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變

2024-06-08 08:45:19 作者: 看人間

  年汀蘭極少親自去尋年芷蘭,只是自從周歲宴的事兒之後,年芷蘭便再未出門了,聽了青魚報的程淑與李管家的事兒,年汀蘭卻覺得,自己如何也該親自,過去看看才是。

  一大早,年汀蘭便帶了年芷蘭喜歡的吃食,往二房那邊去。

  在門口遇見李管家,年汀蘭如今不像以往那般單純活躍,神色淡漠,難觀喜樂。

  「小姐,這是要出門啊?」

  年汀蘭點點頭,「去二嬸府中瞧瞧,許久沒有走動了。」

  「這會子二夫人怕是還沒醒,小姐還是晚些再去吧。」李管家幾乎是毫不猶豫,便說出這話來。

  年汀蘭緊緊盯著李管家,以往從未仔細看過,這會看他,莫名竟有些熟悉,眉眼之間,竟與年芷蘭有幾分相似。年汀蘭這心裡忽然一緊,瞬間一個大膽的念頭突然出現,這李管家急起來的時候,當真是與年芷蘭太像了。

  「李管家,你入年府多少年了?」年汀蘭不由得問。

  

  李管家笑了笑,似乎是陷入了回憶,「小老奴剛入年府的時候,小姐還在夫人肚子裡呢,有十九年了吧……」

  十九年?李管家在邊境的時候,便來年府了。聽母親說,二叔當年戰死沙場之後,因為程淑孤苦無依,她便帶著年汀蘭回了都城,將程淑與年安接來同住。

  一來是聽從皇命,隨著父親的軍權越來越大,皇上總要手裡握著點什麼才放心。二來,最為要緊的,自然是護著孤兒寡母的程淑與年安。

  李管家,便是當年二叔他們院子旁邊的鄰居,年家發跡後,李管家還是程淑推薦給母親的。

  年汀蘭心裡越想,越是不安,母親還說過,她回來的時候,才發現程淑肚子裡,還有一個二叔的遺腹子,程淑千辛萬苦的生下來,便是年芷蘭。

  這時間太過巧合,年汀蘭越想心裡越有些不安,好多事,不願意細想,自然是不覺得有什麼蹊蹺,但是一旦細細剖析,這其中,送有些讓人難以心安的東西存在。

  年汀蘭似笑非笑,「李管家果真是負責得很,連二房那邊的人,是什麼個生活習慣,都能記得真切,我那二嬸子,慣好賴床,我知道。」

  年汀蘭緊緊盯著管家,她這話,便是故意說出來給李管家聽得,他不是貼身伺候的,更不是管著一戶小院,他又如何知道二房,這個時辰在做什麼?

  李管家聽此,面部一陣緊繃,神情頗為緊張。

  年汀蘭見此,又繼續道,「不過我也不去尋二嬸,我那芷蘭妹妹,久不來尋我,我這有些想她 了,去瞧瞧。」

  「哎」

  李管家似是鬆了一口氣,見著年汀蘭作勢欲走,不由得神情鬆懈下來。

  「對了!」年汀蘭忽然回頭,李管家連忙又僵硬了身子,「李管家可有聽說,芷蘭這幾日,為何都不來府上了?」

  暗慶年汀蘭沒有可疑之處,處於驚慌的李管家,幾乎來不及思考,便脫口而出,「芷蘭小姐,不是要嫁給柳公子了嗎?可能是,對這婚事不滿意吧!」

  「為何不滿意?」年汀蘭故作疑問,李管家的神情,她是半分沒有放過。

  目露鄙夷,嘴角不屑,「芷蘭小姐,金枝玉葉,那柳公子,雖說是二夫人娘家客,畢竟家境貧寒,哪裡與芷蘭小姐相配?」

  年汀蘭好笑,「李管家年前可與我說過,那柳公子一表人才,將來必定飛黃騰達,指日可待。如何到了芷蘭妹妹這裡,李管家的說辭就變了?」

  「這,這……」李管家一時詞窮。

  年汀蘭算是明白了,感情她與柳中和的事兒,這個李管家也是有摻和的,自己都瞧不上的人,偏偏要慫恿她上趕著去,說來也是她年汀蘭自己笨,活該滿門被滅。

  年汀蘭神態自若的走了,留著李管家站在原地,看著年汀蘭那模樣,眼睛微微眯起,放射出一抹奇異的光。

  二房的院子如今被分了出去,年汀蘭要去尋年芷蘭,也只能由大門進出,再不像是以往,還有一個小門存在。

  年汀蘭被二房的管家迎到年芷蘭的房間,路過程淑房間,年汀蘭忍不住打量。

  「你們夫人,向來起的這般晚?」

  「也不是,夫人向來注重保養,差不多隔個五六日,她才會多睡」

  年汀蘭點點頭,仔細打量著這二房的院子,又問道,「你們小姐的婚期將近,如何這府中,都沒有什麼準備?」

  管家一臉難色,「這,夫人沒得吩咐,咱們這些做奴才的,自然是不敢擅自做主」

  「爹爹不是讓送來了一應物什?」年汀蘭追問,管家臉色更是難看。

  「大小姐待會見了我家小姐,便明白了。」

  許多事,做下人的自是不好說,年汀蘭不由得看了看這個管家,雖說比不得李管家老成,但做事倒是頗有些分寸,卻是比李管家如今在年府待的久,自持老成,要來的好。

  如今日頭已盛,年芷蘭的房間卻還是關著的。

  青魚敲了許久,年芷蘭的丫頭小月才來開門,髮絲凌亂,臉上還帶著淚珠。

  年汀蘭見此,臉色一沉,這個年芷蘭,在搞什麼?自己身邊的丫頭,都成了這幅模樣。

  「大小姐!」小月聲音嘶啞又顫抖,連忙行禮。

  「你家小姐呢?」年汀蘭冷聲問。

  「小,小姐……」

  小月還未說完,年芷蘭的身影便出現在她身後。

  「姐姐,你終於來了」

  年芷蘭的聲音一起,小月便打了個寒顫。

  年汀蘭這才看清,年芷蘭竟是妝發未梳,衣衫凌亂,一張臉憔悴的,全然不似十五六歲的小姑娘。

  小月連忙跑出屋外,像是在躲鬼一般。

  「你這是什麼模樣?」年汀蘭眉頭微微皺起,看著她,滿臉嫌棄。

  年芷蘭笑了笑,眼裡卻是冷光「我是什麼模樣?這不全拜姐姐所賜?我如今聲名盡失,嫁給皇子,是徹底沒有希望了。姐姐如今,可是高興了?」

  「芷蘭小姐,說話還是要有些長幼尊卑」年芷蘭說話刻薄,青魚也是看不過了。

  「你是個什麼東西?我同我姐姐說話,要你插嘴。」年芷蘭這模樣,沒了在年汀蘭面前的故作乖巧,猙獰可怖,倒是像極了她母親。

  年汀蘭在心中只一陣嘲諷,「嫁給柳中和,就當真比不得嫁給皇子?」

  「那如何比?柳中和就是一介書生,莫說如今還沒有功名,就是往後有了功名,走得到什麼個地步,那還是另說,你害我,害我不得不嫁給他,你算什麼姐姐?」年芷蘭質問的理所當然,只可惜,她卻沒有想到,一開始,她與她母親卻是在撮合年汀蘭與柳中和在一起。

  年汀蘭聽著年芷蘭這話,忽然有一種感覺,此時此刻的年芷蘭,真的還只是個孩子,許多事,她根本就不懂,不明白,或者說,她如今的所作所為,保不齊,都是她母親教唆。在年芷蘭的心目中,無論如何,年汀蘭都是她的姐姐,姐姐寵著讓著妹妹,那是理所應當的。

  「芷蘭,你的這些想法,都是你母親告訴你的?」

  年汀蘭忍不住問,想起青魚說,年芷蘭經常被她母親打,這實在不像是一個愛護女兒的母親,應當做的事兒。

  年芷蘭瞪了眼年汀蘭,「我母親說的又如何?柳中和身上的纏綿香,本就是給你下的,母親那是為了促成你與他,偏偏,偏偏我……」年芷蘭邊說邊哭,一點也沒有將年汀蘭請進屋的意思,在門口說著說著,便來了情緒。

  年汀蘭聽著年芷蘭這話,這臉上更是一陣黑,聽年芷蘭這意思,那藥下給年汀蘭便是理所應當,用到她身上,便是十惡不赦了?「你說,若是我告訴父親,你們那藥,是想要給我下的,父親會如何對你們?」

  年汀蘭冷不丁一句話,瞬間將年芷蘭的脾氣澆滅了,方才她慌亂間,將自己的心裡話說出來,這才覺察自己說錯了話。

  「我,我,你……」

  「我的好妹妹,你與你母親,當真是好手段吶!」年汀蘭嘴角帶著笑,看著年芷蘭滿臉慌亂。

  「此事不過是我與姑姑所議,芷蘭妹妹,並不知曉,大小姐還請莫要錯怪。」

  柳中和的聲音,突兀的響起。

  年汀蘭用眼角看了眼他,並不想過多理會。

  「大小姐此番前來,想來也是明白的,芷蘭小姐單純,許多事她並不知曉。大小姐若是想要追究,那日的事兒,還請衝著柳某來便是。」

  柳中和向來軟弱,卻是不知,在維護年芷蘭這件事上,他竟是這般有骨氣。

  年汀蘭不由得一陣酸澀,還當是柳中和天性退縮,以往自己與他在一處,總不見他有半分維護,如今瞧著他額頭薄汗,再聽他這言辭,莫不是處處在維護這年芷蘭。

  年汀蘭突然便笑了,想及自己之前對他的一廂情願,卻是越想越覺得自己是個蠢的。

  若是當真不在乎柳中和,倒是假的,畢竟是自己真心實意喜愛過的,那份情竇初開的感覺是錯不了的。

  看著柳中和與年芷蘭錯愕的神情,年汀蘭收起了笑。

  「我父親都不計較那日的事兒了,我又如何來計較,今日來,不過是看看妹妹的婚禮事宜,籌備的如何了。瞧著日子近了,這府中卻沒有燈彩,明日,我便請嫂嫂再多撥些人手過來,幫著捯飭捯飭。」

  年汀蘭是不想再看柳中和維護年芷蘭那模樣了,想她年汀蘭,從小到大,向來是眾星拱月,哪裡受過這等忽視?

  他柳中和雖一時鬼迷心竅,想出與自己交合之事,心心念念的,卻終究是這個芷蘭妹妹。

  「我不要,我不要嫁給柳中和!」

  年汀蘭剛剛轉身,身後的年芷蘭卻大叫一聲,「我母親說了,我要嫁給皇子,嫁給皇子!」

  「芷蘭,芷蘭,你安靜些,安靜些!」

  年汀蘭聽著身後的動靜,終究是不忍心,吩咐身邊的青魚,「待會請個郎中,去瞧瞧年芷蘭。」

  「是!」

  年芷蘭被關閨房多日,還當是傷心所致,年汀蘭今日來看,卻覺得年芷蘭神態明顯有些異樣。

  年汀蘭可不想,她還沒有玩夠,年芷蘭就不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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