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感氣

  道宗傳承悠久，有四殿，七峰。

  翠竹峰就坐落在內門西南角，是最靠近山門的地方。

  峰上種滿了翠竹，因此而得名，山腰開闊的地方並排了許許多多的院落，深遠幽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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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入門的弟子在沒有突破鍊氣境，得到自己性命交修的靈寶前，便會在此處修習。

  「這次入門測驗，還有幾天時間，結束後就會在這裡一同開始學道。」

  明見真人隨手丟給兩人一本道宗的入門手冊，之後就介紹起了道宗的一些繁瑣規矩。

  「有什麼不懂的就來找我，我會一直在翠竹峰。」

  離去前，明見對商瓔珞親切的說道，態度讓人十分暖心，和顏悅色，倒是對一旁的沈玉看都不看一眼。

  小丫頭甜甜的謝過之後，見到他走遠，才轉過身說道：「他好像不太喜歡你。」

  沈玉打量著眼前的院落，淡淡說道：「我一向都不太討人喜歡。」

  商瓔珞嗯了一聲，滿臉真誠說道：「我就不討厭你。」

  沈玉撇了她一眼，說道：「別擔心，我會給你保守秘密。」

  小丫頭頓時臉色殷紅，左看左右，滿臉「不是這樣子」的模樣。

  院落極其古樸簡單，靠山一側的屋子裡布置也是如此，一張木床，一套木桌，倒是桌子上的那套青瓷茶具清氣瀠繞，不是凡品。

  沈玉簡單的收拾了一下之後，燒了一壺茶，然後就坐在椅子上默默的發呆。

  沈玉甦醒後確實是來找那件靈寶的，然後再去找找一些人。

  只是過了太久了，靈寶或許還在，人就不知道還在不在了。

  兩個尖尖的羊角辮出現在屋外，隨後小姑娘背著手走了進來。

  沈玉端起茶杯，說道：「妖族之輩大多數脾氣暴躁，性子又高傲，視人族為螻蟻，你這個身份，還真是一個另類。」

  「我就是來這裡問你一個問題。」

  小姑娘給了一個白眼，好奇寶寶一般盯著他說道：「剛才測驗資質的時候，你是不是幫了我？我的直覺很準的哦，是不是你，不許騙人。」

  道宗的茶入口微苦，沈玉抿了一口，說道：「你雖然是妖身，但修道資質確實很不錯，只不過問心鏡是人族靈寶，天生對你有牴觸。」

  沒有否認也沒有肯定，但是商瓔珞一下子就知道了答案。

  扭動了一下身子，小姑娘毫無形象的坐在椅子上，手肘抵在桌面，雙手撐著下巴，滴溜溜的大眼睛不住的打量他。

  「你真的好奇怪，比我還更讓人看不懂，沈玉，你到底是誰？」

  沈玉皺著眉，沉吟不語，對於別人來說這個問題很簡單，但是對於自己，卻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

  最後才深吸了一口氣，認真說道：「一個失敗的人罷了。」

  似乎又想起一些讓他痛楚的事情，沈玉漠然的神色起了一些變化，聲音也變得清冷：「有些事我要確定一下，然後再殺幾個人。」

  商瓔珞啃著桌上的靈果，說道：「這樣啊，聽起來很有趣，你到時候確定了之後別忘了告訴我。」

  沈玉點了點頭，說道：「好。」

  .......

  「世間修行有萬種法門，我道門之法最是正宗，這是山海靈荒眾多宗門公認之事。」

  「上古時期，有道門前輩持先天至寶鎮壓我人族氣運，行教化之事，使得人族得以在山海靈荒立足。」

  「近的來說，三千年前的那位太玄真人，只憑一門道法便壓得所有修行者喘不過氣，無論是劍修，佛修，儒門弟子，還是那橫行靈荒的妖族。」

  「更是一指破天，成為了三千年來唯一一位飛升修士。」

  明見在院前的空地上說著道門往事，身前一群少年男女盤膝而坐。

  過了四五日，道宗今年新入門的弟子都陸陸續續的來到了翠竹峰。

  人群之中時而傳來驚呼和讚嘆聲，商瓔珞這個「非人」也一臉的沉醉模樣，好似是自家先輩的榮耀。

  沈玉在人群的最後方，看著這群少年男女稚嫩又朝氣蓬勃的臉龐，莫名有些感觸。

  年輕真好。

  「修行之路崎嶇不平，鍊氣九層便是修行的第一道門檻，只有跨過這道門檻，才有資格越過修行之路的那些坎坷，踏足那座長生之巔。」

  「接下來的時間，你們都將在翠竹峰修行，什麼時候突破了練氣九層，到達入道境，便有了離開這裡去往分寶崖的資格。」

  「若是在分寶崖之上得到了某件靈寶的認可和傳承，你們就有可能被四殿七峰內的各位真人看中，收為真傳弟子學習真正的道法。」

  話音剛落，場地上的少年男女激動不已，恨不得現在就去修行。

  明見負手而立，望著眼前的這些年輕人，感受著他們驚喜和憧憬的情緒，不由得暗嘆了一聲。

  道宗的分寶崖，劍仙城劍冢，書院三層樓，西邊那座寺院靈山，是天底下最難踏足的地方。

  更何況有資格存於分寶崖的靈寶皆是先天之物，各個『眼高於頂』，除了天級道體以及一些天賦異稟的地級道體，尋常弟子甚至連踏足的資格都沒有。

  想要得到靈寶傳承的機會太過渺茫，就連他自己第一次入分寶崖的時候也沒有得到這種機緣。

  明見沒有將這些說出來，前路渺茫，每個人都需要有一道光，指引著他們在漫長又孤寂的歲月中不至於迷失自己。

  「每人一顆凝氣丹，服用之後依照入門手冊講述的運氣吐納之法煉化藥力，長則三日，短則一日，便可以初入鍊氣境。」

  「修行無歲月，此後的三年時間，希望你們能夠好好把握，努力修行。」

  明見將凝氣丹分發之後就緩步離去。

  院前的少年男女如獲至寶，飛快的跑回自家的屋子裡。

  沈玉輕捏著這枚散發著沁人藥香的丹藥，心中暗嘆，道宗不愧是靈荒聖地之一，就這枚給剛入門弟子洗髓鍊氣的初級丹藥都是出自道法高深修士之手。

  隨手收起丹藥，沈玉回到自己的院子，剛推開房門，商瓔珞一個閃身從旁邊鑽了過來，然後坐在椅子上，拿起一枚靈果吃了起來。

  沈玉望了眼空空的果盤，說道：「有時候我在想，你跟饕餮有沒有關係。」

  「我才不跟那群笨蛋有關係。」

  小丫頭嘴巴吃個不停，兩隻羊角辮一晃一晃的。

  沈玉端坐在床上，說道：「我要修煉了。」

  商瓔珞撇了他一眼，道：「我就吃靈果，你放心，不會打擾你的啦。」

  沈玉想了想：「嗯，隨你。」

  踏入修行之路的第一步，是修士最重要的事情，所有人都無比的重視。

  有哪個正常人在這種時刻會允許旁人在自己兩丈外呆著。

  只是商瓔珞不在意，更奇怪的是沈玉也絲毫都不在乎，仿佛這都是一件極為無趣的小事。

  沈玉將丹藥放入口中，突然記起許久以前這樣做似乎引起過很大的動靜，想了想，右手輕彈，一道清光散入了木屋的周圍。

  「真是麻煩。」

  沈玉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微微閉眼。

  .......

  明見並沒有走遠，負手立在一顆巨樹的枝丫之上，眺望著那些院落。

  凡人開始修行，從初次吐納到晉升鍊氣期一層，這個階段叫做感氣，修士會與天地建立聯繫，在體內形成一道靈海，用來容納天地靈氣。

  容納靈氣的多少，便是判定這些人修行潛力的重要依據。

  明見是這一批入門弟子的指引人，有必要了解這些弟子的修行潛力，然後匯報給道宗的那些大人物。

  很快，一道光線在遠處的院落之上升起，徑直衝向天空。

  緊接著無數細線接踵而起，每一道光線便代表著一座木屋，一位弟子。

  不到一會，山腰上院落之間便瀰漫了無數的靈氣，仙氣縹緲。

  「這一代的弟子當真不錯，算是近些年除了那位女子劍仙之外，最強的一代了。」

  明見看著眼前這一幕，滿意點頭，說道：「我也能.....」

  轟。

  一道粗壯如山峰般大小的光柱毫無道理的沖天而起，打斷了他的話語。

  那道光柱直衝天際，激盪不已，更是毫無畏懼，如同一柄神兵破開了漆黑的天空。

  山峰之上，籠罩在山腰周圍的靈氣則被那道光柱直接衝散，瞬間消散。

  明見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異象。

  與此同時。

  道宗深處，有數道強悍無比的威壓從四周齊聚翠竹峰峰頂，不停的凝視。

  明見感受到了峰頂之上的威壓中有幾縷熟悉的氣息，瞬間就認出了來人的身份，臉色更加驚駭。

  光柱依舊璀璨，沒有絲毫的減弱。

  明見默誦靜心決，方才壓下心中波瀾，望向光柱的來源所在，霎時，瞳孔瞪大。

  那是.....

  沈玉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