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芙狡辯，打二十棍

  房間裡，霍時玄沉默著給莊綰處理傷口，小心翼翼的上了藥，包紮好才抬頭看她。

  莊綰因為縮著身子，精緻蒼白的小臉陷在毛茸茸的領子裡，睫毛上掛著眼淚，整個人似受驚的兔子，楚楚可憐。

  霍時玄知道她嚇壞了，安撫的揉了揉她的腦袋，這一揉才摸到她後腦勺處有個鼓著的包，要麼是砸的，要麼是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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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該死的霍之岩！

  霍時玄再次痛罵一句，略帶薄繭的溫熱指腹幫莊綰抹去眼淚，動作輕緩。

  「你先在這待著，我出去看看」

  他說完便起身，剛走一步，低頭看一眼身上沾了血的寢衣，再回頭看看把自己蜷縮一團瑟瑟發抖的莊綰，突然想到什麼。

  以霍之岩的脾氣，惹了事，指定要向那宋氏求救，這事要是鬧起來，這丫頭的名聲就壞了。

  所以，他還得演出戲。

  霍時玄先到屏風後重新換了一套乾淨的寢衣，又披了件袍子，然後走到莊綰身邊把她打橫抱起來。

  莊綰驚呼一聲，下意識摟住了他的脖子，反應過來後又急急鬆開。

  「你......你幹什麼？」

  見他往床榻走，莊綰再次陷入恐懼，開始劇烈的掙扎，臉色一時青一時白，牙齒發顫。

  "霍時玄，我.......我以為你是好人"

  霍時玄沒理她，快走兩步把她放在床榻上，剛鬆開手，莊綰立刻往裡挪了挪身子。

  見她疏離的動作，霍時玄倒也沒生氣，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認真的囑咐道：

  「我出去之後，你把衣服都脫了扔地上，躺裡面蓋好被子，一會若是有人進來，不用搭理，裝熟睡就行，你想保住名節，就乖乖聽我的話」

  莊綰愣了愣，不明白他什麼意思，卻在霍時玄問她記住了沒時，順從的點點頭。

  她能感覺到他身上的善意，所以，她相信他。

  霍時玄囑咐完後，轉身要走，莊綰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水盈盈的眸子帶著破碎的恐慌。

  「我......我用鐲子割傷了他的臉，我當時嚇壞了，力氣很大，傷口應該很深，可能......可能會留疤，會不會給你惹麻煩？」

  霍時玄握住她的手腕，溫熱的指腹在她曾帶著玉鐲的地方摩挲了下，聲音不冷不熱。

  「怎麼說你都是我的人，放心，天塌下來，我給你頂著」

  天塌下來，我給你頂著……

  莊綰心中觸動，淚眼模糊中，蝶翼般卷翹的睫毛微微顫動，抿著唇，聲音極低。

  「謝謝你」

  …………

  門外，阿戒正跟青芙大眼瞪小眼，青芙見霍時玄在屋裡遲遲不出來，想回去報信，奈何阿戒擋著路，像看賊一樣看著她。

  青芙正心緒難安，門開了，她忙站直了身子，朝出來的霍時玄恭敬又忐忑的喊了一聲六少爺。

  霍時玄慢悠悠的系好長袍的衣帶，漆黑的眸子看向青芙，清俊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我只給你一次機會，有半句虛言，你今天得橫著出去！」

  青芙對上他冰冷的目光，心中湧出無限恐慌，腦子裡卻極快閃過霍之岩交代她的話，訕訕笑道：

  「六少爺，這是個誤會，今日三少爺被老爺罰跪又訓斥，已經深刻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特意讓奴婢帶著東西去玉蘭苑賠禮道歉」

  霍時玄與霍之岩相比，青芙自然是偏向霍之岩的，畢竟，三少爺背後有大夫人撐腰。

  大夫人是三少爺的生母，又是霍府的女主人，反倒是六少爺，老爺不喜，唯一偏向他的老太太如今病著，不管事。

  所以青芙根本不怕霍時玄，出了事，大夫人和三少爺都會保下她，如此想著，她的背脊也挺直了些。

  「本來，奴婢把東西送到了已經準備走了，那春喜姑娘不知道怎麼就暈了，奴婢只能把她扶到石凳上」

  聽到春喜出事，阿戒的臉色變了，「春喜怎麼了？」

  青芙看向他，清麗的眸子閃了閃，面上同樣帶著幾分擔憂。

  「原是好好的，不知因何突然暈倒了」

  阿戒轉身看向霍時玄，霍時玄朝他招招手，在他耳邊低聲囑咐了幾句，阿戒驚愕，卻是沒敢多問，接了命令就出去了。

  他離開後，霍時玄示意青芙繼續說，青芙乾咳一聲，繼續道：

  「奴婢原本是想給春喜請大夫，但這時候九姨娘從屋裡出來，說三少爺若是真心想道歉，就讓他自己來玉蘭苑」

  說到這，青芙停頓了一下，尷尬又隱晦道：

  「奴婢覺得不妥，就回去請示三少爺，三少爺是真心愧疚，便也沒顧及這麼多，就匆匆趕去玉蘭苑了」

  「三少爺為了避嫌，是帶著奴婢進屋的，奴婢親眼看見九姨娘她......她脫了衣服往三少爺身上靠，說六少爺冷落她，她覺得日子難熬，想讓三少爺疼疼她」

  青芙小心翼翼的瞧著霍時玄的臉色，見他面色無常沒什麼情緒波動，一時弄不准他的意思，但話已經說到這，只能繼續道：

  「三少爺立刻拒絕了，還苦口婆心勸九姨娘莫要背叛六少爺，九姨娘忽而就變了臉，不但用碎鐲子劃傷了三少爺的臉，還大聲嚷嚷著三少爺欺負她，喊完就跑」

  「三少爺怕她出事，都沒顧上自己臉上的傷，趕緊讓奴婢追她了，奴婢這才跟著她進了六少爺的院子」

  霍時玄等她住了嘴，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說完了？確定是事實？」

  青芙有些忐忑，但想到這是霍之岩交代她的話，兩人也算是通過氣，所以底氣十足的點頭道：

  「是」

  霍時玄喊來幾個小廝，先讓他們搬來一個醉翁椅，大大咧咧的躺下後，才指著青芙朝旁邊的人命令道：

  「這賤婢打擾本少爺美夢，還胡言亂語侮辱本少爺的女人，先打二十棍！」

  青芙一愣，很快大驚失色，下意識就想往外跑，然，院裡的幾個小廝得了霍時玄的命令後，反應極快，上去兩個人直接把她按住，另有兩人拿來了棍子和長凳。

  兩人把她按在長凳上，一人高高舉起了棍子，青芙嚇得尖叫。

  「六少爺，奴婢句句屬實，您可以讓人去請了三少爺來，三少爺來了就可以證明奴婢說的句句屬實啊！」

  霍時玄不耐煩的挖了挖耳朵，根本不理她，朝幾個小廝罵道：

  「還愣著做什麼！打啊！是不是讓本少爺親自動手！」

  幾人被訓斥，再不敢耽誤，一棍接著一棍，完全不給青芙喘息的機會。

  夜深人靜的院子裡，只有棍棒落在身上的沉悶聲和青芙尖銳求饒的痛呼聲。

  打到第十棍時，霍之岩來了，旁邊是大夫人宋氏。

  霍時玄像是不知道兩人進來，手撐著腦袋，翹著腿，悠哉悠哉的躺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青芙看到霍之岩和宋氏，瞬間看到了希望，淒楚的哀嚎聲越發尖銳。

  「少爺，大夫人，救命啊！」

  玄安堂里，霍之岩看到霍時玄時大吃一驚，這小子竟然真的在這裡！

  他本在母親宋氏那處理臉上的傷口，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來告訴他，說青芙她們跑來了玄安堂，而且霍時玄也在。

  他剛聽說的時候還不信，霍時玄明明在艷香樓跟藍菱行風月之事，怎麼可能這麼快就結束了！

  一萬兩銀子，又是籃菱那樣的絕色，是個男人定要折騰一夜。

  難不成……藍菱房間的男人不是霍時玄？

  此時此刻，霍之岩也來不及多想，青芙尖銳的痛呼驚醒了他。

  「住手！」

  青芙是他院裡的一等丫鬟，更是他的通房，霍時玄打青芙，就是在打他的臉！

  霍之岩厲聲呵斥正在舉棍的小廝，小廝見霍時玄沒喊停，僅是停頓一下後就繼續打，青芙臀部的衣服上已經開始滲出血，哭喊的聲音已經沙啞，有氣無力。

  霍之岩氣的臉色猙獰，正要過去阻止，被旁邊的宋氏拉住，「別添亂！」

  宋氏的眉頭一直緊鎖著，她已經從兒子口中聽出整個來龍去脈，雖氣惱兒子又因為女人惹事，但此刻不能不護著兒子。

  「老六，今晚的事……」

  「這又是在折騰什麼！」

  霍勇中氣十足的聲音自外面傳來，院子裡的人看見霍勇來了，除了歪躺在椅子上的霍時玄，其他人忙彎身施禮。

  宋氏腰身款款的迎上去，「老爺，誰這麼不懂事，一件小事而已，怎麼把您也驚動了」

  霍勇今晚喝了不少酒，已經在崔姨娘屋裡歇下，被阿戒喊起來時剛睡著不久，脾氣難免大。

  聽阿戒說老三老六又掐起來了，更是火大，一個個的都不讓人省心！

  霍勇沒理宋氏，目光落在了青芙身上。

  阿戒說，老三因為被他罰跪，氣不過又來找老六的麻煩，讓一個婢女來玄安堂鬧，胡說八道造謠生事。

  霍勇聽著青芙破碎虛弱的哀嚎聲，又見她身下已經是血肉模糊，便朝霍時玄道：

  「老六，差不多行了，別把人打死了」

  霍時玄睜開眼，漫不經心道：「哦，嫌吵？」

  霍勇想說不是，但轉念一想這意思也差不多，於是便點頭說是。

  霍時玄問打人的小廝，「幾棍了？」

  「十三」

  霍時玄不樂意了，「十三棍了還能出聲，你們是沒吃飯還是沒吃飽？兩棍之內必須讓她閉嘴！」

  小廝得了令，高高舉起棍子，連著兩棍都用了最大的力氣，青芙一聲破嗓的慘叫後，直接昏死過去。

  霍時玄滿意了，「行了，小爺一向善良，剩下的不用打了，把人扔出去，別髒了爺的院子」

  霍勇：「……」，善良個鬼！

  青芙被扔出去後，宋氏讓人抬回去了，沒了她的哀嚎聲，玄安堂里瞬間清靜了不少。

  霍勇又問了一遍怎麼回事，宋氏給霍之岩遞了個眼神。

  霍之岩趕緊跟霍勇解釋一番，說的跟剛才青芙說的一模一樣，重點在莊綰勾引他，勾引不成，又反咬他一口。

  說完，還指著自己的左臉道：「爹，您瞧瞧，我這臉都毀了，那女人下手實在太狠！」

  霍勇聽完，自動忽略了他受傷的臉，他的注意力只在一件事情上。

  又是玉蘭苑那位！又跟那位有關！

  霍勇氣的臉色大變，抬腿直接朝霍之岩胸口踹一腳，吹鬍子瞪眼，指著他的鼻子大罵。

  「老子幾個時辰前才警告過你，你動誰都行，就是不能動玉蘭苑這個，你是不是找死！」

  那可是良太妃送來的人，雖然他揣測琢磨著，良太妃把那姑娘送來給老六做妾，應該不是什麼太重要的人。

  但良太妃偏又特意送來信件交代，囑咐他一定要保住那姑娘的命，似乎又頗為重視。

  霍勇雖參不透裡面的玄機，但無論良太妃是什麼用意，那都不是他們能碰的人。

  良太妃怎麼安排他們就怎麼做，萬一有差錯，整個霍家都得賠上。

  霍之岩猝不及防的被踹倒在地，捂著胸口哀嚎，宋氏沒去扶他，眉眼閃過心疼，拍著霍勇的胳膊道：

  「老爺，岩兒是做錯了，錯在不該因為愧疚去玉蘭苑，不該因為善良著了別人的道，不該……」

  「什麼亂七八糟的」

  一直沒吭聲的霍時玄忽而開口打斷宋氏的話，當所有人的目光朝他看過來時，他蹙眉道：

  「從筵席上離開，綰綰就一直跟我在一起，根本沒回玉蘭苑，人現在還在我床上，霍之岩你再胡說八道，老子割了你的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