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宋氏，信你一回

  周圍已經圍聚了很多看熱鬧的人，霍勇覺得老臉都丟盡了，氣急敗壞的朝管家陳海揮手。

  陳海忙帶著兩個人上前分開霍時玄和霍之岩，打鬥結束，霍之岩明顯更狼狽。

  頭髮亂糟糟的，脖子裡還有幾處血痕，衣衫凌亂，捂著肚子臉色痛苦。

  霍時玄雖然也狼狽，但只是頭髮亂了衣服歪了，他隨手整理了幾下，還是一派風流倜儻貴公子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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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氏瞧著兒子悽慘的模樣，護犢心切想罵人，卻又礙於四周這麼多人，想著不能丟了當家主母的姿態，遂只能窩著一肚子火氣。

  她幫兒子理了理頭髮，溫聲道：

  「娘不是告訴過你，今天是你大哥和孟四小姐的大喜之日，你六弟可能會心情不好，你萬不可惹他，怎麼還跟他打起來了？」

  宋氏這話說的意味深長，她刻意提了孟四小姐，又說霍時玄心情不好，這話不免讓眾人想起一件事。

  孟四小姐原是跟霍家六少爺霍時玄定親的，但孟四小姐總拖著病不肯嫁過來，後來更是以死相逼不肯嫁給霍六少爺。

  後來還有傳言，說霍六少爺很喜歡那孟四小姐，之所以納這麼多妾，是因為孟四小姐一直不肯嫁給他，氣的。

  不管是不是真的，今天孟四小姐嫁給霍家的大少爺當續弦，這六少爺肯定是不高興的。

  霍之岩不傻，宋氏的話他聽明白了，這意思是不管怎麼打起來的，都是因為霍時玄心情不好鬧起來的。

  「兒子也不知道哪裡得罪了六弟，六弟見到我就拿石子砸我，我想著今天是大哥的喜事，不能惹事，就好好跟他說話，沒想到剛提了一句大嫂，六弟就撲上來揍我」

  他一臉委屈，捂著肚子表情痛苦，一副受害者的模樣。

  霍勇聽到這話氣的吹鬍子瞪眼，聽見四周的議論聲更是惱怒，指著霍時玄罵道：

  「你平日胡作非為也就罷了！今天什麼日子你不知道嗎？孟家當初退親都是你自己造成的，你是嫌丟人丟的不夠嗎！」

  霍時玄譏諷，「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你都不問問我？」

  霍勇面色一僵，磨牙道：「那你說，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當然不是」

  「說實話！」

  「呵」

  霍時玄臉上的嘲諷更清晰，他眯著眸子冷笑道：

  「說實話？我都說了不是，你還讓我說實話，所以你是鐵了心信他的話是吧，那你還問我做什麼，有毛病！」

  四周的議論聲越來越大，隱有笑聲，霍勇氣的失去理智，揚手就要朝霍時玄打去。

  霍時玄站著沒動，只譏諷的看著他，眼瞧著巴掌就要落下去，一直被春喜擋在身後的莊綰突然道：

  「六少爺拿石子砸三少爺，是為了救我」

  一道清冽的聲音突然響起，讓霍勇的手在半空中停頓了一下，但僅是一下，巴掌還是甩到了霍時玄的臉上。

  霍時玄的腦袋歪到一旁，用舌頭舔了舔痛咧咧的嘴角，同時，伸手揉了揉左臉。

  莊綰從春喜身後走出來，看一眼霍時玄臉上的巴掌印，微微抿唇，又看向霍勇道：

  「您讓我來吃席，剛才三少爺攔著不讓我走，還踹了春喜，六少爺這才用石子砸了三少爺」

  眾人瞧見莊綰，臉上除了驚艷，更有驚疑，這是誰家的姑娘，生的是真水靈。

  霍勇這才發現莊綰也在，他愣了一下，回頭看看滿臉嘲諷的霍時玄，再看看面帶心虛的霍之岩，額頭青筋暴跳，瞪著霍之岩道：

  「她說的，是不是真的！」

  霍之岩下意識搖頭，「自然不是.....她......她說謊！」

  莊綰無視他警告的目光，朝著霍勇繼續道：

  「六少爺本來要帶著我走了，但三少爺多次污言穢語，六少爺心善不同他計較，他反倒不服，又撲上來揍六少爺」

  莊綰故意漏掉了霍時玄踹霍之岩的那一腳，也漏掉了自己咬他的那一口。

  霍之岩氣的要反駁，春喜先他一步開了口，「奴婢可以作證，九姨娘說的都是真的」

  他說完，阿戒也道：「阿戒也可以作證，九姨娘說的都是真的」

  九姨娘？

  眾人正輕蔑的看向霍之岩，猛然聽到春喜和阿戒兩人嘴裡的稱呼，驚愕的多瞧了莊綰幾眼。

  宋氏也在此時才反應過來，原來這就是老爺送給老六的那個美妾。

  宋氏了解兒子的脾性，瞧見莊綰的臉，她其實已經信了她的話，這樣的容貌，兒子確實會垂涎衝動。

  她暗中瞪了霍之岩一眼，然後轉頭看向霍勇，笑容得體，溫婉賢淑。

  「老爺，不管因為什麼原因，打也打了鬧也鬧了，席上還有幾位重要的賓客，咱們也該回去了」

  她頓了一下，又看向霍時玄道：

  「老六啊，母親替你三哥跟你道歉，你莫要生他的氣，母親知道今天這個日子對你來說很殘忍」

  「但孟箏已經是你的大嫂，你莫要執著於過去才好，你放心，母親一定為你說個更好的親事」

  她話音裡帶著顯而易見的關心和慈愛，卻是不動聲色的又把話引到了霍時玄和孟箏曾經的親事上。

  確實，相較於今天霍家兩兄弟打架的事，霍時玄對孟箏的感情更讓人感興趣，人群中，已經有人對霍時玄指指點點。

  霍時玄對上宋氏慈愛的目光，不冷不淡的嗤笑一聲，轉身走到莊綰身邊，直接攬住她的肩膀，微一用力，把人圈進了懷裡。

  「來來來，大夥都瞧瞧，孟箏有我們家綰綰美嗎？」

  他攬著莊綰在原地轉了一圈，讓四周瞧熱鬧的眾人都看的清楚。

  莊綰原是想反抗的，但想到他剛才救了自己，又被打了一巴掌，且，自己現在的身份是他的妾室，便沒有阻止，只是身體有些僵硬。

  人群里雖然無人搭腔，但眾人的反應很真實，有幾個年紀輕的少年很用力的點著頭。

  只要不瞎的人，都能看出來霍家老六懷裡的女人更勝一籌。

  霍時玄瞧著眾人的反應，最後把目光放在宋氏臉上，笑的譏諷又無賴。

  「大夫人剛才那話也不怕被人笑話，我院裡有個這麼美的天仙兒，豈會對孟箏那醜八怪有心思，你這是在噁心我，你和你兒子瞎，我可不瞎」

  他這話有些尖酸刻薄，絲毫沒有給宋氏留情面，年紀輕點的捂著唇笑，年紀長對霍時玄指指點點，似對他不敬長輩很反感。

  不過，這霍家老六當眾喊那孟箏為醜八怪，想來是對她沒有心思的，所以，根本不存在他會因為孟箏嫁給他大哥而傷心的事。

  宋氏氣血翻湧，差點沒甭住，她深呼了口氣，臉上溫和的笑容有些破碎。

  「是是是，是母親誤會了，母親跟你道歉」

  霍時玄是什麼樣的人，她還是很清楚的，輕易不能惹他，惹惱了他，他會像瘋子一樣纏著你甩不掉，不管不顧的把事情鬧大。

  她雖然生氣，卻也知不能再繼續下去，畢竟今天是良兒大喜的日子，至於霍時玄，來日方長，她有的是機會對付他。

  還有這個小賤人......

  宋氏的目光在莊綰身上轉了一圈，一閃而過的陰冷和戾氣，她挽住霍勇的胳膊，輕聲道：

  「老爺，我們得入席了，詹大人還在席上呢，耽擱太久不好」

  霍勇回過神，拍了拍額頭，對了，揚州知府詹大人今日也來了，他不能離席太久。

  如此想著，霍勇朝管家陳海揮揮手，示意他先把霍之岩和霍時玄帶到書房裡去，準備等筵席散了再好好問清緣由。

  霍之岩在宋氏的暗示中，沒反抗，霍時玄卻是攬著莊綰往前走。

  「且等著吧，我先回去沐浴更衣」

  霍勇氣的又開始吹鬍子瞪眼，宋氏忙大度的安撫他。

  「老爺，算了，您也知道他就是小孩子脾氣，他方才那麼誤會妾身，妾身都沒生氣，您也原諒他吧，等明日妾身好好跟他聊聊」

  霍勇拍著她的手嘆氣，「都是被你慣壞了，你合該好好教訓他一頓」

  宋氏笑的溫婉，「還小呢，等過幾年就好了，教訓的狠了，心疼的還是妾身」

  宋氏刻意提高了聲音，這話聽在眾人耳里，只覺這霍家六少爺太過分了些，當眾違逆主母不說，還出言侮辱，實在是不孝。

  不過，霍時玄本就是臭名昭著，他如此過分的舉動和言語，眾人都習慣了。

  宋氏的目光在眾人臉上掠過，笑道：

  「孩子不懂事，打個架也屬正常，讓大夥看了個笑話，實在是過意不去，飯菜都該上齊了，大家趕緊入席吧」

  人群里幾個年紀長的婦人附和了幾句，又誇了她幾句，這才散了。

  剛才的事似只是一場鬧劇，隨著眾人的離開煙消雲散，霍府很快又是一陣喜氣洋洋的場景。

  離開眾人的視線後，莊綰便拉開霍時玄的手，往旁邊退開兩步。

  霍時玄倒是沒生氣，揉了揉依舊腫脹的左臉，囑咐她道：

  「霍之岩那孫子報復心極重，你先回玉蘭苑，一會我讓阿戒找兩個功夫好的護院過去，沒事少出門」

  他說完就要走，莊綰抿唇，「你......你的臉」

  霍時玄駐足，回頭看她一眼，蹙眉道：「什麼？」

  她聲音太小，他沒聽清。

  莊綰伸手指著他的臉道：「我可以幫你......消腫」

  霍時玄詫異，正要說不用，春喜忙道；

  「少爺，九姨娘很厲害的，上次奴婢的手不小心被熱水燙了，九姨娘不知道給奴婢抹了什麼東西，馬上就不痛了，才半個時辰就消腫了」

  說完，她又伸手指了指自己額角的疤痕。

  「還有這個，九姨娘在院裡種了很多草藥，用那些草藥給奴婢塗在這疤痕上，疤痕都輕了不少了，九姨娘說再過個夏日，疤痕就沒了」

  說起這事，春喜顯然很雀躍，聲音里還帶著感激。

  當初莊綰說可以醫好她額角的疤痕，她是不信的，畢竟是陳年舊疤，不好治，但是也沒拒絕。

  一來她是做奴婢的，主子的話她不能反對，二來，總歸是有一絲希望的，哪個女人不在意自己的容貌。

  當初就是因為她額角這個醜陋的疤痕，少爺院裡那八個姨娘沒人願意讓她伺候，說她的疤痕太嚇人。

  當初阿戒把她帶到九姨娘的院子，她也是忐忑的，所幸，九姨娘心地善良，沒被她嚇到，也沒驅趕她。

  霍時玄盯著春喜的額角仔細看了看，連阿戒都湊過來看的認真。

  「少爺，好像真的淡了不少」

  阿戒聲音里也滿是驚喜，想伸手去摸摸，被春喜羞澀的拍開了手。

  霍時玄看向莊綰，又揉了揉自己的臉，一會要去艷香樓，被謝謙看到他這副模樣，不知道要笑多久，若是她真有辦法，倒也不錯。

  「姑且信你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