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皇帝的感慨

  御書房的擺設還是一如往昔，香爐之中緩慢的飄出來了些青煙，聞著便叫人精神舒暢，蘇墨雲人出來是前兩日清允叫人給送過來的，說是可以叫人靜心凝神，裡面大抵是加了些藥材，看上去皇祖父很是喜歡。

  

  老皇帝正坐在椅子上看著桌子上面的奏摺，看上去似乎是有幾分頭疼。

  畢竟是上了年紀，每日要處理這麼多事情，到底還是有些弄不動了。

  似乎是聽見了蘇墨雲的腳步聲，他微微抬頭，在瞧見了是蘇墨雲的時候眼中閃過了一抹笑意，整個人放鬆了些，衝著他招招手，「小七來了，過來坐。」

  蘇墨雲回神，收斂起來了自己心中亂七八糟的想法，走過去行了個禮，也沒有客氣，坐在了一邊的椅子上。

  陳總管給他上了茶，又安靜的退下去。

  「情況如何？」老皇帝溫和的看了他一眼，出聲問道。

  蘇墨雲斟酌了一下言語，慢慢的開口道，「總體來說不錯，南疆那邊似乎是已經歇了心思，準備後日就回去了，聯姻的事情，想來也是已經不再要緊了，皇祖父推辭了就好。」

  「那便好。」老皇帝緩慢的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了一抹輕鬆。

  漠北那邊派了謝韻之過去，傳來了消息說是情況不錯，最多一月便可回朝了。

  但畢竟漠北荒涼，在早些年的時候，便經常在冬日搞出來突襲，叫邊境的人苦不堪言。

  眼看著自己如今年邁，這周圍的國家都有些坐不住了，一個個的派人來試探情況，簡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好在對外有個謝韻之，對內，還有墨雲。

  「說起來，昨兒你和清允可是立了大功。」老皇帝的眼中閃過了些感慨，神情滄桑的看著蘇墨雲。

  若不是陳清允將南疆的試探硬生生打了回去，昨晚還不知道要如何收場，怕是今兒就要傳出來些消息，說他們偌大個王朝，除了個謝韻之之外一無所有。

  謝將軍早些年上戰場的時候受過傷，如今就算是正值壯年，可到底也是力不從心了。

  蘇墨雲無聲的笑笑，「皇祖父過獎，應該做的。」

  老皇帝想了想，出聲多問了一句，「朕聽聞，今兒她去給太傅瞧病了？不知道結果如何？」

  太傅和丞相畢竟是跟著他一路走過來了，在朝中呆了這麼多年，忠心耿耿，他雖然是君主，但人非草木，哪裡能無情？

  這兩人堪稱是整個朝中的定海神針，只要兩人不倒，那朝中就不會亂。

  回想起來曾經的一些日子，老皇帝的眼中帶上了些噓唏。

  蘇墨雲倒是沒想到他會有如此一問，不過轉念一想，畢竟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能夠得到這個消息也算是正常。

  「回皇祖父，清允說太傅身體還硬朗著，不是什麼大問題，只需要好生在府中修養。」

  老皇帝恩了一聲，「可有說是什麼原因？」

  蘇墨雲猶豫了一下，還是照實開口，「說是數年前的秋獵，那次刺殺留下的舊傷，傷及心脈，早些年沒什麼，如今年邁，到底是不如從前。」

  皇帝輕嘆一聲，眼中帶上了些感慨，衝著蘇墨雲揮揮手，「朕知道了，辛苦你半夜跑這麼一趟，時候不早了，回去吧。」

  聽出來了他語氣之中的疲憊，蘇墨雲欲言又止。

  陳清允口中的舊傷，幾乎都是二十年多前的事情了，那個時候他還沒有出生，朝中還是父王一代人的天下。

  後來他調查的時候，才知道那是這些年來唯一的一次，真的有可能刺殺成功的事件。

  若非是當年的太傅奮不顧身的用身體給皇祖父擋刀，約莫著如今已經改朝換代了。

  十年前太子篡位，發動了一場亂動，無數的傷亡，也說出來了那一次的真相，也是他一手策劃。

  當時的太子可以說備受關注，被寄予厚望，卻一次次做出來了這種事情，叫皇祖父很是傷心，這些年眾人都宮中都不敢提起來當年的事變。

  當然，也因此對太傅帶上了兩份愧疚，如今再一次提起來，蘇墨雲忽然忍不住想問一問，他真的不後悔當初義無反顧的坐穩這個位置嗎？

  眼看著十年過去，他的兩鬢又添上了不少白髮，人看上去也比他記憶之中要蒼白了不少。

  尤其是如今在御書房之中一身便衣，沒有了華貴的裝飾加身，看上去相比於叱吒風雲的帝王，更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人。

  但是看著他已經揉了揉眉心繼續看奏摺，蘇墨雲到底還是沒有問出口，只是輕輕點頭，無聲的退下。

  外邊的陳總管送過來一件兒披風，「七世子，夜晚風大，雖是初春，也要記得加衣。」

  他也是跟著老皇帝的老人了，從蘇墨雲記憶之中的年輕，到如今也有了白髮，不過倒還像是小時候一樣，當初父王忙著傷心母妃的事情，他從太傅府逃出來無處可去，便一個人來了宮裡，去小時候宮中一家人住過的宮殿裡面垂淚。

  那個時候，也是陳總管惦記著自己加衣，若是著涼了，母妃一定會傷心的。

  只是當時他不過還是個小蘿蔔頭，陳總管還要低頭和自己說話，如今他長高了，陳總管卻是已經沒有了曾經的精氣神，微微佝僂著腰。

  他眼中閃過了一抹恍惚，隨後輕輕的將披風給繫上，「總管費心了。」

  陳總管笑了笑，「應該做的。」

  「皇祖父近來身體可還好？」蘇墨雲和他一起衝著外邊走去，一邊和他對話。

  陳總管想了想，眼中也帶上了些憂心，「近來身體還行，就是精神越發的不濟了，時常看著奏摺睡過去，醒來再繼續，叫皇上休息，他也不願，說是還有事情沒有處理好。」

  他輕嘆一聲，「好在前兩日世子妃送來了些香料和藥膳的方子，御膳房做出來倒是叫皇上開心了些，說覺得胃口都好了不少，人也精神了很多，但到底……杯水車薪。」

  畢竟上了年紀，就算是陳清允再怎麼有本事，也不能叫人返老還童，一覺醒來仿佛回到二十年前。

  蘇墨雲聽著，無聲的點了點頭。

  眼看著皇祖父越發的蒼老了，先前還能撐個十年，但如今……怕是沒有第二個十年了。

  獻王野心勃勃，蘇曦宸也是心思難測，鄰國虎視眈眈，朝中人心不穩。

  怕是有的忙了，他輕嘆一聲，叫陳總管止步，自己衝著宮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