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卿桑

2024-06-08 08:45:20 作者: 看人間

  都城熱鬧,主要表現在每日日頭升起,便是人聲鼎沸,叫賣聲,嬉笑聲,聲聲入耳……

  不論是南北市還是西院,人頭顫動,一派繁榮。

  年汀蘭在邊關出生,這些年雖然在都城長大,但是父兄為保漢國江山,所付出的努力,她也是看在眼裡的。

  鄭國偏北,地界寒冷,春夏之日,天氣暖和,倒也尚為平靜。

  只到寒冬時分,往往喜好發動戰亂,燒殺搶掠,惹得漢國邊境總歸是民不聊生。父兄說過,鄭國土地貧瘠,冬日裡少收成,為了避免國內紛爭,總是喜歡到鄰國周邊搶掠。

  也正因此,年尋父子,總是中秋之後,便會趕往邊疆,以防不測。

  這許多年,一家人總未曾在一起過過年節。

  「青魚,這太平盛世,總歸有我父兄的一分功勞吧?」年汀蘭與青魚走在街道上,一時間心生感慨。

  青魚派了人,往二房而看年芷蘭,大夫說她受了刺激,情志受損,需得調養。

  年汀蘭莫名心情有些好,也有些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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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家忠勇,年家軍更是為國為民,漢國能有這二十多年的安危,平戰侯與世子,自然是功不可沒。」青魚幾乎毫不遲疑的回答,年汀蘭卻一陣苦笑。

  年家軍忠勇,為國為民,結局呢?

  滿門盡滅!

  「父兄是忠誠勇敢的,那麼壞人便由我來做吧。」年汀蘭小聲嘀咕。

  「小姐,您說什麼?」

  「沒什麼,走吧,咱們去杏林齋。」

  杏林齋占地極廣,年汀蘭今日未帶釵環,著了利落的裝扮,再次登臨杏林齋。

  事有湊巧,今日在門口迎接的,卻是換了位領路人。

  「敢問,墨卿桑可在?」

  年汀蘭是記得那個不卑不亢的人的,她今日特來杏林齋,一為買書,二為那個墨卿桑。

  「這位小姐,可是與齋主有約?」此人是個已過而立的中年男子,比之年汀蘭之前見的墨卿桑,多了些謙卑。

  「齋主?」倒是萬萬沒想到,那墨卿桑,竟是這杏林齋的齋主。

  杏林齋,作為這漢國第一書齋,藏書之豐,自是不必多說,深得天下文人世子好評。但這杏林齋,做著最為風雅的書畫齋的同時,也做著最為世俗的買賣生意。

  有金錢又有詩書,大雅大俗,說的便是這杏林齋。

  「小姐都知道我們齋主的名諱,卻是不知,那是我們齋主嗎?」

  杏林齋成立十多年,有齋主一名,進財主和出財主兩名,還有之下領路人十八名,個個都是能力卓絕之人。

  這些,年汀蘭都是從年階那裡聽來的。

  更有甚者,還有人,情願為博得杏林齋的一份差事,而不願入仕的。

  故而,年汀蘭才想著要親自來杏林齋瞧一瞧,卻是沒想到,頭一回遇見的,便會是杏林齋齋主,倒是可惜了。

  年汀蘭笑了笑,「先生取笑了,還請代為同傳,就說年府小姐,赴約來遲,還請墨齋主莫要見外。」

  杏林齋的人,臥虎藏龍,年汀蘭並不打算端著她年府千金的架子,但是她錯過墨卿桑,如今也只能出此下策。

  在漢國,能自稱年府的,還能有誰?說來,年府這個名諱,是漢國百姓心中的英雄。

  「您是年府小姐?」領路人略帶詫異,微微俯首,年汀蘭這才看見他胸前掛著的「十二」的胸牌。「齋主早有吩咐,說是年小姐近日會到訪,您請……」

  年汀蘭初登杏林齋,比不得之前在外頭,粗略一覽,如今進了樓內,隨處可見書架藏書,偶有選書人,略有幾人還有些面熟,都是這都城裡的達官貴人。

  只是杏林齋藏書之地,進入杏林齋的第一個規矩,便是得閉嘴。年汀蘭與他們也只能微微頷首,他們身邊都有杏林齋的領路人跟隨,偶有交流,也是通過紙筆一類。

  年汀蘭跟著十二,走向主樓,大廳側面有一處兩尺左右高的木盒子,盒子可容納兩人左右。

  年汀蘭只能讓青魚在下頭等候,而她,在十二的示意下,跟著進了木盒子。

  等到年汀蘭一站穩,木盒子便被合上,下一刻,便猛地向上升起。

  年汀蘭忽然失去了重心,險些站不穩,索性十二眼疾手快,將她扶住。

  「年小姐莫怕,不過是向上行,行至六樓,便會停下。」

  就在十二說話期間,木盒子已經停下了,自行開了門,年汀蘭便呼吸到了新鮮的空氣。

  還未緩過神來,一眼望去,卻是一處空曠,一書桌,一凳子,一床,一處掛著許多衣裳的架子……

  屋內物什,一眼看望。

  十二對著年汀蘭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年汀蘭便踏出盒子,隨著她的腳步聲起,站在欄杆處的少年,便轉身望了過來。

  灰衣白衫,墨發橫飛,帶著淡淡的笑意,那雙眼睛,異常的清明。

  「年小姐!」

  「墨齋主!」

  年汀蘭如何也想不到,杏林齋的齋主,今日會這般年輕,年輕到,第一次見他的時候,還以為他只是一個領路人。

  說來她那一日瞧著他的確不錯,還想著今日過來,可以在他手上,多選些值錢的,到時候按著杏林齋的待遇,給些額外的分成,也算是給了賞賜。沒曾想,別人竟是大東家,倒也不需要年汀蘭再掛念。

  「聽說墨齋主早就知道我會來?」年汀蘭不是喜歡拐彎抹角的人,堂堂杏林齋齋主,那一日會在門口,怕也是故意候著她的。

  只是年汀蘭來杏林齋,不過是臨時起意,這個墨齋主,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墨卿桑咧開嘴,露出潔白的牙齒,笑起來純粹乾淨。看著年汀蘭,認真又小心,「我,若說我會觀天象,知道近日會有貴客登門,所以便特意等候,你可會相信?」

  墨卿桑此時此刻,半分扭捏不見,與年汀蘭說話,倒像是多年老友。

  年汀蘭愣了神,想到自己,死了一次都能重生,這等離奇的事兒,都能被自己遇見,更何況是會觀天象?

  「墨齋主既然說了,那汀蘭便也信了。只是汀蘭不過是仗著父兄,才有今日身份,算不得什麼貴人。」

  年汀蘭從來都不會覺得是貴重的,畢竟她之所以比其他人優越,只不過是因為她的身後是年府,而年府如今的榮耀,都是父親與哥哥,用命博來的。

  墨卿桑搖了搖頭,走到那一方桌案旁,指了指桌上的棋盤,棋盤上的棋子,混亂一片,局不成局,紛亂不堪,年汀蘭看的一頭霧水,眉頭緊皺。

  墨卿桑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盯著年汀蘭,瞧見她眉頭伸縮,再次笑出聲來。「你啊,不明白便問了,何必將自己的眉頭,皺成那副模樣?」

  年汀蘭看著墨卿桑,感覺這人實在是奇怪。

  「你這個,是什麼意思?」年汀蘭是很好奇的,這棋盤上的棋子,根本就不成局。

  「我這個,不是一般的棋局,我這是,天下局」

  墨卿桑將「天下局」三個字說的很輕,但是卻清晰的傳入年汀蘭的耳朵。

  「天下局?」

  「對!」墨卿桑一口肯定,指了指棋盤上的兩顆被重重圍住的白子,「看見沒?新的帝、後已經出現了,現在他們需要的,便是時間,剷除障礙,共同走向這個位置。」

  墨卿桑的手,指到了中間的空白處。

  年汀蘭聽著他的解說,又看了看棋盤,「這不是有兩顆白子?距離這裡可是最近的」

  墨卿桑笑,笑的別有深意。「有時候,看著近,卻只是水中月,鏡中花,一場虛影啊。」

  年汀蘭聽著這話,並不感興趣,這天下大勢,局勢如何,對她來說,實在不關心。

  「墨齋主,我對這天下大勢,並不感興趣,我來杏林齋,只想尋幾本較好的策略要義,還請墨齋主指點。」

  「年小姐想要看策略要義?想要做什麼?」

  墨卿桑並不介意,自己被年汀蘭轉了話題,反倒是順著她的話,問了下去。

  「只是忽然有了興趣,想要看一看。」

  年汀蘭這些年,雖然經歷了大悲大喜,但是到底沒有多少實際的經驗,許多事,需要經歷了,才能得出經驗。

  年汀蘭沒有經歷,那麼便只有多看些書,多總結一些他人的經驗了。

  墨卿桑半晌沒有說話,只是認真的看著她,那雙眼睛,是看透世事後的清澈明亮。

  「年小姐,有時候,命運是很奇怪的,推,也會把你推到你該去的位置上。」

  墨卿桑這話說的很有深意,但是年汀蘭並沒有聽進去,她如今,滿腦子都是想要護著年府,但是具體的法子,卻是沒有的,所以,她必須的儘快充實自己,五年,按著前世的進程,年家遭受滅頂之災,只有五年了。

  這五年之內,她必須要讓自己強大到,可以保護偌大的年家,也就是說,她要有能力,與皇上抗衡。

  「墨齋主,您是能觀天下之人,每個人的命運,想來能看得透徹。汀蘭這命,這一世是如何行進,並不要緊。」年汀蘭拿著墨卿桑遞過來的書,黑皮封面,並無書名。

  墨卿桑微微嘆了口氣,終究是時候未到,她如今還小了。

  「年小姐先拿回去看,若是有不明白的,隨時可來尋我。」墨卿桑將一塊碧玉通透的玉佩,遞到年汀蘭手上。「拿著這個玉佩,可隨時上樓來。」

  年汀蘭有些奇怪,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墨卿桑此人,著實是有些奇怪。看著年紀輕輕,卻又老氣橫秋。分明是第二次見面,卻又像是十年老友。

  「墨齋主……」

  「年小姐可喚我卿桑,太過見外,反倒不好。」墨卿桑眉眼帶笑,溫文和順。「年小姐也不必疑慮,您只需知道,卿桑總歸會幫著您,護著年家便是。」

  隱藏在心裡的心事,就這樣直白的被人說出來,年汀蘭不由得更加好奇,這墨卿桑,究竟是何妨神聖?竟能看穿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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