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你的城府有多深
2024-06-08 03:39:00
作者: 白鷺成雙
「你能不能放點水?」瑞雪去找了趙豐年,這樣問了一句。
趙豐年黑了臉:「每年的演練關係著什麼你不是不知道,去年趙地已經敗過,今年再敗,關係甚大,不是我能承擔得起的。」
心裡只有她哥哥,就沒考慮過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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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點頭,宋瑞雪嘆了口氣:「是妾身無理取鬧了,只是有些心疼哥哥而已。」
「你心疼他,大可換個方式。」趙豐年冷哼道:「安居一直沒有身孕,你若是能先有,父王定然更偏袒你,也更偏袒燕王,對他來說,助力不是更大?」
懷孕嗎?宋瑞雪神色黯淡了些。成親是因為燕趙兩地的關係,連孩子也要是為著利益去生,她這一生可真可悲。
「爺想生,那不如今晚讓妾身侍寢吧。」宋瑞雪道:「爺覺得如何?」
瞧這不情不願的樣子,趙豐年簡直是氣不打一處來,抱著胳膊就道:「爺今兒晚上沒空!」
「哦。」宋瑞雪點頭,朝他行了一禮,轉身就往門外走。
他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這一世才會遇見這麼個冤家?趙豐年更是生氣,瞪了她的背影好一會兒,直到人消失不見了,才惱怒地對旁邊的懷麟道:「替我送一封信去父王那裡。」
懷麟點頭應了,跟著他去書房寫信。
燕王妃一死,燕王和燕仲王勢必會打起來,只是為了大局著想,這一戰怎麼也會在演練之後。宋瑞雪的法子不可行,趙豐年氣歸氣,卻還是想幫她的。
寫完信他便去找燕王商議,失去摯愛之人,燕王現在定然不如從前冷靜,有些事情還得他好生勸說。
結果事實證明是他想太多了,宋涼臣躺在主屋的軟榻上,竟然還有心情在眼睛上敷蛋清和花瓣。
「這……是在做什麼?」湊過去看了看,趙豐年忍不住問:「燕王的眼睛怎麼了?」
旁邊的臨風勉強笑了笑:「王爺最近眼睛不太舒服,不用眼的時候就便都這樣休息。」
這樣啊,趙豐年點頭,也沒有多問,只道:「在下有事與燕王商議,是關於後日演練的。」
宋涼臣坐直了身子,依舊閉著眼:「臨風出去守著門吧。」
「是。」
房門合上,就剩他們兩個人,趙豐年繞著彎子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宋涼臣安靜地聽著,聽完便點頭:「可以。」
這其實是有些冒險的,他竟然也這麼快答應?趙豐年忍不住有些擔憂:「王爺還好嗎?」
「本王很好。」宋涼臣道:「不過為了讓本王心裡舒坦一些,世子可否與本王沙盤一戰?」
沙盤上有各種山地叢林模型,有小旗代表兵力,可以象徵性地對抗一番。趙豐年對此自然是有興趣的,當即就道:「王爺可要讓讓在下。」
「讓你一雙眼睛。」宋涼臣道:「本王不睜眼看沙盤。」
這麼厲害?趙豐年挑眉,當下也有了爭贏之心。
這燕趙邊境的地勢在沙盤上都已經表現了出來,宋涼臣沒睜眼看,趙豐年卻是仔細觀察,認真部署,最後開始動旗,也口頭提醒燕王。
「一千兵力圍渡夢城。」
宋涼臣點頭表示聽見了,然後跟著挪動沙盤上的小旗。令人驚愕的是,他壓根沒看,卻知道哪個旗在哪裡,手指十分準確地就能指到自己想布兵的地方。
若不是日夜看著這沙盤,絕對不會這麼清楚明白。閉著眼睛也跟睜開眼睛沒兩樣,甚至連他的心思都完全看得透。
趙豐年抿唇。
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不是對手很聰明,而是他很聰明的同時,還比自己更認真努力。坦白來說,他府里也有這樣的沙盤,然而若是閉上眼,他絕對做不到燕王這樣的程度。
半個時辰的時間,他的兵就如同去年一樣,被他堵回了趙國境內。
「甘拜下風。」趙豐年這一回是當真心服口服了:「燕王深謀遠慮,在下不是對手。」
宋涼臣收回了手,依舊閉著眼睛道:「多謝趙世子對瑞雪的厚愛。」
趙豐年一愣,挑眉看著他:「王爺此話……從何而來?」
所有人都覺得他對宋瑞雪不好呢,他還以為燕王也這樣認為。
「能在這時候一點也不猶豫地選擇幫本王,定然與瑞雪脫不了干係。」宋涼臣笑了笑:「既然世子如此在意她,以後就莫要傷了她的心,還能在一起,就好生珍惜吧。」
別等到再也無法相守的時候,才來惋惜。
聽著他這話,趙豐年莫名有些觸動,朝他行了一禮,道:「王爺也請節哀順變。」
宋涼臣飛快地轉過身去,不動聲色地蹭回了軟榻上,像是壓根沒聽見他說的話,躺下就道:「本王眼睛不舒服,有些事情世子爺直接安排了就是,本王會好生配合。」
「好。」趙豐年點頭,這種合作互利的事情,他也是很樂意打點的。
渡夢城外,宋涼夜一連兩天都沒有睡好覺,趙安居被他連累得眼下跟著黑了不少。
「抱歉。」他對她道:「你要是太困了,就與本王分開睡吧。」
趙安居一點也沒反抗,點頭放下一張山河符,便起身跟著銀鉤走了出去。
父王給過她和哥哥一人一張山河符,代表了趙地五萬的兵力,只是他說過,千萬不要輕易被別人利用,這上頭畢竟是萬千趙地士兵的性命。
哥哥的山河符給了宋瑞雪,她如今,也終於是把自己這一張給了宋涼夜。
也許趙家上輩子是欠了宋家的。
給了東西出去,她反而覺得一身輕鬆,什麼都不必去想了,也不用總是自我煎熬。能從她這裡得到的東西,他都已經得到了,不必再費盡心思討好她,也不必再諸多算計,真好。
燕王妃死了,他睡不著,她能理解,但是也覺得他真是矛盾。人是自己殺的,雖然在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當真那麼喜歡燕王妃,就何必沖人家下手。既然已經沒了,又何必這樣痛苦。
她以前總是跟著他的心情起伏,他高興她就高興,他難過她也跟著難過。
現在終於是覺得累了。
搖搖頭,趙安居進了一個小帳篷,枕著銀鉤的腿,像孩子一樣睡了過去。
望著桌上的山河符,宋涼夜神色莫測,許久之後,才伸手去拿了起來。
趙安居真是個心軟得不得了的姑娘,他身邊的傻子不少,能傻成她這樣的也實屬罕見,都知道他想要什麼想做什麼,也知道他心裡沒她,卻還是願意把什麼都交給他。
這樣的傻子……也值得他在功成之後,許她榮華富貴一生。
但是現在,他沒空去想多餘的事情,趙仲王也不是好對付的,畢竟年長,閱歷豐富,他要想對付宋涼臣,總得把趙仲王這一關先闖過去。
演練的形式與往年已經是不同,仲王作為頭陣先行過招,燕王與趙世子作為大軸放在最後。據線報稱,燕王這兩日一直在讓士兵訓練,並且與趙世子互探虛實,看樣子是勢必要贏的。
那他也不能輸了去,士氣這東西實在重要。
於是到了演練這一天,宋涼臣垂著眼眸跟趙世子一起上渡夢城的城樓等消息。
前頭的三座山並著兩條河都是演練用的地方,雙方真刀真槍,死傷都不計較,但是不能傷著兩邊的王爺,這便是規矩。
臨風一直很擔心自家王爺這眼睛瞞不住,畢竟就算睜開,目光也太過呆滯。但是沒想到,宋涼臣一直垂著眼眸像是在走神,眾人也都知道他痛失王妃,心情不佳,也都沒多想。
所以即便王爺站在城樓上不看遠方,旁邊的人也什麼都沒察覺。
「起風了。」宋涼臣突然開口說了一聲。
趙豐年一愣,伸手往外探了探,挑眉道:「王爺連這點風都能感覺出來?」
「嗯。」宋涼臣垂著眼眸道:「東風,趙仲王若是趁著這風渡河,便可占三分先機。」
雙方是從不同的地方出發的,每邊帶了五千人,不知道會在什麼地方相遇,但搶占高地是很重要的。
趙豐年心裡對燕王的敬佩又多了一分,安靜地等著戰報。
趙仲王是趙王的弟弟,也是久經沙場的梟雄,謀略方面其實是比宋涼夜更加成熟穩健的。然而,宋涼夜這等厚顏無恥之人,壓根沒打算正面與之對抗,倒是將上回沈山水用的游擊戰術學了個十成十,正面對上兩次,雙方各有勝負,但一日之後清理傷亡,卻是趙仲王輸了。
「豎子!」趙仲王是個脾氣不好的,若是正面較量他輸了,那沒話說,偏生遇見這麼個無賴,他氣得當著宋涼夜的面就罵了出來。
宋涼夜完全沒往心裡去,冷笑了一聲便去整頓兵力。一天的實戰,他雖然是贏了,但是折損的兵力也有一千。雖然不多,卻也有些傷元氣。
不過他這樣的損失比起宋涼臣來說,定然算不得什麼,因為趙世子與宋涼臣的對抗,肯定更加激烈,傷亡也定然更多。
他是這樣盤算的。
然而,後頭的演練卻實在出乎他的意料,宋涼臣竟然沒親自上場,而是讓寧文釗帶人去與趙豐年對陣。
結局想都不用想,趙世子勝。在上次的慘敗之後,趙地也算是扳回了一城,一時軍心大振,歡呼聲漫山遍野。
「你瘋了?」找到宋涼臣,宋涼夜黑著臉道:「為什麼不上場?燕地這一輸,該如何回去同百姓和百官交代?」
「你不是贏了嗎?」宋涼臣閉著眼睛道:「一勝一負,也不算太難看。」
宋涼夜眯了眯眼,這樣算起來是他得了便宜沒錯,但是這樣一場下來,燕王的兵力幾乎沒有折損!他不知道過程,但是最後聽人公布,趙軍損傷十人,燕軍損傷十一人。
這不是放水是什麼?!他再怎麼想也沒想到宋涼臣會走這麼一步棋!
果然是城府極深。
「既然演練結束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怒甩了袖子,宋涼夜轉頭就走。宋涼臣也沒攔他,只朝旁邊的沈山水說了兩個字:「拔營。」
來邊境要趕速度,回去燕地更是。
然而,還不等他們離開渡夢城,玉樹便一臉沉重地道:「王爺,城門被堵了。」
原本是他們堵著城門不讓宋涼夜進去,現在變成了宋涼夜堵著城門,不讓他們離開。而且外頭士兵聲勢浩大,少說也有幾萬人。
「他什麼時候把兵力調來這邊的?」宋涼臣頭疼地揉了揉眉心:「為什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玉樹沉默了一會兒,道:「此事當罰奴才,派去那邊的探子不知為何都叛變了,一直沒傳消息過來,沒人知道仲王在背後的動作。」
邊境上有十萬燕地守軍,然而有一半是歸宋涼夜的,剩下的五萬也還根本不知道渡夢城的情況,只有五千精兵在城裡死守。
「竟然連趙世子也一併圍困。」宋涼臣淡淡地道:「考慮得未免也太不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