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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廢皇太女攜天子劍,斬不良臣(22)

2024-06-08 09:48:12 作者: 河伯獻神魚

  藺書衡最近很忙,比邵棋還忙。

  邵棋是漸漸意識到這一點的。

  她心裡清楚,藺書衡和女皇、內閣、三省隱隱有著關聯,但這關聯是什麼,她不清楚,他不說,她也就不問。

  但是最近真的有些離譜了。

  常常是已經過了夜半時分,邵棋正睡著,一個剛匆匆趕回來、渾身帶著寒氣的身體就鑽進了她的被窩,靠了進來,把她裹在懷裡了。

  邵棋:「?」

  你禮貌嗎?

  藺書衡那間房間從前幾天開始,就閒置不用了。

  自從邵棋和他把話說開,兩人確定心意後,藺書衡十分自覺地,當晚就歇在邵棋屋裡了。

  沒有什麼曖昧和不可言說的情節,純粹就是因為在宮宴上藺書衡發現邵棋有輕微的臉盲,宗室里那些七大姑八大姨認不過來,於是他那天夜裡就給邵棋補了補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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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溫柔,他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也格外清冷悅耳,一切都是那麼妙不可言,除了他嘴裡偶爾蹦出來的幾個人名和他們家的「戶口本成員」。

  邵棋一邊聽,一邊「嗯嗯嗯對對對」地點頭,不過半刻鐘,就睡過去了。

  按照藺書衡的風格,他本應該鐵面無私地把她叫醒,然後接著給她灌輸儲君必備知識點,但是他沒有。

  他只是靜靜看著邵棋透著幾分疲憊的眉眼,然後輕輕地用自己的額頭碰了碰她的額頭。

  一個親密到極致的姿勢。

  「殿下,夜安。」

  今晚也是如此。

  邵棋迷迷糊糊中就被他碰了碰額頭,她發現他特別喜歡頭碰頭的動作,仿佛只要碰一碰,所有的不安、疲憊與躁鬱就全都消失掉了,只剩下安寧。

  「從哪回來的?」

  邵棋一開口嗓音就啞了,她小聲說著,像是在和他說悄悄話。

  於是藺書衡也低聲回她:「從中書省的府衙那剛回來,見了見曹閣老。」

  接著,藺書衡以為她會接著問見曹閣老乾什麼,畢竟他一個庶子出身的皇女正君,無論如何,都是和曹閣老這樣的名臣搭不上關係的。

  但是邵棋沒有問下去,而是問了另外的問題。

  「手這麼涼,你是騎馬回來的?」

  藺書衡愣了一下,應了聲是。

  然後就見邵棋帶著幾分來自家屬的惱怒,聲討道:「中書省那幾個老東西可真不會辦事啊,你幫他們幫到後半夜,這都不安排專車接送?」

  語罷,她還罵了一句什麼,似乎是京城當地的俚語。

  藺書衡怔了片刻,接著緩緩笑了起來。

  他平常冷著一張臉,看上去生人勿近的,這一笑,就像是方圓十里地的花都開了,讓人看著就賞心悅目。

  「殿下,」他語氣帶著濃濃的笑音,「殿下不想知道我這幾日在忙什麼?」

  邵棋沒說話,而是忽然靠近了他。

  藺書衡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吸一滯。

  下一刻,邵棋披散著頭髮,在他身上輕輕聞了聞,沒有血氣。

  她滿意地點點頭:「只要不殺人就行。」

  她還記得前幾日他回來時,身上帶著濃重的血腥味,邵棋當時就冷下了臉,什麼也沒說,把他那身衣服扔掉了,等他沐浴後,又給他點了薰香。

  「我不想讓你沾上血腥。」

  邵棋將自己的手臂裹進被子裡,只露出一顆頭,和身旁的夫郎夜話。

  而夫郎罕見的沒有應聲。

  良久後,久到邵棋都又一次睡了過去之後,他才牽住她的手,緩緩開口:「要是你遇到的是十八歲的我,該多好。」

  十八歲,他剛中狀元,三元及第,轟動朝野。

  天降的文曲星,引人注目至極。

  年輕氣盛的小郎君幻想著走入官場建功立業,雖然時下男子從政者屈指可數,但以他的才幹,未必不能走出一條大道來。

  然而一切都終結在藺家算計著把他嫁進東宮的那一天。

  藺書衡現在還記得他嫁進東宮後的第三日,沒有回門,是女皇召見了他。

  「今日是你的回門之日,朕召你來,耽誤你回藺家了,你可有怨?」

  藺書衡沉默著搖了搖頭。

  「是不敢,還是沒有?」

  「是臣不願回去。」藺書衡語氣淡淡。

  女皇得了想要的答案,臉上浮現出幾分悠然,她點了點頭,又問他:「看到方才被拖出去的人了麼?你知道他是誰嗎?」

  藺書衡在腦中思索了一會,確實是個生面孔。

  「他叫……算了,無所謂,他叫什麼不重要,」女皇笑了笑,「重要的是,他的身份——」

  「皇家內衛的第十五任統領,因犯了錯,剛剛被朕處以了絞刑。」

  藺書衡眉心一動。

  皇家內衛,再神秘不過的組織,是真正的天子鷹犬,龍椅背後暗藏的匕首。

  聰明人和聰明人說話是不需要點明了的,藺書衡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女皇的用意。

  他下意識地牴觸:「臣是個書生,未曾學過武,並不——」

  「殺人而已,能費多大力氣?」女皇的語氣渾不在意,「而皇家內衛殺人,更是易如反掌,哪怕殺的是三公九卿。」

  後來的對話藺書衡不記得了,他只記得女皇給了他一枚令牌,然後注視著他,語氣威嚴,一字一句道:「你只聽命於天子。」

  「現在是朕,日後,或許就是小五。」

  「你要殺的不是那些普通百姓,記住了,你是為天子,殺佞臣。」

  藺書衡緩緩俯下了身,語氣平靜道:「是。臣遵命。」

  然後他就搖身一變,成為了最暗處的利劍,高懸於三省六部之上,有的臣子能感受到他的存在,有的臣子渾然不覺。

  但死的時候,都是清楚明白地死去的。

  藺書衡習慣了深夜、尖叫、怒視和鮮血,而現在,他自然也能看出來,邵棋在默不作聲地拉他出來——把他拉到白日裡。

  她一邊把他當作最信任的軍師,時常和他商討計謀,一邊默默地指揮著詔獄屬官在內衛出巢前,先下殺手。

  詔獄逐漸像是第二個皇家內衛,是邵棋親自培養起來的,也由她一手操持。

  她在慢慢地,替他分擔起暗處的一切。

  藺書衡視線掃過她沉睡時安靜的側臉,眼神柔和得不像話。

  她想把我放在什麼位置上呢?他靜靜地想。

  若是邵棋能聽見他的心聲,定然會笑著,用她慣用的吊兒郎當的語氣,於玩笑中吐露真言。

  「當然是放在該放的位置上啊,我的文曲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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