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我聽不見
2024-06-08 07:21:07
作者: 相因
東邊亮起了第一縷清幽的陽光,養心殿內,熟睡的皇帝也悄然甦醒。
章張珏帶著幾個小太監,認真地伺候著皇帝起身洗漱,找了個間隙,附在皇帝的耳邊。
他低聲地道:「皇上,昨日大理寺牢里鬧了鼠災,夏賈大人被吃了個屍骨無存,人看見的時候,只剩半個頭蓋骨了。」
皇帝皺了皺眉,似乎聽見了什麼噁心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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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賈已經失去了他的身份地位,也不剩任何利用價值,死了就死了。
草蓆一裹,丟了也就是了。
思及此處,他擺了擺手,冷漠地道:「這是小事。」
章張珏愣了一下,心裡難免湧起一股兔死狐悲的悲涼感。
隨後,他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低語道:「對了,皇上,還有一件事……攝政王身邊的李中,被人剝了人皮,丟在了攝政王府,攝政王似乎怒極。」
皇帝愣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他伸手摸了摸鬍子拉碴的下頷,示意旁邊的小太監上前來修整鬍鬚。
「是麼?那這倒是算得上一件大事了,叫人好好地安撫攝政王,把李中給厚葬了吧。」
章張珏忙不迭地點頭應了下來,心裡卻是直犯嘀咕。
前任朝中重臣被老鼠給吃得骨頭都不剩,您連眉頭都不皺一下,現在攝政王身邊死了個下屬,您倒是十分的鄭重。
章張珏心裡疑惑,面上一點都不敢表現出來。
伺候皇帝洗漱上朝之後,他便連忙帶著一馬車的喪儀,趕去了攝政王府。
「不好意思,您不能進去。」沒想到,章張珏連門都沒進,就被侍衛們給攔了下來。
章張珏瞪圓了眼睛,手裡的拂塵從左胳膊掃到了右胳膊。
他冰冷地挑起眉頭,居高臨下地道:「咱家是皇上身邊的大太監,你們是不知道麼?」
清風徐徐地出現在了門口,嗤笑了一聲,指著他道:「你是誰都不行,府中出了事,外人一概不允許進來!」
章張珏瞠目結舌,他從來沒受過如此冷待!
他想要發怒,但是看見清風那雙森冷泛紅的眼睛,想了想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
攝政王府大逆不道,拒絕皇上的好意,是攝政王府的事情,他只要回去復命就可以了。
如果為了這點小事,和清風頂撞,把自己的命給搭進去,那可就是太不值得了!
「哼!你們給我等著!」撂下一句狠話,章張珏就只能原路返回了。
清風冷冷地盯著章張珏的背影,半晌之後,才陰暗地走了回去。
院子中,鏡之曜穿著一身白袍,身上纏著厚厚的繃帶,英俊的臉龐顯得更加瘦削了,唯獨一雙眼眸更加神采奕奕,透著寒光。
「走了?」他的聲音冷淡,不帶有一絲一毫的感情。
清風半跪在地上,沉沉地道:「主子,屬下已經把章張珏那個閹人給趕走了!」
「嗯。」鏡之曜負手而立,衣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他不發一言,卻好像有著振聾發聵的聲音,讓人難以忽略。
清風抬起臉,悲痛地道:「主子,您是覺得,害了李中的,是宮裡的人?」
鏡之曜黑眸里射出一絲冰寒的冷光,他緩緩地點了點頭。
雖然早就知道了這個答案,但清風心裡依舊很是震驚。
要是鏡之曜不說,清風斷然不會想到這個結果。
如果是宮中的人,無論是誰,那麼都和皇帝有脫不開的關係。
不管是管束不力,還是蓄意謀害,在充滿了悲痛的攝政王府中,都是不可饒恕的事實。
「主子,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清風低聲問道。
宮中的主子們非富即貴,即使不是最差的結果,可要尋仇報復起來也依舊是困難重重。
清風知道主子和李中關係很好,卻不敢保證,主子能為李中做到什麼程度。
鏡之曜閉了閉眸,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比之前還要堅定,他看著不遠處,似乎在空蕩的庭院內,還能瞧見那個熟悉的身影。
「本王不記得和李中相處的太多點滴,但是他是本王很重要的……朋友。本王,一定會給他報仇!」
清風撲通一下就跪了下來,泣不成聲。
他眼圈紅紅的,心裡卻充滿了溫熱,就像是堵著一團棉絮!
他們做奴才做屬下的,能得到主子承認是朋友,已經死而無悔。
清風哽咽地道:「主子,有您這句話,就夠了!但是,李中在九泉之下,想來也不希望您以身涉險!」
無論是生是死,這幫人永遠以鏡之曜的安危為己任,就算是死了,也會為鏡之曜擔憂。
鏡之曜越是這麼想,越是覺得心情複雜。
他未曾失憶的時候,有這麼多得力的下屬,現在即使身陷囹圄,他們也不會放棄他。
一道微風帶著暖暖的香氣,倏然從圍牆上翻了進來。
葉幼儀嘴裡叼著一根冰糖葫蘆,吊兒郎當地走了過來,她一搖一晃,好像隨時要跌倒似的。
「報仇這種刺激的事情怎麼能少了我參與?鏡之曜,你要是單獨行動,我可要生氣了!」她含糊不清地笑著。
鏡之曜微微擰起眉頭,這女人是越來越不成體統了。
清風輕咳了一聲,低聲地道:「王爺,您什麼都不要說,王妃娘娘以前比這更過分!」
據說,還會在王府裡面飛檐走壁呢!
要是王爺現在說了,簡直就是在自取其辱。
王妃不會聽,還會對王爺冷嘲熱諷。
鏡之曜明顯不信這個邪,他自信地開口道:「葉幼儀,請你注意一下你的個人形象!」
葉幼儀好像是聽見了什麼好笑的事情,眉頭慢慢地舒展開,隨後那雙紅唇也翹了起來,溫軟地露出了兩隻可愛酒窩。
「你說啥?風太大了,我聽不見!你是不是腎虛,要不你說話聲音再大一點,我聽聽?」
她面帶微笑,還伸出一隻小尾指,輕輕地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鏡之曜臉色一沉。
這女人,膽子真大!
竟敢嘲諷他腎虛!
但是,不知為何,他總有一種熟悉感,似乎從前也經常被這麼嘲諷似的。
以前他有這麼卑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