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煎熬2

2024-06-08 08:17:51 作者: 四喜楠瓜

  「如您所說,我早已不再年輕,但是我的年齡恰好是我的優勢,畢業之後的經歷給了我最真實的歷練,我所拍攝的每一張照片,記錄的每一篇文章都帶著血淚,可我從未後悔過,因為知道我作為一名記者手中的鏡頭便是傳遞真實的存在。」

  短暫的沉默之後,著淺米色套裝的女子開口,「我想知道你當初為什麼會選擇成為一名自由記者?畢業前你曾經在京報實習。」

  「因為一場意外,」她眸子裡的光瞬間暗淡下去,似乎觸及到了一些埋藏在心裡很久的往事。

  「可以說的再詳細些嗎?」

  延善搖搖頭,「對不起,這是我的私事,我不願在公開的場合談及,」耳邊忽然又再次響起尖銳的響,心臟好像被揪住一樣的疼痛,難以呼吸。

  提出問題的淺米色套裝女子是新聞部的主編黎慎,她的外表看似溫和無害,其實只是假象,她對待工作十分的苛刻拼命,剛畢業進入報社的時候最喜歡奮鬥在最前線。

  颱風來了她衝到最前面,暴雨來了她衝到最前面,就算是有些工作了好些年的老編輯,當時也覺得這個姑娘猛的很,時間匆匆而逝,當初的小姑娘黎慎已經三十六歲,成為了新聞部的主編,而很多的實習生最害怕的就是到新聞部,只要聽見黎慎的名字就腿肚子抽搐。

  文化部的主編合上延善的簡歷,雙手交叉直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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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暫的沉默之後,黎慎拍板釘釘,將她留在了新聞部,陳忠華看著延善,越看越覺得像極了當初那個瘦削的學生,又看看黎慎,兩人四目相對,無言中算是驗證了一件事,兩人倒是心知肚明,都沒說別的,

  六年前,臨錫發生了一場巨大的災難。位於城郊的礦洞爆炸,礦井深三百一十餘米,到現在,留在大家記憶中的依舊是濃煙、火花、崩塌的碎石、痛苦呼救的被困者。

  那個夜晚,火光照亮了半邊天,那裡似人間煉獄。

  救援工作持續了長達七十三個小時,在這場事故中喪命的人有二十四人,包括礦井下的工作人員,前來考察礦井安全問題的專業人員,

  很多記者接到消息之後,都背著相機、拿著錄音筆匆匆忙忙抵達了現場。

  那天晚上,還在京報實習的延善也在事發現場,去現場之前,她給爸爸發了一條簡訊,讓他別擔心自己,然後就把手機塞到了包里, 這是她從念書到實習以來接觸過的最大的一起突發事件,

  因為這場礦難牽扯的人和事實在太錯綜複雜,事故發生之後的報導很多,但是延善寫的新聞最後卻被壓下來,

  除去報社幾個審查的領導,沒人能知道延善所寫的新聞報導中到底涉及了什麼未被揭露的真相,

  在那之後,延善忽然一夜之間,從後起之秀泯為眾人。畢業之後也並沒有找任何工作,而是成為了一名自由記者。

  延善算是如願以償,她的本意就是進新聞部,雖然她也不知道為何黎慎最後會選中自己,但是結果是自己想要的就夠了,至於其中的緣由大可不必過分深究,

  當然,延善用這兩年多的時間證明給所有人看,黎慎當初的選擇是多麼的正確無誤。

  她的個性不爭不搶,但也不是溫和的沒有底線,

  延善的人緣很好。

  大家都願意和這樣的簡單的人相處,沒壓力。

  昨天黎慎把一個新聞交給了延善,

  南川大一附院最近被炒得熱火朝天,事情的起因是因為一位高齡老人住院期間因為值班醫生的疏忽,導致老人鎖骨骨折,老人的家屬認為責任全部應該由醫院和這個值班醫生承擔。

  家屬同時請律師和記者雙管齊下,律師負責訴訟,記者負責製造輿論效果,

  黎慎想了很久也沒考慮出比延善還要適合去採訪這個新聞的人選,

  周一一大早,延善便早早的拎著自己的筆記本電腦來醫院了,來的不巧,下了公交車正逢一陣秋雨,把她淋成落湯雞,為了躲一輛失控的摩托車還摔了一跤,手背被蹭破一大塊皮,裡面的嫩肉都顯露出來了,看起來有些駭人,

  延善背著自己的包,直奔九樓的胸外科,行色匆匆的病患、家屬從她身旁匆匆而過,都是因為病痛奔波的可憐人,她這點小小的傷,算什麼呢。

  延善要找的人是胸外科的主任林主任,但辦公室空無一人,護士長看她背著個包,又聽了她的自我介紹態度迅速冰冷下來,看著她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敵意:「林主任不在辦公室,你改天再來吧。」

  從鍾家出來之後,延善儘管情緒再差,還是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又來到了醫院,

  如果婚姻不盡如意,那起碼要在工作上找到自己的歸處。

  看著辦公桌上還冒著熱氣的茶杯,「請問林主任今天在麼。」

  「不在不在,我們忙著呢,別在這礙事。」一個護士的態度很不好,

  她有些無奈道:「周一,周二也是這麼說的,還說讓我今天一大早到著等著,所以我今天來了啊!所以今天林主任也不上班嗎?」

  「林主任忙的很,還能輪到你在這說三道四?」

  「我並沒有說什麼,好,那我就在這兒等他來。」她說完就直接在辦公室門口的長椅上坐下,

  護士看著她翻了幾個白眼最後終究沒再說什麼,走開了。

  也的確,醫院一旦出現醫療事故的新聞,記者就會來採訪,輿論發酵一件事情沒完沒了。

  這個時候記者的出現簡直是令人憤怒的存在,這個道理,延善明白,所以儘量保持沉默,面對醫院職工的態度也保持沉默,她要做的是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不做任何私人立場的評價和寫出不摻雜任何情緒的新聞報導。

  她從早上十點五十五直等到下午一點四十的時候,眼前終於出現白大褂的一角,抬眼一看,是個看起來挺年輕的醫生,戴著一幅細細黑邊框的眼鏡,

  延善雖然看慣了鍾鋮銘的外表,但是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醫生的稜角無疑更卓越,線條無比流暢。

  這個人頭髮很短,都說檢驗帥哥的標準是板寸,她看看眼前人心想此言果然不假,他很高,起碼有一米八以上,手指修長,皮膚微黑反倒是襯身上的白大褂愈發地白,

  延善來醫院的次數不多,但是第一次覺得這樣的白沒讓她難受,反倒是覺得乾淨,特別乾淨。

  就像他這個人周身的氣質一般,她盯著那個人的白,忽然移不開視線了。

  「你是那個記者?南川報社的?」

  延善點點頭,有些疑惑這個醫生是怎麼知道自己是記者的,

  似乎是看出她的疑惑,沈湛西耐心的解釋道,「我也是胸外科的醫生,周一周二我都看見你來了,」

  她點點頭應了一聲,

  他抿緊唇沉默了半晌,說:「林主任不會接受任何人的採訪的,你今天不出意外的話還是見不到他,現在醫院的工作人員也積極的在說服那位老人跟醫院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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