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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嚇到她,賭贏了嗎

2024-06-08 08:01:34 作者: 尤知遇

  吳先生?

  聽到春喜的話,莊綰愣了一下,轉頭看向霍時玄。

  「你剛才說讓我見的人,就是這個吳先生?」

  霍時玄本來要把粥端進來給她喝,後來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又拿了衣裳給她穿。

  

  說有個人應該迫不及待的想見她,神神秘秘的,說她見了肯定會高興。

  吳先生?

  她認識的人里,沒有姓吳的啊。

  屋裡的炭火很足,霍時玄還是拿了個披風把莊綰裹得嚴嚴實實的,讓她靠在美人榻上,才讓春喜把人帶進來。

  「吳先生,就是神算子吳庸」

  霍時玄端著粥餵她一口,莊綰聽到『神算子』三個字,剛含進去的粥差點嗆出來。

  「神算子找我做什麼?」

  她聽爹爹和大哥提過這個人,爹爹對他的評價極高。

  霍時玄伸手給莊綰擦去唇角的粥汁,笑道:「這個,得讓他親口告訴你」

  兩人正說著話,春喜已經帶著人進來了,莊綰抬頭,順著聲音看過去。

  簡單的紫色錦袍,墨發高高豎起,身姿清瘦,左臉帶著一個紫色的半狐形面具,右側臉俊美清冷。

  很矛盾的氣質。

  乍一眼瞧,這是個歷盡滄桑的男人,身上處處透著蒼涼和孤寂,可細瞧之下,挺拔的身姿和右側眉宇間的英氣又透著尊貴。

  看到吳庸左臉上的面具時,莊綰愣了下,她的記憶中,也有一個人左臉上是帶著面具的。

  春喜把吳庸帶進來後就悄然離開了,此刻,屋裡只有三個人。

  吳庸停在距離莊綰三步遠的地方,見她目光中透著疏離和陌生之色,微微垂眸,強壓下心中的酸澀和落寞。

  「你......身體好些了嗎?」

  他小心翼翼的開口,嗓音有些顫抖,莊綰錯愕,略顯無措的轉頭看向霍時玄。

  霍時玄招呼著吳庸坐下,又給莊綰餵了口粥,替她回答。

  「暫時無礙了,明日再請大夫過來瞧瞧」

  他說完便等著吳庸開口和莊綰兄妹相認,結果等半天吳庸愣是沒開口,只盯著莊綰一直看,兩手撐在膝蓋上,瞧著頗為緊張。

  莊綰被他看的十分不自在,拉著霍時玄的胳膊往他跟前躲,霍時玄安撫的拍拍她的手,轉頭看向吳庸,適時提醒道:

  「先生,要不......我幫您說?」

  「啊」

  聽到霍時玄的話,吳庸驟然回了神,忙道:「不,不用」

  他揮揮手,低頭摸了下左臉的面具,在霍時玄驚愕的目光中,緩緩朝莊綰開口。

  「我來,是想替皇上問二小姐一句,願不願意跟皇上回宮,做大周的皇后?」

  霍時玄皺眉看著他,吳庸朝他遞了個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霍時玄雖臉色不太好,卻沒說話。

  「不要!」

  一聽他是替趙子御來的,莊綰臉上湧出些許警惕,她抱緊霍時玄的胳膊,看向吳庸的目光儘是淡漠。

  「煩勞先生幫我轉告皇上,過去的種種,我不計較了,從現在開始,我生是霍時玄的人,死是霍家的鬼,朝不可一日無君,還請皇上儘快回吧」

  吳庸慢慢攥緊了拳頭,深深的看著她,「若是,皇上非要你進宮不可呢?你要抗旨?」

  莊綰把自己的手放進霍時玄的大掌中,笑望著吳庸,目光堅定。

  「抗旨不敢,卻是敢死」

  霍時玄目光一顫,心中感動,握緊了她的手。

  吳庸盯著兩人交握的手看了許久,終是什麼都沒說,自椅子上站起來,朝霍時玄看一眼後就出去了。

  他離開後,莊綰蹙眉看向霍時玄,「你不是說,我見了他會很高興嗎?」

  這個吳庸是趙子御的人,是來幫趙子御傳話的,她為什麼要高興?

  霍時玄斂去眉間的疑惑,笑著又餵了她一口粥。

  「我現在也糊塗了,你先把粥喝完,一會我出去問清楚」

  莊綰雖好奇,卻也沒再問,乖乖的喝完了霍時玄餵的一碗粥,霍時玄把她抱上床榻,給她裹好被褥,最後俯身在她唇上輕啄了一下。

  「你先睡,我很快回來」

  屋外,寒風刺骨,大雪飄飛。

  霍時玄關上門,扯了扯身上的狐裘披風,見吳庸在院子裡站著,身上已經落了厚厚的一層雪,忙喊著他去書房。

  吳庸站著沒動,目光落在牆角那株開的正艷的臘梅上,霍時玄也沒再勸,同他一起站在了飄雪的院子裡賞梅。

  「先生聽說她醒了,便迫不及待的要來見,為何不把身份告知她?她若知道這世上還有親人,怕是要高興壞了」

  吳庸抬手,摸了摸左臉的面具,聲音暗啞。

  「我怕嚇到她,明日吧,先讓她好好睡一覺」

  雖然臉上這道疤,她小時候見過,但那終究是小時候,那時候她被家人保護的極好,對什麼都好奇,只覺這疤好玩,有趣。

  可如今這道疤,見過太多的血,染上太多戾氣,醜陋不堪,有時候他自己都會被嚇到,更何況是她。

  他最怕,在她眼中看到驚恐膽怯。

  霍時玄見他觸摸面具的動作,拍了拍他的肩膀,直接轉移了話題。

  「先生為何要同她說那些話?」

  吳庸靜默片刻,再開口時,聲音里多了幾許惆悵和沉重。

  「綰綰為妾這件事,就算錯不在你,皇上也會容不下你,我需要知道綰綰的態度,才好決定要不要出面阻止皇上」

  霍時玄神色一動,「所以,先生決定幫我?」

  話音剛落,阿戒從後面跑過來,「少爺,皇上醒了!」

  他剛才出城送金枝,回來就見府里忙作一團,隨手拉了一人問,就聽說是皇帝醒了。

  霍時玄看向了吳庸,吳庸自遠處收回視線,抬手拍了拍身上的雪,又理了理衣裳,這才抬頭朝霍時玄道:

  「我要幫的,只有綰綰,我需要親自問清楚她的態度,所以我問了那些話」

  「若是綰綰選你,我便幫你,若是綰綰選了皇上,我便幫皇上」

  「你去陪綰綰吧,暫時不要去見皇上,他盛怒之下,真的會殺了你,我現在去找他,先把你的命保下!」

  霍府,集福堂。

  趙子御完全清醒後,硬撐著要坐起來,「綰綰呢?醒了嗎?」

  成陽趕緊上前扶住他,二小姐醒沒醒他還真不知道,遂轉頭看向了曲佑天。

  曲佑天回道:「已經醒了」

  他剛才去了趟玄安堂,在院子裡碰到了正要去小廚房的春喜,春喜說人已經醒了,霍時玄在裡面陪著,他就沒進去。

  見皇帝掀開被子要下床,曲佑天目光一閃,又補了一句。

  「二小姐醒來後沒撐多久,又睡下了,大夫說,她現在最需要安靜」

  他不知道此刻莊綰有沒有睡著,但是,現在不能讓皇上過去。

  一來為他的傷勢著想,二來太晚了,三來,以皇帝對莊綰的占有欲,若是看到莊綰和霍時玄在一起,怕是......

  趙子御聽說莊綰又睡了,便沒再急著去看她,由著成陽把他扶回床榻上。

  剛才的動作扯到了傷口,裡衣上又染了血,他直接忽視,轉頭看向成陽道:

  「消息封鎖了嗎?朕受傷的事但凡傳出去一個字,朕砍了你們的腦袋!」

  成陽正要出去拿藥膏重新給他包紮傷口,聽到這話,忙拱手道:

  「皇上放心,今天的事不會出霍府的門!」

  吳庸從外面進來,抖落一身的雪花,似不經意道:

  「誰在外面堆了幾個雪人?」

  曲佑天知道他說的是霍勇父子幾人,外面的雪一直未曾停過,且越下越大,他已經勸了幾次,但霍勇固執,非說要等皇上醒來。

  原本,他正準備尋個機會說的,不曾想吳庸先提了,忙接他的話道:

  「先生說的是霍老爺他們吧,外面的雪這麼大,他們已經跪了快三個時辰,怕是成了雪人了」

  見皇帝看過來,曲佑天解釋道:「霍老爺說,皇上在霍府受傷,他有罪,皇上不寬恕,他不敢起來」

  聞言,趙子御疲憊的擺擺手,「讓他回去吧,就說朕寬恕了」

  曲佑天領了命,轉身離開後,吳庸從成陽手裡拿過藥膏。

  「皇上沒用晚膳,你去弄點粥過來,我來換藥」

  等成陽走了後,吳庸搬了個椅子坐在床榻前幫趙子御重新換藥。

  「皇上把劍遞給綰綰,就不怕她真的動了殺心?」

  屋裡只有他們兩人,吳庸問的直接,趙子御低頭,看著傷口處的血跡,眼底含著讓人看不懂的沉幽。

  「朕就是在賭,賭她捨不得殺了朕」

  一是在賭,二則,他故意把劍放在了偏肩膀的位置。

  就算她用劍刺穿他的身體,他也死不了,不是他怕死,而是他如今很惜命。

  若是她真的殺了他,就是弒君大罪,她也活不了,所以,他不能死。

  好不容易,他們都活著,好不容易,他成了握有生殺大權的皇帝,好不容易,他現在可以好好護著她了。

  所以,他不能死。

  吳庸幫他擦乾了血跡,「皇上覺得,賭贏了嗎?」

  趙子御抬頭,「自然,她最後放下了劍,她捨不得殺了朕」

  吳庸把藥膏抹在他的傷口,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

  「皇上何苦自欺欺人,若是皇上覺得賭贏了,就不會往前走,就不會受傷」

  趙子御臉色微變,「先生何意?」

  吳庸道:「皇上把劍遞給她的時候,她有一瞬間是想殺了皇上的,可她放棄了,為什麼放棄?因為她看向了霍時玄」

  趙子御的臉色開始蒼白,明顯不願聽他繼續說,斥道:

  「住口!」

  吳庸沉默著幫他把傷口包紮好,然後起身走到不遠處的椅子上坐下。

  「綰綰第一次要放下劍,是因為霍時玄,她是為了霍時玄放下報仇,皇上那時,順著她的目光朝霍時玄看了一眼」

  他直直對上趙子御頗為惱怒的眸子,不疾不徐的繼續揭露著他脆弱的恐懼。

  「皇上害怕了,對嗎,因為現在的綰綰,眼裡有了其他男人,所以皇上往前走了一步,皇上不信自己已經輸了,所以不惜讓自己受傷」

  「吳庸!」

  趙子御被戳破心思,分明是惱急了,平日對吳庸的尊重潰散不再,他憤怒的喊著他的名字,以皇帝的身份命令他不許再說話。

  內室一陣壓抑的咆哮聲,吳庸不說了,趙子御捂著又開始發疼的胸口大汗淋漓的喘息著,臉色猙獰難看。

  吳庸等他平息了,再次提醒他。

  「當年皇上離京去邊境,太后立刻把綰綰送來霍府,送給霍時玄為妾,這是事實!」

  吳庸心裡是惱太后的,當年綰綰剛經歷家破人亡之痛,還沒喘過氣,就被送給人當妾,他難以想像她是如何熬過來的。

  因為惱怒,吳庸把話說得極重。

  「五年了,什麼都可能發生,綰綰愛上霍時玄不是不可能」

  趙子禦寒著臉,緊握著拳頭道:「不,沒有這個可能,她不能愛上別人,若她愛上,朕就殺了那個男人!」

  吳庸嗤笑,「皇上這是要濫殺無辜嗎?如今這個局面的罪魁禍首是太后,皇上不敢懲治太后,所以要把錯怨到一個無辜的人身上嗎?」

  趙子御惡狠狠地瞪著他,有意逃避這個話題。

  「吳庸!你是來為那個男人請罪的?」

  吳庸看著他猙獰的臉色,笑道:「請罪?不,他沒有錯,不用請罪」

  趙子御霍然坐直了身子,似乎是恨極了,額頭已經沁出汗。

  「不用?莊綰是朕的女人,他覬覦朕的女人,蠱惑朕的女人,他沒有錯嗎?他若真讓莊綰愛上他,他是錯上加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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