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 大道無情

  陰天子冷冷注視著逐漸遠去的少年背影，最後說道：「鬼曹大人沒有讓我們殺他，但也沒有讓我們不要殺他，到了那小山村，老夫便要殺了他。」

  申公子微微眯眼，沒有說話。

  空氣中的寒風吹過，帶來的寒氣仿佛能夠將人凍僵。

  

  那團黑霧早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一身黑袍的申公子，他轉過身，同樣化作一縷黑煙，朝著天際飄去。

  …

  小山村。

  那座曾經因為某個修行者而崩塌的山崖依舊聳立在村外。

  只是當年圍觀的許多人已經化為了塵土，老村長也已經換了另外一個人。

  那座破敗的酒肆生意越來越差，許多村民已經不去那裡打酒。

  這一日，秋風蕭瑟。

  已經臨近冬天，秋風中帶有一些涼意。

  青山站在村口，看著有些熟悉的矮小屋子，臉上破天荒露出了疲憊神色。

  一路前行，許多叔伯已經老態龍鍾，只能佝僂著身子蹲在牆角默默等待。

  小山村還是和七年前一樣窮。

  有人認出了青山，驚訝的問他去了那裡。

  少年張了張口，到最後化為一句去了城裡的綢緞鋪子當人家的小廝。

  等到了家門口，青山便再也忍不住，朝著屋內的爹娘奔了過去。

  「爹，娘…」

  青山哽咽道。

  兩位老人顯然有些耳背，沒有聽見，但是少年修長的身影還是遮擋住了屋外的光。

  於是，兩人轉過身，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少年。

  青山抱住二老，感受著他們身上即將消逝的生機。

  踏入修行之後，對於凡人的生命力自然可以感應得出，常年勞作，兩位老人已經活不了多久。

  「青山麼，孩他娘，你快仔細看咯，是不是咱們家青山娃子。」

  「是，是，是咱家娃。」

  兩人確認之後，顫顫巍巍的抓住青山的手。

  原本在他們想來，兒子去了山中修道，便是傳說中的神仙人物，有生之年可能再也見不到。

  卻不曾想，在生命的最後時刻，還是見到了。

  兩人眼淚忍不住流下。

  青山同樣如此。

  修行者道心堅韌，極少會被某種情緒所影響，道宗更是以道心沉穩立世，對凡人所謂的親情早已經脫離。

  這本是修行之中的一種羈絆，合體境後，想要破境如上三境，便需要了斷七情。

  青山雖然只有神遊境，可離陰神陽神合體並不遠。

  只是，一道陰冷嗓音打破了場間溫情。

  「好一幅母子情深的畫面，本公子平生最見不得生死離別，青山小子，等你們哭完了，我在殺。」

  屋外，申公子站在門前，邪魅的望著眼前的一切。

  話語落下，青山身形猛然轉動，修長身軀將兩老擋在了身後。

  只是下一刻，一道悄無聲息的黑霧從屋內升起，然後緩緩飄在了兩老身上。

  後者渾身一僵，片刻間便沒了生息。

  千川之地的詭異法術本就是陰森殘忍，兩老只不過是凡人之軀，生命力早已經所剩無幾，此時被那陰天子的陰氣入體，瞬間變失去了生機。

  「不！…」

  感受到身後兩具身體逐漸失去溫度，青山仰天怒吼。

  整座屋子開始劇烈震顫，天地間的靈氣也變得異常混亂。

  青山的雙眸血紅，任憑那些混亂靈氣湧入體內。

  神遊境….

  上境。

  合體境…

  伴隨著靈氣湧入，少年身上的境界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攀升。

  申公子神情微變，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

  而屋內，那團黑霧凝化的人形漂浮在半空，冷漠的看著眼前的變化。

  陰天子譏笑說道：「本座就看不得人哭哭啼啼，修行者斷情絕欲，那什麼七情六慾本就不該存在，老夫是在幫你。」

  青山渾身散出一陣詭異的殷紅氣息。

  仿佛地獄之中的怒蓮綻放，原本融入體內的靈氣只要碰觸那些殷紅便瞬間消散。

  而此時，青山的境界已經來到了合體境巔峰。

  少年死死盯著半空之中的黑霧。

  遠處天空，陰雲匯聚之下，整片天地變得陰暗無比。

  無數村民皆是抬頭望天，臉上露出了即將滅世一般的絕望神情。

  他們未曾見過天會變成這般恐怖。

  也未曾見過地面會如同地龍翻身一般劇烈震顫。

  村外的酒肆內，一隻留有半碗酒的大碗還在震顫翻滾，整個店內去看不見任何身影。

  風雨欲來，宛如暴雨前的死寂。

  「合體境，就算你踏入了上三境，本座也不會在意，一路上有無數次殺你的機會，都沒有出手，本座便是想要在你團圓的那一刻，讓你生離死別….桀桀…」

  陰天子桀笑說道。

  整個人俯瞰著地面，好似一尊沒有什麼的魔正在注視著地面的螻蟻。

  這一幕，是多麼的令人感到痛苦。

  而痛苦，便是世間最為美妙的事。

  那些正道修行者道貌岸然，修身修心，視他們千川中人為地底的老鼠。

  遠處申公子微微皺眉，莫名生出一絲心悸的感覺。

  可這座小山村他們已經查了數次，除了幾名凡人村民，便再也沒有任何修行者。

  而且這裡遠離崑崙和瑤池，是斷刃山的勢力所在，因為某些事情的原因，他們根本不會在意一位道宗弟子的身死，甚至有可能還默認此事。

  唯一有威脅的便是青山。

  只是中了他的白章蛇毒，即使強行融天地靈氣入體，也不可能對他們有威脅。

  殺手本因悄無聲息的殺人，這種折磨的方式對申公子來說並不認可。

  無數年來的經驗告訴他，殺人無需太過複雜，而且也無需做太多沒有必要的事情。

  陰天子與青山本就沒有恩怨，可此時，他卻任意的挑動那少年的仇恨。

  到底是為何？

  申公子有些不解。

  很快，他便知曉了緣由，只見陰天子大聲罵道：「什麼父母恩情，這天下就是一個骯髒的地方，人不人，鬼不鬼，連親生兒子都賣的人，也配活在世上。」

  誰也聽不懂他為何會指著老天大罵。

  場間。

  青山身上的氣息已經漸漸停止，少年對周遭的罵聲置若罔聞，只是輕輕的將已經沒了氣息的雙親放在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