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詆毀與嘲弄

  葉幼儀雙眸在他身上流連了一剎，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隨後笑聲越來越大，甚至都快直不起腰了。

  「你的母親一定很疼愛你！」她笑著說道。

  沉淵愣了一下，眼神迅速地黯淡了下去。

  他身後突然出現了一位白衣人，正是方才請鏡之曜與葉幼儀來城守府的白衣人首領。

  白衣人勸說道：「城守大人，葉大小姐是京城中聞名遐邇的神醫，您問問葉大小姐，又有何妨呢？」

  沉淵眼神一緊，冷冷地道：「罷了，陸羽，此事休要再提！」

  葉幼儀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似笑非笑地道：「城守弟弟，您家中有病號呀？」

  白衣人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插話道：「是，葉大小姐。我們老夫人病重，請了多少人來看了，都說是藥石無靈了。您看……」

  本書首發𝘣𝘢𝘯𝘹𝘪𝘢𝘣𝘢.𝘤𝘰𝘮,提供給你無錯章節，無亂序章節的閱讀體驗

  「閉嘴。」

  沉淵冷冷地打斷了陸羽的話，定定地敲了一眼葉幼儀，轉身就走。

  他倒不是不相信女子行醫，更不是不相信葉幼儀的名聲。

  而是，葉幼儀出身貴族，更是鏡之曜的未來王妃，沉淵的母親在皇族之中算是聲名狼藉。

  因為，沉淵的存在到底是讓皇族蒙羞。

  鏡之曜表面上看著沒什麼，但是內心也一定和皇城裡高高在上的皇子們，想法是一樣的！

  恨不得讓沉淵的母親早早去世才好呢，怎麼可能會真心實意地讓葉幼儀來救治？

  沉淵喝了些酒，心裡千迴百轉的都是鬱悶，自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

  葉幼儀挑了挑眉，從第一眼看見沉淵開始，她一直在默默地觀察沉淵。

  對於沉淵來說，他的出生是很不公平的，所以造成了他充滿戾氣的性格。

  但是在本質上，沉淵的細節都表現得很好，他本性不壞，連對下人都不會隨意打罵，這是個好孩子。

  「你就不想給你母親一個活下去的機會嗎？」她站在沉淵身後，不冷不淡地說道。

  就這一句話，沉淵踉蹌的腳步不得已停住了。

  再次回頭的時候，一雙眼睛裡已經布滿了紅色的血絲。

  「我何嘗不想！但是你們貴族可有真心看得起我的人？你們一個個只想看我的笑話，看著我和我的母親早早地去死！你們會真心盼著我們好嗎？」

  沉淵嘴唇抽搐著，儘量壓低了聲音，但咆哮出的音量依舊帶著憤恨。

  這孩子真是壓抑了太久了……

  葉幼儀心裡憐憫，正欲說話，肩膀上輕輕地搭上一隻寬大的手掌，她抿了抿唇。

  鏡之曜沉穩地走上前兩步，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

  他淡聲說道：「本王從未看不起你，更不會對你母親有不敬之意。本王和你們不熟，何來詆毀與嘲弄？」

  鏡之曜認為，他和沉淵就像是陌生人似的，沒有別的關係。

  血緣關係很是淺薄，也很淡漠，隨時都可以被斬斷，在凡塵俗世之間，重要的東西有時候只會是自己的本心。

  沉淵愣怔了片刻，垂下眼瞼，嗤笑道：「你說得倒是好聽。不過，如果你們願意救治我的母親，你們想要什麼條件，可以儘管提出來。」

  明明他很渴望有人能幫幫他，但是依舊倔強著苦撐著不肯低頭，葉幼儀幾乎想到了前世時候，自己家隔壁的小弟弟。

  她忍俊不禁地搖了搖頭，道：「我願意幫你。」

  沉淵沉默了片刻，雙手垂在身側，顫得就像是風中的樹葉。

  他緊緊地咬著牙關，對於近在咫尺的希望，抱有的是一種不敢相信的態度。

  還是陸羽最先反應過來，他驚喜地打了個千兒，恭敬地道：「那還是請葉神醫隨奴才來！」

  剛剛還是葉大小姐，現在就已經變成了葉神醫，這些人還真是有趣。

  葉幼儀無奈地搖了搖頭，隨著陸羽往後院走去。

  鏡之曜和沉淵不遠不近地跟在葉幼儀身後，他倆之間還隔著一段距離，但是比剛剛見面的時候，已經接近了很多了。

  後院一片寂靜，但隨著步調加快，隱約便能聽見一片唱戲的聲音。

  戲子咿咿呀呀的花腔婉轉動人，隱沒在院中竹林深處，搭建的戲台前頭坐著一位老夫人。

  老夫人身上披著天鵝毛裳，但依舊能看出瘦骨嶙峋，露在外頭的手指透漏著病態的枯黃色，看著便令人有些神傷。

  幾位侍女圍繞在老夫人的身邊，有一位彎腰給老夫人倒茶，陡然看見了跋涉而來的人影，她驚喜地道：「啊，老夫人您看，有客人來了！」

  老夫人蒼老枯瘦的臉龐上露出了一絲笑容，笑容里含著滿滿的寵溺。

  她咳嗽了一聲，緩緩地轉過頭去。

  「沉淵那孩子好久沒帶客人來了，從前他父親還在的時候，倒是還有幾個朋友，現在啊，真是……」

  絕色傾城的葉幼儀笑盈盈地站在老夫人面前，微微頷首，行了個禮。

  老夫人啊了一聲，顫巍巍地道：「好孩子，你長得可真俊，通身的氣度，簡直是要比從前的皇后娘娘還要好呢……」

  「母親！」

  沉淵略微有些惱怒地道。

  老夫人這些年一直放不下的，就是當年驚鴻一面見過皇后，卻沒能追隨著後宮之主，成為後宮的一隻小蝦米。

  葉幼儀忍不住有些感嘆，老夫人看著是個很善良的女子，但是善良往往還代表著軟弱可欺。

  老夫人不覺得皇后善妒，擋了她進宮的路，反而是對皇后一直以來念念不忘，倒是叫人十分感嘆。

  沉淵似乎覺得自己剛剛的話聲音太高了，於是又快步走上前來，輕輕地道：「母親，這位是京城的名醫葉小姐，讓她來給你看看吧。」

  老夫人愣了一下，竟是有些害羞地擺了擺手。

  她不像是一位石城人，倒是很像江南水鄉的女子，十分內斂。

  「我已經老了，還能活多久有什麼重要的呢？哎呀，你們不要管我了，我現在聽聽戲，吃吃藥，反而覺得好。」

  沉淵聽得心中很酸，自己的母親一直委曲求全，可是，到底是帶來了什麼？

  除了，痛苦，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