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病倒

  周娘子手一頓，又很快善解人意的笑了笑：「生孩子就是這樣，各種各樣的問題和麻煩。我是女人我也能理解她，郎君莫要在我這裡站著了，快些回去好好安撫一下王姨娘吧，莫讓她在懷孕期間還傷了心。」

  周柏越發的覺得不自在，站在原地沉默了許久，才跺了跺腳道：「算了，那邊反正已經安穩下來了，今晚我便留在你這屋吧，我也有好長日子沒有和你好好說句話了。」

  周娘子抬起頭認真的看了一眼自己的郎君，片刻之後才重新綻放出笑容：「好。」

  晚上周柏的確歇息在了周娘子的屋子裡，可是大半夜的時候，東房突然又吵鬧了起來，王姨娘的貼身丫鬟翠兒踢趿著一雙繡花鞋跑到了周娘子的門口，開始「乒桌球乓」的敲門：「老爺老爺！你快去看一下姨娘，姨娘肚子又不舒服了！」

  周柏從床上幾乎是一躍而起，把本就睡得不安穩的周娘子都嚇了一跳，她連忙坐起身來披上小衣道：「你快去看看，別是孩子出了什麼問題！」

  

  周柏也顧不得再周娘子說什麼，連衣服都沒有穿好就衝出門去，門被人狠狠的打開，又被寒風一吹，砰的一聲巨響砸在牆上。

  數不盡的寒風爭先恐後的從門外涌了進來，將床上還沒穿好衣服的周娘子凍得打了一個哆嗦。

  她呆呆的看著這扇打開的門，外面的夜色黑漆漆的，原本熟悉萬分的景物擺設在這種境地下卻變得面目猙獰，奇形怪狀起來。

  就好像這個家一樣。

  動靜鬧得這麼大，周瑩也被驚醒了，小姑娘揉著眼睛「噔噔」的跑到了在不在的門口。

  周娘子一看她只穿著一件小衣，便著急的從床上跳了下來，將她摟在懷裡，關緊了門之後才嗔道：「大半夜的怎麼連衣服都穿不好就跑過來了，就是著涼了可怎麼辦？！」

  看周娘子將門關上了，周瑩愣了愣：「娘親，爹爹還沒回來呢！」

  周娘子不說話，拉著周瑩到床上歇下之後才輕聲道：「你爹今天晚上不會回來了。」

  聽到這句話的周瑩沒有說一句話，這個冬天她就好像一個突然之間被繩子鞭打著的女孩子，再沒有了先前的驕縱任性，她已經想不起來上一次和爹爹娘親撒嬌是什麼時候了。

  此刻看著娘親平靜的臉，周瑩的心裡卻突然間湧起一大股酸液，緊緊的將頭埋在母親的懷裡，整個身體蜷縮起來，像一個孩子一般，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汲取到娘親身上的安全感。

  ……

  昨天晚上的事情就好像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一樣，第二天所有的人都當作無事發生。

  周柏雖說到正屋來吃了一頓早餐，臉上也帶著些許愧疚，可是在觸及周娘子平靜無波的臉頰之後，終究還是將所有的話都咽了下去。

  可是周娘子的精神卻越來越不濟了。

  如今已經到了三月份，草長鶯飛的時節，無論是窮人還是富人都透露出一股別樣的生氣，唯獨在這個院子裡面，在這間屋子裡面，周娘子就像是一朵開過了季，已經馬上要凋謝的紅梅，一點一點的憔悴下去。

  這份憔悴肉眼看不見，卻是真實存在的。

  一天早晨用早餐的時候，周柏破天荒的沒有留在王姨娘的屋裡，反而是來到了正屋陪周娘子和周瑩用膳。

  他在看到周娘子之後居然愣了一愣，擔憂的道：「周琳，你又生病了嗎？怎麼臉色如此難看？」

  周娘子驚訝的停住了手中的筷子，難以置信的摸了摸自己的臉：「我……臉色真的很難看嗎？」

  周柏擔憂的點點頭：「我從未見過你這般，若是生病了，千萬別硬撐著，我現在就去替你找大夫了！」

  周娘子卻動作遲緩的像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過了許久之後才勉強扯起一絲笑容：「不用了，我只是昨天晚上沒睡好，你快坐下來吃飯吧，但用過了飯還得去書院讀書呢。」

  周柏終究還是放心不下，當天下午匆匆的去書院又請了幾天的假期，打算最近這些時日一直留在周琳的屋裡好好照看著周琳。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周柏下午書院回來的時候，周瑩卻哭著沖了上來撲在周柏的懷裡：「爹爹！娘親，娘親……她暈過去了！」

  聽到這話的周柏大吃一驚，快速的走進了屋子當中，他一進來才驚訝的發現這個屋子居然和以前大不一樣了。

  以前周琳會將屋子收拾得乾乾淨淨，處處都打掃得一塵不染，還會在桌子上擺一瓶鮮花，點上一些味道清淡的香味。

  可現在屋子裡面雖說還算乾淨，可是鼻尖充盈著的香氣還有觸目可及的鮮花都已經不見了蹤影。

  周琳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周柏臉色巨變，快速的走過去坐到床邊，緊緊的抓住周娘子的手：「周琳，周琳！你怎麼樣了？怎麼好端端的突然病倒了？！」

  聽到周柏的聲音，一直緊緊的閉著眼睛的周娘子眼皮居然微微顫動了一下，過了一刻鐘之後，終於緩緩的睜開眼睛，看著眼前的周柏臉上露出一抹極其難看的笑容：「你怎麼回來了？」

  周柏何時見過這樣虛弱的周娘子，心裡像是被打翻了一瓶醬料一般，那醬料酸澀無比，讓整顆心都酸酸麻麻，恨不得拿一把刀捅進去。

  「我擔心你，我已經和書院請了好幾天假了，這幾天我就在家裡面好好的陪著你，你這是怎麼了？不是說沒事嗎？怎麼突然之間成這個模樣了？」

  聽到他因為自己向書院請了假，周娘子閉了閉雙眼，微微笑了笑：「難為你還記得我。」

  周柏快速的道：「這是什麼話！我們可是夫妻二人，我怎麼可能會不記得你！」

  周娘子緩緩的搖了搖頭：「記不記得都無所謂了，我已經不在乎了……而且就算你坐在這裡，你的心……也已經不在這裡了。」

  這句話讓周柏直接愣住，他呆呆的看著周娘子：「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