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塵緣沉淵

2024-06-08 07:23:49 作者: 相因

  鏡之曜冷冷地盯著他,兩位兄弟坐的並不遠,卻似乎隔著一道天塹。

  這道天塹斬斷了脈脈溫情,也斬斷了一切有可能的親情。

  見鏡之曜不言不語,沉淵乾脆站起身來,走到他的身前,雙手撐在桌沿居高臨下地瞪著鏡之曜。

  雖然兩人的身位看起來有差距,但是鏡之曜竟是一點都沒有落入下風。

  最終,還是沉淵不得已先開口了。

  「我父親,到底是怎麼駕崩的!」

  父親二字,從沉淵的口中說出來的時候,多了幾分酸澀和凝滯。

  他從小不在皇帝的身邊長大,就連母親,對皇帝也只是淺淺的一面之緣,後來,更是無從獲得真正屬於自己的身份。

  但是,他在所有的壓抑和狂躁之後,依舊有一份對自己父親的濡慕和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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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鏡之曜頗有些憐憫之意,要是可以的話,他倒是願意和沉淵交換人生。

  沉淵更想要那份父愛,而鏡之曜早就看破了虛假,是根本不願意去觸碰的。

  「先帝死於鏡江寰之手,鏡江寰被自己的母后說通,拿到了夏家的毒藥,一碗毒藥毒死了先帝。」

  憐憫歸憐憫,但是既然有人想要知道真相,鏡之曜沒有不說出口的理由。

  哪怕這份真相會讓人更加痛苦,鏡之曜也是沒有辦法。

  沉淵雙目血紅,他的嘴唇輕顫著,發出了憤怒的咆哮聲:「啊!」

  葉幼儀身子靠在椅背上,看著眼前少年人的遺憾與憤怒,很難感同身受,卻也無法置之不理。

  「你的親生父親從未對你盡到過父親的職責,就連你的城守之位也是世襲罔替了你名義上那位父親的,你為什麼這麼難過?」她的聲音很冷,宛如一道令人清醒的冰雪。

  沉淵雙手握拳放在身側,痛苦地昂起了頭。

  他早就聽說了皇帝駕崩的消息,隨後便勒令石城不允許見笑聲,誰若是有笑聲傳來,被侍衛聽見,便是斬立決!

  他不知道該如何地表示哀痛,只能遙遠地作出微薄努力。

  但是,作為先帝之子,他連進宮哀悼的級別都沒有。

  「你懂什麼!你這種出身便是高高在上的人,能懂什麼?」他強行壓抑著自己的憤怒,怒吼道。

  葉幼儀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其實她的身份也比較可憐,但是,她是一點都不在乎,反正她不是真正的護國公府大小姐,誰愛在意誰去在意吧。

  「我只是認為,人呢,不應該執著於失去的東西,而是應該往前看。」她安慰道。

  雖然沉淵看起來比較恐怖,似乎像是一座沉睡的活火山,隨時都要準備爆發,但是至少人還不錯。

  沒說動手,就動手。

  葉幼儀還是願意多費口舌,安慰一兩句的。

  鏡之曜站起身,他身材高大,哪怕是在沉淵面前,也顯得比沉淵高出了半個頭。

  他定定地道:「你名字的由來,你的母親和父親沒有和你說嗎?塵緣沉淵,你的未來和凡塵俗世一概無關,忘記皇城裡那位,方才是你真正的人生。」

  鏡之曜所說的父親,自然是沉淵那位被戴了綠帽子的倒霉爹。

  沉淵有些意外地看著哥哥,嘴角抽了抽,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是卻沒說得出口。

  見過戀愛腦,沒見過親情腦!

  沉淵能活這麼大,完全是石城被前任城守保護得太好了,民風淳樸,無人要害他。

  否則,他這人怕是早就沒了。

  「我知道,你能當上城守,一定是先帝對你有恩惠,但是他能給你的明明可以更多,卻只施捨似的給了這麼一點,你何必對他戀戀不忘?」

  葉幼儀無奈地撇了撇嘴。

  真要追根溯源,或許連前任城守的殞命,都要重新調查。

  誰知道裡面還藏著多少陰私?

  沉淵咽了口唾沫,顫巍巍地坐了回去,開始一杯接著一杯地喝悶酒。

  石城自己釀的酒很是甘甜香醇,回味無窮之餘,也十分地上頭。

  只是幾杯下肚,沉淵便已經有了醉意,一張清秀的臉上寫滿了迷茫,就連總是透漏著狠辣的眸光都變得柔和了。

  所以,很多人都說酒不是個好東西,但是葉幼儀是抱著不同的想法的。

  酒精能讓一個人的精神舒緩,看見一個人的本質,人的本質往往才是一個人最放鬆的姿態,不戴面具,很好。

  她倏然覺得正廳裡頭有些憋悶,於是便和鏡之曜打了個招呼,自己走出去透透氣。

  城主府的花園不大,但是從假山到景致,處處都有一副奢華的格局,並不顯得低調,只要是走進來的客人,都會覺得主家有錢。

  「真是暴發戶!」葉幼儀深深呼吸了一口氣,綠色氧吧的空氣很是舒服。

  「你說得對。」一道帶著酒氣的聲音噴在了她的背後。

  葉幼儀微微側首,看見了跌跌撞撞走過來的人影,他的青色衣衫已經被酒液給打濕了,黏糊糊地貼在胸膛上,看著很是勾人。

  這算是男人的濕身誘惑嗎?

  好在這會兒沉淵已經喝多了,否則一定會覺得自己被京都來的女流氓給盯上了。

  「我不是故意要說你壞話,只是你這布局實在是太土豪了,放在我們那個時代可是要遭殃的。」葉幼儀也笑著和他打趣。

  沉淵抓著假山上的石頭,借著石頭的重量穩定住了自己的身形,他盯著葉幼儀。

  沉默了片刻,他才開口,悶悶地道:「你……不怕我嗎?」

  怕你?

  為什麼要怕你?

  我害怕鬼,鬼未傷我分毫,我不害怕人,人卻把我傷得遍體鱗傷?

  葉幼儀腦中百轉千回過幾個念頭,又扯著笑容,道:「我為什麼要怕你?你是鏡之曜的弟弟,四捨五入,也是我的弟弟。」

  沉淵又陷入了沉思,他雖然喝多了,但是腦子還是好使的,記憶沒有錯亂。

  傳聞中的葉大小姐,今年年方十七,比他年紀小……

  這不是占自己便宜,是什麼……

  「我不是你弟弟,我更不是鏡之曜的弟弟。」沉淵悶悶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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