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 山河卷與那一拳

  秦老夫子最先醒悟，他居高臨下的看著這一幕，厲聲說道：「顏小子，你當真要與天下為敵，你是儒門執筆人，哪怕這一次你出了帝都，書院那三位聖人也從未想過將你放逐，當年你與魔域女子結為道侶，是出自那位魔主的手段，沒有人會去怪你，而那女子也死在你的手中，天下人從未想過你的選擇，今日，你真的要做那大逆不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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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師古血紅的雙眸望向天空，隨後漠然說道：「世間事，從來都是有太多枷鎖，凝真雖然出身魔域，可從未做過任何傷害人族的事，可為什麼你還不放過她...」

  秦夫子毫不猶豫說道：「那是魔域中人，千萬年來，多少人族修行者死在萬流城，你可曾問過他們。」

  顏師古搖了搖頭，輕聲說道：「無需問，這些都不重要，今日，誰要出手，我便殺誰。」

  秦夫子冷哼一聲，沉聲說道：「那便隨那魔女一起去死。」

  話語剛落。

  雲層之上，一道遮天的大手突然出現，整個天空彷佛就此覆蓋，朝著顏師古所在的地方鎮壓落下。

  這一掌的威力，比之先前與沈玉對戰還要強上太多。

  賢人境的威力，盡皆展現。

  顏師古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站著，眼神中的血紅已經如同實質一般。

  什麼天地正道。

  什麼人族大義。

  就是這些東西給自己上了一個枷鎖，讓他三十年前親眼見到那位女子死在懷中，讓唯一的女兒流落千川，成為一個殺手。

  而那些人，卻因此心安理得的認為是替天行道，是守護中洲眾生。

  什麼是眾生。

  他們就是眾生嗎？

  顏師古從未有過如此的暢意，心中枷鎖在這一刻徹底破裂，禁錮在體內的磅礴力量洶湧而出。

  他就這樣靜靜的看著那從天而降的巨手，眼神中流露出一絲不屑神色。

  隨後，一拳轟出。

  半空之上。

  那道有浩然之氣組成的巍峨巨手不知為何，居然詭異的如春雪消融，在離著地面只有十多丈的距離便緩緩消失在天地之間，從新化為了一道道純粹靈力。

  然後，如雨落下。

  無數人皆是難以置信的看向高台。

  隨也理解不了，那位已經散盡了浩然氣的夫子，為何能夠重新擁有這般強大的力量。

  顏夫子身形巍峨，偉岸的立在場間。

  一道道血紅氣息從他的身體內散開。

  沈玉見到那熟悉的氣息，眼神微挑，心中已經瞭然，原來是那位魔主的氣息。

  劍佛則臉色凝重，原本平靜的面容破天荒出現一絲擔憂。

  而晏子書則悄然退到了高台邊緣，眼神飄忽不定。

  顏師古傲然的望著所有人。

  笑容儘是釋然。

  整個西關城陷入了一片死寂。

  誰都知道，在那位夫子選擇與秦老夫子出手的時候，便意味他已經徹底的入了魔。

  世間所有的規矩都將會被他所無視。

  若是一位默默無聞的修行者或者是散修，他們根本不會在意。

  可顏夫子是儒門的執筆人，他的地位幾乎可以說是儒門下一位的聖人。

  這般強大的存在，居然也選擇了入魔。

  這對人族，對書院，將會出現難以預料的後果。

  當今天下的規矩，便是由書院所掌控，無論是九大聖地，還是其他大的修行宗門，以及五洲之中的修行者，都在隨時遵守著這些規矩。

  這就是組成靈荒現在格局的根基。

  而現在，那位掌控規矩的修行者，選擇了破壞規矩。

  可以想像，在不久之後，將會由更多的人選擇這條道，那些被現有規矩束縛的修行者，將會選擇反抗。

  這其中，除了書院之外的八座聖地，就有可能是最為強大的存在。

  隨著巨手消散，秦老夫子臉色難看，陰冷的望著前方。

  「原本因為你的身份，當年成兒的事情，我選擇了忘記，但如今，你既然離開書院，甘願入魔，那老夫，便不會再留手，對於世間魔修，讀書人從來不會妥協。」

  秦老夫子抬起頭，流露出一張蒼老而又正直的面容，「降妖除魔，我輩本分。」

  他將手中書卷揚起。

  然後朝著天空猛然丟出。

  那本書便是他的成道至寶，山河卷，是他踏遍靈荒繪製的山河煉製，先前他只不過是用一些尋常招式。

  但許多人都知道，這位夫子的真正殺招，便隱藏在書卷之中。

  山河如畫。

  秦夫子的名氣並不如顏師古，他許多年前便只在江州之地講學，也並不如他那般名聞天下。

  直到他的弟子在帝都因為那件事情，秦老夫子選擇了沉默。

  這讓更多人都對這位老人的戰力而忽視。

  但今日，隨著漫天的山河展開，所有人都露出震驚。

  就連沈玉也是破天荒的露出了一絲肯定意味。

  劍佛更是輕聲嘆道：「人說行萬里路，讀萬里書，秦先生踏遍靈荒，問變了無數強者，繪製的這本山河卷，普天之下，或許只有崑崙那件至寶才勉強能夠勝上一些。」

  何翩翩美眸望向天空，也是微微點頭，她是瑤池聖女，對崑崙極為熟悉，劍佛口中的那件至寶。

  便是道門祖師留下的太極圖，傳聞可是鎮壓靈荒天地的四件至寶之一。

  而那秦夫子的山河卷能夠與太極圖相提並論，已經是了不得的事情。

  西關城下，無數人都期待的望向秦老夫子。

  書院維持時間規矩，當有人真正的入魔之時，他們又希望能夠將那位魔修鎮壓。

  因為誰都知道，那些魔修行事無所顧忌，隨心所欲，是所有修行者的噩夢。

  只有那位紅衣女子，顏幕的神情才出現一絲不為人察覺的擔憂。

  她自千川修行，見過太多強大修行者，秦老夫子如今所展現的實力，已經可以與千川六曹相爭。

  而整個天下，無數千川弟子，也只不過才六位曹令。

  就在所有人震撼的時刻。

  天空中的雲海散開，一幅幅畫卷也開始展現，有巍峨高山，有蜿蜒河流，還有無數大城，小鎮，靈山，大湖，那洶湧澎湃的天地偉力在山河之中流出，然後形成一道足以覆蓋整個西關城的雲幕壓向了顏師古。

  不管是先前的沈玉，還是瑤池何翩翩，兩人所展露的力量在如何強大，都無法和眼前這一幕相論。

  因為這已經是屬於上三境中的仙境強者所能夠掌控的天地偉力。

  也是屬於儒門讀書人才有的天地規則，這已經不是招式，也不是法術，更不是神通，而是完全的踏入了天道的規則。

  顏師古靜靜的看著這一幕，眼神中的血紅更加濃郁，一股強烈的戰意自他身上升起。

  他知道書院讀書人有一種不為人知的能力，便是可以調動天地偉力，或者說是規則來與人對戰。

  先前的帝都，他以執筆人身份便是能夠調動滿城百萬百姓的人間力。

  而現在，秦老夫子調動的，則是天下山河。

  這種力量比之人間力，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天下七十二賢人，果然不是尋常修行者。

  然而，顏師古心中毫無畏懼，更是沒有絲毫的害怕神色顯現。

  身在其中並不知道其中威力，那麼今日，便試試。

  迎著那令人壓抑震撼的雲幕，顏師古整個身軀在天空之上毫不畏懼對撞而去，右掌隨後猛然砸出。

  迎著那龐大的雲幕，顏師古的身軀宛如螻蟻，但在此刻，卻有變得異常的偉岸，青衫飄散，長發散落，一股極為邪異的氣息從他的身軀裡面散發出來。

  彷佛是人間邪魔出世，又像是地底的怨靈帶著毀滅一切的恨意。

  似乎經歷了很短，但是有極其漫長的時光。

  終於。

  那一拳轟擊在了山河之中。

  轟！

  一陣陣如雷響聲傳來。

  天空之上，雲幕紙張，那一切高山，河流，大湖，大江，城鎮都被瞬間摧毀，沒有煙塵，也沒有碎石，所有的一切就這樣瞬間消失，彷佛先前那些山河都不存在這個天地。

  恐怖的氣浪從天空向著四周震出，然後以某種規律的漣漪方式向著四面八方散開，整個西關城所有的建築瞬間被摧毀，只留下無數的殘垣斷壁。

  半空之上，秦老夫子臉色蒼白，手中握著那本書卷，此刻卻已經破爛不堪，只剩下幾片紙屑。

  他蒼老的臉龐變得更加腐朽，整個人仿佛渾身的氣息都被這一拳打散。

  一拳。

  只一拳。

  秦老夫子茫然的看著眼前一切，才發現那殘存的山河氣息已經徹底消散，同時，他體內的浩然之力也已經盡皆被消耗一空。

  這只是一拳而已。

  那人才剛剛散去浩然氣，只不過是一位廢人罷了，可才短短半個時辰，為何又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

  這難道便是無數人想要入魔的真正緣由？

  秦老夫子難以置信的看著天空之中的那最後一絲氣息，眼神閃過一絲不可捉摸的念頭。

  自己的道，難道真是錯的。

  隨著異象消散，無數人都被那恐怖氣浪帶起，許多修為境界低下的人甚至直接被震暈了過去。

  而離著兩人對戰中心最近的幾人。

  則表現各異。

  劍佛身上佛光閃現，在那氣浪漣漪之中變化不定。

  晏子書則在拳頭與山河卷碰撞的瞬間，身形就後撤了數十丈，甚至已經來到了西關城外。

  何翩翩則渾身氣息蕩漾，整個人如同仙子一般隨波逐流。

  至於高台之上原本還應該站著一位清秀男子。

  此刻靜靜的立在城中大街的一輛馬車旁。

  那些恐怖肆虐的氣浪以一種詭異的方式吹過，卻在堪堪抵達那輛馬車時，突然變換了方向，向著兩側流去。

  如同河中水流經過一塊巨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