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2024-06-08 19:29:19
作者: 撲街的小喵
而向衍舞劍遠在這幾步之上,他的身體輕盈,帶著和劍一樣的氣勢和力度,有種他與劍渾然一體,不知他是劍,還是劍是他的恍然之感。
向衍的劍第一次揮向張會時,張會完全反應不過來,因為他沒有與人比過劍招,對於招式上的東西完全領悟不了那麼快,但是他在謝卓那兒練習「雲豆慢步」時能夠憑著自己的記憶去記住謝卓給他演示的步法。
他迷迷糊糊感覺這劍招和步法之間好似也有相通之處,都需要在各種變化中去領悟各種微妙之處。
當向衍將同一劍招使出第二遍時,張會聯繫第一遍時在腦中模糊的印象,基本上對整個過程有個大致的記憶。
向衍耍完劍招之後,向眾人道:「你們都看到了,為了公平起見,誰也不許提醒張會。」
眾人看到張會拿著根木棍呆呆地站著,那些不假思索的人還以為他是被向衍的劍招給嚇得呆住了,畢竟張會與向衍之間的差距大得讓他們覺得是個笑話。
這些知更院的弟子都知道張會是陸延的後人,個個都很想知道張會是真像他父親一樣會成為大家所矚目的傑出高手,還是只能夠做個頂著先人名號的普通人。圍觀的眾人和向衍離開後,張會還在原地拿著木棍比劃,回憶著剛剛向衍使出來的劍招,他想趁著現在記憶還比較清晰,趕緊加深下印象。
他讓自己陷入一種迷糊的狀態,儘量避免受到周圍其他事物的干擾,全力去記住向衍剛剛運劍的感覺。
人都散去後,眉眉在一邊看著張會,看到他如此認真的樣子,她為他擔憂,也為他感到欣慰。
張會發現眉眉在看著她,停下來朝她那邊走去。
眉眉朝他笑了笑,那微微下彎的眼睛裡總是有種撫慰人心的力量:「別太擔心,師伯是想讓你通過的,他不會出你完全不可能解決的題,你好好想想,這關肯定可以過。」
眉眉平日裡說話的聲音清脆悅耳,而此時聲音卻是溫柔綿軟的,一瞬間就化去了張會的擔憂。
對於成為鹿山弟子,張會也不是那麼心急,但是他在面對每一個考驗的時候,他都會想勝,他往往會儘自己的努力去贏得勝利。
在接下來的這兩天裡,張會拉著雲豆兩人扮作敵對的雙方,他根據對向衍劍招的記憶一次又一次向雲豆出招。
兩個不懂劍術的人在同一招上模仿了上百遍。雲豆雖然不懂實際的招數,但是他在藏書閣看的書多,藏書閣中雖然看不到鹿山核心的口訣,但是對於武界修行上的理論看得多了,在具體的招數上總會比什麼都沒看過的人多一些理解。
張會將這劍招重複得多了,也會聯繫到《谷上元真篇》裡面的一些理論,比如這劍招中體現的關於虛實變化的理論。
他發現向衍使的這劍招首先給他的是一個籠統的感覺,就算看第二遍時,也不能對它做理性的分析,就像是苟心曾經給他講到的一些好詩,他們倆同時都覺得這詩好,但是到底好在哪裡,卻分析不出來。
向衍這劍招也是,讓人覺得巧妙,但是那種巧妙的感覺卻不能分析。
張會練得累了,便回到房裡模模糊糊躺著,突然間他腦子裡出現一句話「羚羊掛角,無跡可求」,他猛地睜開眼睛,腦子裡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這句本是《谷上元真篇》中的原話,但是用來解釋向衍的劍招最合適不過。
他終於明白為何向衍會使出這招來讓他解,因為這招不能做具體的分析,只能給人一個籠統的感覺,他只是個不懂劍招的門外漢,肯定是沒辦法去理解那種要做具體分析的劍招的。
三天過後,向衍依舊在知更院議事廳等著看張會是如何來解答的。
向衍杵著落霞劍,站在空地的一邊,半眯著眼睛盯在張會身上,期待地說道:「來吧,不管你思考得如何,都得有個結果吧。」
張會依舊握了一根棍子,而這時,他比之前更有信心了,握根棍子也握出了劍的架勢。
他招著記憶中向衍舞劍的感覺,拿著那棍子舞了起來,在每一式的力度和速度上肯定不及向衍,但是向衍能夠看得出來張會這幾天裡對自己那一劍招是理解透了的。
兩人交鋒,張會毫不顯怯弱,對向衍的劍招瞭然於胸,對決中張會雖然手腳的速度跟不上,但是他理解的速度能跟上,眼睛的速度能跟上,整個人的狀態與三天前完全是兩個樣,與向衍之間雖實力懸殊,但兩人之間卻有種理解上的和諧。
他所想出來的破解之法只是形式上的,最終雖沒能真正勝過向衍,但向衍對於張會的解答很是驚訝。
向衍將落霞劍杵在地上,向著張會大笑道:「小子還真有兩下子,這題說難不難,說容易也不容易,關鍵還是看人的悟性。這一關就算你過了,三天後的重考我知道你很有把握,但是也別掉以輕心。」
向衍話音剛落,眉眉和雲豆朝張會沖了過來,其他圍觀的眾人有的唏噓感嘆,有的小聲議論,陸陸續續散開了。
眉眉和雲豆知道張會只要過了這關,後面的考查肯定是能夠過,他倆這會兒比張會還興奮。
眉眉在一天的時間裡找了很多個人打聽,將近幾年的考題整理了出來,又讓雲豆扮作主考向張會提問,兩人來點評張會的答題。
眉眉和雲豆兩人成天泡在書堆里,對於這些理論義理論辯兩人是最在行的了,張會本來在這方面就很有信心,這下又有了這兩人的幫助,對於考查已經沒什麼要擔心的了。
這一天,為了公平起見,向衍和徐圭同時作為這次考查的主考,另外還讓幾名弟子現場旁聽。
最終張會的名字由眉眉親自加在了新入門弟子的名冊上。
李崖在送向衍和徐圭出知更院時,順便問道:「不知張會應該歸於哪位師伯門下?兩位師伯可有主意?」
徐圭道:「這個張會早先就是我帶回來的,他還在鹿鳴堂住過一陣,大家都以為他會成為我門下弟子,如果我不收他好像有點說不過去,我看,就到我那兒吧。」
向衍裝作生氣的樣子戲謔道:「師弟這人向來愛撿了便宜還賣乖,收了張會這個徒弟難道還能讓你吃虧?我看這小子想學劍,我可是鹿山第一劍,他肯定是想拜我為師呀,不信,你喊他來問問!」
李崖本來就猜到向衍和徐圭兩人會這麼說,未免得罪其中一人,所以沒讓他們當著張會的面討論,結果向衍性情太過於直爽,竟也不避諱這麼多,還是讓他將張會叫來。
張會得知李崖叫他來的用意之後,也沒多考慮,只是說道:「多謝兩位先生厚愛,張會已經拜過師了,這個……」
向衍一聽,哈哈大笑起來:「我說你們古板嘛,你們非要說我古板,誰說在鹿山非得要拜師呀,你李崖沒拜師,眉眉沒拜師,那張會也可以不拜師嘛,這樣的話,他仍舊叫苟心做師父,在鹿山也照樣學本事。」
張會聽到這裡,對向衍大為感激,他竟然對身為北莽人的苟心能夠沒有偏見,雖然他在一些事情上的確古板,但他在有的事情上想法比常人還更大膽。向衍的這個建議讓張會很驚訝,本來他在這個事情上也是為難的,因為他在心裡已經認定苟心為師父,再拜他人為師他心裡總有些過不去這個坎。這樣以來,他既能不必改認他人為師,又能留在鹿山修行。
兩天後,徐圭讓張會隨他一起游後園。
此時的徐圭看上去很平靜悠閒,穿了一身淺灰色的長褂子,坐在石桌邊品著茶,時不時起身逗逗旁邊飛過來的鳥。
他看到張會來了,兩人一起朝著後園的方向走去。
這一日,暖陽高照,天朗氣清,在這樹木蔥蘢的後園中走著,也能夠感覺到人與天地之間的渾融。
徐圭突然間問起張會在臨水鎮時苟心都教了他一些什麼。
「沒教什麼招式,就只是學了《谷上元真篇》之類的東西,那些東西好像和修行沒關係,但我發現,那些道理放到所有的功法上都是說得通的。」
徐圭聽到這裡仰頭笑了:「沒錯,你的想法是對的。因為修行者畢生都在與天地元氣做交流,劍術也好,符術也好,它們的源頭都是天地之間通行的一些規律。那還教你什麼了?」
「還有呼吸吐納打坐之類……就再沒其他了。」張會知道徐圭在摸他的底,他使勁想了想,發現他該說的也就這些了。
徐圭道:「苟心看上去沒教你什麼,實際上他把最源頭的東西教了你許多。因為修行是循序漸進的,一開始是初識境界,這一步主要就是感知天地元氣,試著與天地元氣做溝通。鹿山適合修行,就是因為鹿山這個地方避開了俗世,天地元氣充沛,而且這裡的地形和生長的樹木都是天地造化很巧妙的體現。苟心教你的這些,其實讓你提前進入了初識境界,所以你前幾天才能悟出師兄的劍招,能夠輕鬆通過考查,師叔教你步法心法,你都能夠很快地領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