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六少,初次見面
2024-06-08 08:00:12
作者: 尤知遇
景照元年,三月,揚州城,春意融融,草長鶯啼。
霍時玄在家裡大鬧了一場後,喊著好友謝謙和曲佑天喝酒,酒喝到一半,侍從阿戒過來尋他。
「少爺,老爺讓您趕緊回去」
霍時玄喝的正高興,一聽這話,精緻好看的俊臉瞬間染上煩躁。
「滾!」
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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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他又不是腦子被門夾了,兩個時辰前才跟那老頭打了一架,現在回去,老頭得拿刀追他屁股後面砍。
阿戒被訓斥,憨厚的撓了撓頭髮,然後神神秘秘的湊到他耳邊。
「少爺,老爺把一個女人送到你院裡了,說是送給您的美妾」
噗——
霍時玄一口酒噴出來,眼角眉梢都要翹起來,「胡說八道小爺揍死你!」
還美妾?那老頭天天嫌他院裡女人多了,要拆了他的牆把人都趕出去。
昨日老頭納了第十房小妾,那女人不怎麼老實,今天見到他時,搔首弄姿,太噁心,所以他直接把那女人踹河裡了。
老頭把他揍了,他一生氣把老頭也一腳踹河裡了,踹完他就跑了。
這種情況下,死老頭還能給他送美妾?
還有這好事?
呸!
阿戒見他不信,急了,也顧不上旁邊還有兩個看熱鬧的,忙道:
「少爺,千真萬確,老爺真給您送了個美妾,阿戒替您看了,哎呦,可美可美了,比艷香樓的籃菱姑娘還美,跟個天仙兒似的」
一聽這話,霍時玄還沒說什麼,他對面的謝謙看一眼旁邊的曲佑天,笑道:
「阿戒啊,這話可不能亂說,籃菱姑娘那可是天仙中的天仙,豈是人人都能比的」
他說完,曲佑天點頭附和,阿戒急了,忍不住爭辯幾句。
「謝公子,阿戒沒說謊,那姑娘真比籃菱姑娘好看」
他解釋的認真,霍時玄漂亮的眼珠轉了轉,看一眼阿戒。
「你確定?」
阿戒煞有其事的點頭,「嗯!」
阿戒木訥,卻從來不會說假話,霍時玄挑著精緻的眉梢,順勢奪了謝謙手裡的摺扇,略一甩手,點著他和曲佑天道:
「小爺最近正好缺銀子,要不要打個賭,回頭我把人帶過來,若是比那籃菱好看,一人給小爺一萬兩」
謝謙笑罵道:「一萬兩?你怎麼不去搶?」
曲佑天飲著茶道:「你還沒見人,就這麼有把握?」
霍時玄一身藏青暗紋錦袍,姿態慵懶的坐著,修長的手指將摺扇甩的啪啪響。
「就說賭不賭吧,不賭小爺就回去自個欣賞美人了」
謝謙細細打量一番阿戒的神色,見他不像說謊,心裡實在好奇,和曲佑天互看一眼後,一拍桌子。
「行,賭就賭了」
一萬兩而已,能看個熱鬧也值了。
霍時玄高興了,嘿,這姑娘好,人剛來就直接給他送了兩萬兩,不錯不錯!
.........
霍府,玉蘭苑。
莊綰坐在臨窗的美人榻上,神情木然的望著窗外。
身上是靚麗鮮艷的石榴紅裙,精緻的面容上卻毫無血色,臉頰消瘦,一副大病初癒的模樣,精神不濟,混沌的眼珠像是失了魂。
前塵往事,恍若一場大夢,直至今日,她依舊想不通為何會落到這般處境。
短短不過半年的時間,她沒家了,爹娘,大哥,長姐,明明那麼鮮活的人,如今早已是刀下魂,她連給他們收屍好好下葬的資格都沒有。
如今的她,不再是相府二小姐,她只是一個不能見光,必須苟且偷生的人。
刑場回來後,她大病了一場,在床上躺了近半年,總覺得自己只是做了一個噩夢,夢醒來,爹娘還在,大哥長姐還在。
可是……
趙子御……為什麼是趙子御……
刑場上,她聽見了四周百姓的議論,說是勤王舉報爹爹用巫術詛咒先帝。
清醒的時候,她是動過殺心的,但是她找不到刀,趙子御怕她尋短見,讓人步步緊跟盯著她,別說刀,她頭上連根簪子都沒有。
所以別說殺了他,她連尋死的機會都沒有。
醒來不過幾日,趙子御就去邊關了,她以為他會帶著她去,結果他讓人把她送來揚州,說揚州的氣候適合她養病。
「綰綰,恨我嗎?如果恨我,就好好活著,最多三年我就會回來,到時如果你還想殺我,我會把刀遞給你」
他不肯解釋為什麼陷害丞相府,這是他留給她的最後一句話。
滾燙的誓言還在耳邊,一轉身,他的母妃告訴她。
「莊綰,以你現在的身份,留在御兒身邊是不可能了,我們千挑萬選給你尋了一門親事」
「為了你的安全,你現在不能姓莊了,也不能為正妻,雖然只能為妾室,但霍家是揚州首富,你依舊可以過錦衣玉食的生活」
良太妃的話她明白,她現在的身份,配不上趙子御了。
縱然他被驅逐離京,他依舊是貴不可言的王爺,她是連家都沒有,是個需要苟且偷生的人。
可是,不是他們毀了她的家嗎?
她不傻,她知道若是齊王登基,丞相府難逃一劫,可她寧願齊王登基後抄了她的家,也不願趙子御背叛丞相府。
她應該死的,爹娘死了,大哥死了,長姐死了,莊家的人都死了,她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而且……
「我們千挑萬選……我們?所以,趙子御也知道,我是去給人當妾的?」
良太妃說了很多,她只問了這一句,良太妃的目光很坦然。
「自然,不然你以為,他為什麼不帶你走,反倒同意你去揚州?莊綰,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你能明白的,對嗎?」
明白?
不,她不明白,她不明白既然趙子御不要她了,為何要費盡心思救下她?
因為愧疚?良心被狗吃了的人,會愧疚嗎?
思緒凌亂間,身後的金枝提醒她,「姑娘,來人了」
金枝,勤王府的婢女,自她在勤王府醒來就一直跟著她的人,會武功,眼睛如鷹一般犀利。
說是保護她,其實整日像監視犯人一般監視她。
莊綰聽到她的話後,並沒有動,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金枝見她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就很不耐煩。
往日王爺和這個女人有婚約,她就心裡很不服氣,憑什麼勤王要娶一個病懨懨的女人,奈何這女人生的好,她也沒辦法。
現在不同了,曾經金貴的相府二小姐,如今還不如她一個婢女。
在勤王府的時候,照顧這女人是個好差事,畢竟能天天見到王爺,如今她是悔得腸子都青了。
她本是勤王身邊的一等婢女,如今卻要陪著這女人來這裡,一個小小的妾室竟然還得她來照顧。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女人,她就可以跟著王爺去邊關了,假以時日,就算不能成為勤王妃,當王爺的妾室她也是願意的。
所幸,王爺走後,良太妃找到她,給了她許諾……
若不是良太妃交代要留著莊綰的命,她恨不能在來的路上弄死她。
金枝心裡有怨氣,見莊綰似乎沒聽見她的話,伸手,不輕不重的推了她一下。
「姑娘,太妃娘娘說了,既來之則安之,您還是安安心心的留在這當您的九姨娘,別再覬覦您高攀不起的人!」
話音剛落,門被人從外打開,金枝回頭,看見來人時愣了少許,這個模樣,應該就是霍家六少爺霍時玄了。
金枝規規矩矩喊了一聲,「六少爺」
傳言果然不假,這霍家的六少爺生的是真好看,俊美絕倫,芝蘭玉樹,一雙劍眉下是讓人深陷的桃花眼,當真是風流韻致,清俊無雙。
可惜是個性子長歪了的紈絝,遊手好閒,整日混跡在青樓和賭場,無所事事,全無半點穩重和志氣。
白白浪費了這副賞心悅目的好皮囊,跟王爺相比,簡直天差地別。
金枝看一眼依舊毫無反應的莊綰,心中湧起得意和興奮。
曾經金嬌玉貴的丞相府二小姐竟然淪落到嫁一個紈絝為妾,真是有趣。
霍時玄推門進來,目光在屋裡掃視一圈,直接忽視一旁的金枝,邁開修長筆直的雙腿徑直朝莊綰走過去,阿戒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
下顎被一雙修長白皙的手捏著,莊綰被迫抬頭,對上一張帶著五分驕陽之色的俊臉,她木然的神色依舊毫無波動。
霍時玄捏著她的下巴將她的臉轉來轉去,來來回回看了幾遍,然後直接拉著她的胳膊把人拽起來,從上到下看了個清楚。
好一個國色天香的小美人。
精緻的面容白皙如玉,盈盈水眸深黑而亮,滿頭烏亮的青絲傾瀉至腰際,削肩柳腰,玉手蓮足,確有傾國之色。
靚麗鮮艷的石榴紅裙襯的她整個人嬌艷如海棠,只是這張臉,過於蒼白了些。
而且,小了點,看起來最多十四歲。
嘖,艷香樓的籃菱是比不上她,旁的不說,單說這氣質,這姑娘自帶一股大家閨秀的端莊,是籃菱那等風塵女子遙不可及的。
不過......
霍時玄掠去眼裡初見時的驚艷,最後只剩一股子嫌棄。
「阿戒,這就是你說的大美人?病懨懨的有什麼好看的,一身藥渣味,真晦氣!」
他嘴裡嫌棄的不行,眼睛卻一直盯著莊綰瞧,美是美,就是病懨懨的,又軟綿綿的,似乎一陣風就能吹跑。
而且,小小的年紀,卻是一副無欲無求的滄桑和悲涼,他最討厭女人要死不活的。
阿戒憨厚的撓了撓後腦勺,「少爺,這可是阿戒見過最漂亮的姑娘了」
霍時玄哼了一聲,大力甩開手,莊綰沒了支撐,又被他推了一下,軟軟的倒在地上。
霍時玄看見了,站著沒動,眼睜睜看她摔下去,還更為嫌棄道:
「嘖嘖,這身子骨不行,還不夠小爺折騰的,回頭死床上小爺得多大陰影啊」
莊綰的胳膊肘磕在了地上,痛的厲害,她咬著牙沒喊,只是額頭冒出了汗,手撐著地悶不吭聲的坐起來。
霍時玄驚訝的看她一眼,「嘿,啞巴?」
金枝回過神,忙跑過來把莊綰扶起來,心道這霍家六少爺果然如傳言般頑劣,不知憐香惜玉,連說話都如此粗鄙。
霍時玄看一眼莊綰,頓覺無趣,「真是白長了一副好皮囊,沒趣」
他轉身欲走,突然又想起同謝謙他們打的賭,於是又撩袍一屁股坐下,看著莊綰道:
「叫什麼?從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