揚起，狂獅出籠，唯有殺！

  匈奴士兵驚悚了，宋才瘋了！

  「宋才不知道殺了多久，當他再次把劍揮出的時候，砍空了，而此時他的圖騰已經有四個了！

  宋才知道林璇走了，這讓他恨及了匈奴士兵。

  「你們要付出代價！」

  他身上的殺氣很嚇人，身上被砍了很多地方，就算是有鎧甲，也面目全非。

  「我們已經沒有敵人了，士兵，我們勝利了，你可以停下來了。」一個男子輕聲道。

  「死！」

  宋才不管不顧的悍然抬頭，眼睛裡釋放出野獸般的熾熱火焰。

  戰爭是怎麼結束的宋才並不知道，結束的時候，他已經昏迷，帶著殺的執念，殺了多久他也不知道。

  兩百多萬大夢士兵，如今只剩下了十萬不到的殘兵！這是何等的殘酷！

  戰爭是沒有勝利的，因為一旦戰爭，就是兩敗俱傷，匈奴的三百萬被殺的殺，打殘的打殘，逃的逃。

  宋才的意識仿佛回到了和那個率真女孩相處的時光，不知不覺的他發現這段簡短的時光他很開心。

  沒有什麼擔憂，不怕生死，因為這裡本來就是一場不知生死的夢，同樣來至於仙神大陸的他們，都率性而為。

  而率性而為的人，往往是最迷人的。林璇如此，宋才也如此，只不過兩人都沒有發現而已。

  直到林璇的消散，一點點幻滅，由實到虛，宋才突然懂了什麼，突然明白了一些事情。

  「別怕，我帶你出去。」

  「死丫頭。」

  他在睡夢裡喃喃自語。

  ……

  勝利的號角吹響著，『嗚嗚』的聲音讓每個活下來的軍人只有沉默，勝利的喜悅來得晚了一些，沒有人慶祝，也沒有人大笑。

  這一支軍隊班師回朝。

  第三天，宋才醒來，沉默的看著這一切，這些衝擊對於他來說，太突然，一個生活在二十一世紀的地球人，突然殺人如草。

  「真殘酷呢。」

  他輕語，抬頭看著自己的手，潔白，瘦弱，可是他看到的是血。這些血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又或者是林璇的，或者都有？

  他使勁的把手在衣服袖口上擦拭，擦了幾十遍，衣服破了，手紅了。

  「無聊！」

  血沒有減弱絲毫，他放棄了這樣做，確實很無聊。

  現在是夕陽了，斜斜的照在了臉上，宋才嘿嘿的笑，讓人毛骨悚然:「能活下去，就能有一切，難怪有許多人那麼能隱忍，難怪老爺子被那麼多人忌憚……」

  戰場綿延了數十里，漫山遍野都是屍體，血流成河，夕陽在血泊上反光，冒著絲絲熱氣。

  大軍撤退時，把犧牲的士兵集合在了一起，莊嚴的祭祀後，一把火成為了送別他們的葬禮。

  「瀟瀟灑灑出征去，馬革裹屍流淚還！」

  整個過程，有人哭了，也有人一言不發的看著那熊熊火焰慢慢熄滅，骨灰裝了很多很多，這些客死異鄉的男兒們，宋才突然覺得。這樣的守護真好。

  只是還有誰記得，在這一片戰場裡，還有一個女孩，與他並肩作戰過？

  …………

  十萬殘軍回大夢，與出師時的浩浩蕩蕩不同，這一次，帶回來的是殘兵，兵器碎了，鎧甲破了，手臂斷了……

  迎接的大夢子民似乎沒有預料到這個結局，英雄回歸不應該都是高頭大馬的嗎？不應該都是如同童話故事一樣浪漫充滿情懷嗎？

  並不是，那都是扯淡！

  開路的也不是高頭大馬，不是大元帥，而是用馬車運得滿滿的骨灰盒。

  骨灰盒上面很少有名字的，大多數都是無人識別或者識別不出的，道路兩旁出城十里迎接子弟兵的父老鄉親呆住了。

  「我兒子呢？」

  「大寶。你在那裡啊！」

  「爹爹，娘親你看，爹爹回來了！」

  「死鬼，你說過回來要給我一場婚禮的，你個騙子。」

  此起彼伏的，都是人間百態的哭聲，笑聲，宋才不忍心看，低著頭一言不發。

  這一刻他才恍然，這個世界和地球真的不一樣。

  軍隊被失控的軍人家屬沖亂了，人們在人群里找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找到的抱頭痛哭，沒找到的，趴在骨灰盒上大哭，至於兩樣都沒找到的，蹲在地上大哭。

  熟悉的點將台前，有一個身影，煢煢孑立，正是搖光女皇，又或者林佳？她也淚流滿面。

  「大夢皇朝的子民們！」

  「我知道你們的心情，我也與你們一樣悲痛，我很痛惜我的士兵們。他們有的回來了，有的沒回來，戰爭是殘酷的，他們為了保衛家園拋頭顱灑熱血，他們成功的打敗了匈奴，讓帝國的子民不受匈奴鐵騎的迫害！」

  「逝者安息，生者當擔當起守護家國的重任，我們不滅的是信仰，我們的團結，有目共睹！」

  「前線傳來消息，匈奴已經無限制的退兵了！我們安全了！」

  在「安全」兩個字說出來時，她拿著鼓槌奮力的敲了下去！

  咚咚咚咚！

  牛皮鼓顫動，爆發出厚重的聲音！

  在戰鼓的擂動下，沉寂的氣氛頓時熱烈了起來。

  「萬歲！」

  「萬歲萬歲萬萬歲！」

  「大夢無疆……」

  「搖光女皇陛下萬萬歲！」

  ……

  「這裡終究不屬於我」宋才苦笑，轉身就要離開。

  他要走了，搖光女皇是不是林佳，他現在沒資格考證，他相信這裡總有出去的辦法。

  孤獨的轉身，這個鬼地方，沒有他的喜樂，他不屬於這裡的。

  「百夫長，祝福你還活著！」

  這時候，點將台上的搖光女皇把目光投射了過來。

  宋才頓住，還記得出征前，他大鬧，要帶她走，可是她終究不是她。

  宋才轉身看著這個與林佳一模一樣的女人，搖光女皇記得自己就是那個鬧事的「戰爭妄想症」的士兵，並不是玄天宗的宋才。

  這一個萬眾矚目的轉身，讓那些士兵回過神來，看著這個在戰場上的瘋子……

  「原來是他……」

  「他在戰場上可真厲害。」

  「女皇居然記得他。」

  女皇笑了笑，從點將台上跳下來。

  「大元帥和我說起過你，說你是讓整個戰爭勝利的契機，要我嘉獎你，不知道你想要什麼獎勵？只要不過分，我都破例一次幫你達成！」

  她的笑容，充滿了美麗，威嚴，高貴！

  沒有人會拒絕這樣的笑容，沒有人會覺得這笑容不美麗，如同百合花盛開，雪蓮綻放。

  宋才歪了歪頭，盯著搖光女皇的眼睛看了良久。

  所有人都在期待他的回答，他會向女皇提一個什麼樣的要求？

  「帶走你，可以嗎？」

  「帶走你，可以嗎？」

  此話一出，全場譁然，這分明是調戲！

  他怎麼敢？當著大夢皇朝的男人調戲女皇？調戲那個他們誓死守護的女神！

  那些士兵卻是由對宋才的崇敬變成了憤怒，搖光女皇是他們的女神和信仰，不允許褻瀆！英雄也不可以！

  「宋才，請注意你的言辭！你要造反嗎？」

  「放肆，宋才你找死！」

  「調戲女皇陛下，居功自傲，果真是瘋子！」

  生死與共的同袍，瞬間殺氣騰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