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分別

  西海一處冰山。

  沈玉盤膝而坐，臉色蒼白，懷中青玄劍都在微微震顫。

  先前與徐真人的對戰，雖然並不是力量上的碰撞，但這種識海內的戰鬥更加令人震撼。

  陸采微滿臉擔憂的站在一旁。

  而在不遠處，顧楚亂和剩下的幾名年輕弟子皆是安靜的立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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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文玉身死，聖人的目光也掃過了西海，可惜只有那位三祭司的屍身殘留，而鬼幡之中的恐怖存在早已經消失無蹤。

  在中途遇到崑崙的陸采微之後，他才知道原來前來救援的居然是道宗那位最近名聞靈荒的沈玉。

  對於這個人，顧楚亂可以說是很熟悉，但又很陌生。

  因為沈玉是道劍雙修的天才，甚至劍道方面的傳聞比他的道法還要來的大一些。

  顧楚亂曾經問過左太阿師兄，兩人的劍道誰更強。

  結果師兄只留下一句，「生死相爭，我死他活，尋常比劍，我能勝之八九。」

  所以劍仙城內，許多年輕一輩都想與這個道宗的天才交手。

  但是現在，顧楚亂徹底熄掉了這份心思。

  因為他從始至終都看到了那從天而降的一劍，破去了九陰陣，然後斬斷了鬼幡，那道有著沖天氣焰的主魂也隕落在他的劍下。

  世間天才，原來有如此驚艷的人。

  顧楚亂神情有些失落。

  一天一夜。

  沈玉還在閉目調息，期間有數道隱秘的強大氣息來到這方，掃視了沈玉一眼，不知為何又悄悄退去。

  第三日。

  西海邊陲的靈山。

  有無數道佛光沖天而起，隨之而來的還有那些殘存的佛像開始發生震顫。

  無數僧人穿著袈裟站在廣場之上，在那尊最大的佛像前誦念佛經，無比的虔誠。

  所有人都在希望那些失去了佛性的雕像能夠重新煥發出佛光，因為這是靈隱寺最為危險的時刻。

  慧可站在最前方，滿臉平靜，捻動著手中的佛珠。

  渡妄僧走到他的身前，望著那尊殘佛，有些恍惚出神。

  主持與劍佛將天下聖地都拉入了西洲，還引出了血海，以佛門的實力，想要獨自應對那些聖地，根本是不可能。

  所以千川之地找上來的時候，他選擇了合作。

  而現在，陸文玉死了。

  李青蓮承諾的已經兌現，那麼接下來，靈隱寺要做的，便是喚起萬佛，攻破西關。

  只要重回中洲，有著大唐億萬人口的願力。

  佛門將重回盛世。

  事實上，這本是劍佛定下的計劃，千百年來，佛門的地位一落千丈，直到苦和尚在帝都被那位天子以人間大陣鎮壓，佛門的景象愈發的沒落。

  東祖洲，中洲這兩個人口最多的洲域，除了東來寺，便再也沒有佛門寺廟。

  而西洲，靈力匱乏，人口稀少，有數的幾座佛國，也已經快要被風沙覆滅。

  當年佛祖的大宏願，眼看就要破滅。

  宏願破滅，便是佛滅之時。

  渡難僧不願意等，劍佛不願意等。

  「師叔...」慧可看著眼前神情凝重的師叔，早已經見慣了風輕雲淡的師叔臉上居然破天荒的有了無奈情緒，這讓他有些不解。

  渡妄抬起頭，望著西海方向，平靜說道：「陸文玉身死，血海三祭司也被聖人抹去，書院很快將會有人來此，你且去一趟劍佛祖師那。」

  慧可疑惑的看向渡妄僧，說道：「陸君子可是書院有數的君子，血海三祭司哪怕再強，也不可能殺了他，到底是何人出的手？」

  渡妄僧沒有說話。

  因為連自己也看不出是誰出的手，對於血海幾位祭司的情況，佛門極為清楚。

  除了血海之主，長者，大祭司三人，其他人根本就不可能對這方世界產生威脅。

  可明明出現在西海的只是三祭司，卻能夠將陸文玉殺死。

  李青蓮到底在這裡面做了什麼事，渡妄僧根本猜測不到。

  如今，靈隱寺所有的力量都用在這裡，只要萬佛甦醒，組建起萬佛大陣，那麼便是道門的三位祖師親臨，也休想給破去。

  這也是他和劍佛以及渡難僧之所以敢將天下聖地都拉入西洲的底牌。

  血海只不過是些許麻煩，真正的麻煩，在書院，在道宗，在青帝城。

  「去吧。」

  許久，渡妄僧只是朝著慧可輕聲催促，並沒有解釋。

  慧可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

  西海。

  第五日。

  沈玉緩緩睜眼。

  陸采微滿身風雪，好看的睫毛上掛著一層淡淡白霜，修行者本不怕冷，但這些天她的心神都系在沈玉身上，卻忘記了用靈力在躲避風雪。

  「一個數千年前就該死的怪物，打起來倒也有些麻煩。」沈玉將女子肩頭的落雪拂去，輕聲說道。

  陸采微細細打量，見到他的氣息平穩，便鬆了口氣，正準備開口。

  「劍仙城顧楚亂，見過沈師兄。」一道爽朗嗓音打斷了女子的話語。

  陸采微轉過頭，狠狠蹬了顧楚亂一眼。

  後者愣了愣，隨後尷尬的摸了摸頭，有些不好意思的左右看看。

  不過劍仙城與道宗世代交好，他也不在乎，更何況親眼見到這個名聞天下的年輕人，顧楚亂心中異常激動。

  緊隨他身後的幾位年輕人同樣行了一禮。

  沈玉打量了他一眼，頗有些驚訝問道：「何惜朝不是帶著你們回劍仙城了？為何你還在這裡？」

  顧楚亂咧開嘴，解釋道：「何師叔帶著林師兄回去，我的劍心不夠圓滿，便留下來歷練，而且血海出世，與那些生靈爭戰，更能過磨鍊劍意。」

  沈玉點了點頭，溫和說道：「劍心難練，血海生靈雖然不懂神通法術，但肉身強悍，你若是遇到，最好學那些武夫，拳腳上下些功夫，劍修練劍，不一定要天天都拿把劍在手上。」

  顧楚亂點了點頭，眼神中有著許多的恭敬神色，遠處幾位年輕弟子則滿臉的震撼，因為在他們看來，沈玉與顧楚亂皆是同輩，算起來並沒有輩分相隔。

  而此刻的顧楚亂則神似弟子輩，而沈玉也如同長輩指點後輩一般。

  兩人都沒有察覺到這一絲的怪異。

  若是有劍仙城的弟子再此，定然會覺得這是何等的匪夷所思。

  接下來的幾日，顧楚亂先帶著其他幾人離開。

  而陸采微則收到了崑崙弟子的傳訊。

  風雪已經停了。

  沈玉立在岸邊，海風吹來，將他的衣衫吹起，清秀的臉龐上幾根髮絲散落下來。

  陸采微有些不舍。

  當年在東海，她第一次見到沈玉時，便想到這人若是有一天看見自己真正的面容，會是什麼表情。

  於是，在扶搖山，她想過解下面紗。

  可惜，最終都沒有解下。

  然後再西海，兩人匆匆見面，等到事情結束，她卻想不到解下面紗的理由。

  數年過去，物是人非。

  「我要走了。」陸采微輕聲說道。

  沈玉點了點頭，笑道：「崑崙山上，除了你師傅，陸掌教的本事也很大，不過有一門劍術，你要去學。」

  想起了前世，沈玉神情認真。

  崑崙是道門祖地，更是道祖所留的道統所在，不說道術，法術，道法，便是劍修的一些劍術也極多。

  太玄曾經在崑崙玉三位祖師論道九天。

  中間關於道法，神通且不提。

  便是劍道，便也有過爭論。

  那位三祖師的劍道冠絕靈荒，若不是太玄橫空出世，那劍道第一人的名號可能在那位三祖師的身上。

  就算是扶搖山的那位劍神與之相比，也差之甚遠。

  陸采微收拾好情緒，問道：「掌教還精通劍道？」

  沈玉點了點頭，說道：「陸掌教道劍雙修，不知道法通天，劍道修為比之劍仙城的那位城主也不差，而且那一門劍術，極為適合女子修行。」

  陸采微眼睛一亮，原來掌教真人還有壓箱底的功夫。

  沈玉笑道：「你回去後，便問他，如今靈荒仙人臨世，誅仙劍何時能出？」

  陸采微眉頭微皺，輕聲說道：「仙人臨世？誅仙劍？」

  沈玉望著遠處，沒有說話。

  『仙人』早就在靈荒之外，道祖，佛祖，儒聖三人失蹤，與那『仙人』離不開關係。

  太玄和張虛靜的死，同樣如此。

  或許那個『仙人』時刻都注視著靈荒，而天道已經無力抵擋。

  所以才會任由那三件靈寶進入靈荒，殺死那些踏足了巔峰的超強修行者。

  崑崙的誅仙劍。

  這柄天地間殺伐最強生的仙劍已經沉寂了無數年。

  至道門三祖師之後，天下已經漸漸忘了，這把連仙人都能殺的劍。

  曾經斬殺過真正的仙人。

  沈玉沒有解釋，陸采微則踏上了飛劍，瀟灑的離開。

  兩人見面的時間很短。

  沈玉的內心並未有離別的情緒，漫長的歲月中，沈玉記得的情緒很少。

  離別，並不在其中。

  西海死了一位書院君子，即使聖人的目光降下，也沒有找到真正的兇手。

  而沈玉的存在，定然會讓書院產生懷疑，所以沈玉在等。

  在等待書院來人。

  因為蘇陌的關係，他曾經在書院玉京山養傷，對於書院也很熟悉。

  甚至沈玉連即將到來的那人都有些猜測。

  只是沒想到，連他都敢離開帝都，恐怕他們真的以為。

  帝都如今已經沒有了任何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