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何以報德?
2024-06-08 03:31:01
作者: 白鷺成雙
此話一出,錦衣臉都紅了:「主子您……」
說話也太直白了!
美景吐吐舌頭,笑著道:「本來還想做飛魚糕的,爺既然走了,那我做給你跟玉食吃吧。」
「這怎麼行!」錦衣皺眉:「哪有主子給下人做東西吃的?您歇著吧,奴婢們不餓。」
「不餓也嘗嘗啊,我東西都準備好了在廚房,你們不吃,就只有我一個人吃了。」美景說著就往廚房走:「今兒我也不太餓,中午就吃些糕點睡一覺吧。」
錦衣無奈,連忙跟著走。玉食低著頭也在後頭,眉頭緊鎖。
「你在想什麼?」
飛魚糕已經擺上了桌子,美景看了看玉食:「心事重重啊?」
玉食扁扁嘴,眼眶有點發紅,小聲地道:「奴婢錯了。」
「嗯?」美景伸手拿了一隻小飛魚塞在她的嘴裡:「錯什麼了?」
嘴裡塞著飛魚糕,玉食一咬,甜糯的豆沙就溢了出來,包裹在舌尖。這一甜,眼淚跟著就下來了:「奴婢錯怪了主子。」
「啊?」美景眨眨眼,又往她嘴裡塞了一個:「錯怪我什麼了?」
玉食紅了鼻頭,嗚咽道:「奴布不該覺得主子軟弱好期,主子是對的!」
美景茫然,一邊往她嘴裡繼續塞飛魚糕,一邊問錦衣:「你聽得清楚她說什麼嗎?」
錦衣悶笑著翻譯:「她說『奴婢不該覺得主子軟弱好欺,主子是對的』。」
玉食吧嗒吧嗒掉著眼淚點頭。
沈美景哭笑不得:「多大點事兒啊,你也哭鼻子?我記得最開始看見你倆,覺得是懂事又大方,根本不像十四五歲的小女孩,還想誇你們呢。」
玉食咽下嘴裡的東西,吧砸幾下回了回味,繼續扁嘴道:「主子說得對,奴婢是太年輕了,還該多經歷點事情。」
要是昨兒主子真聽了她的話處置了溫主子,那她罪過就更大了,今日這一番見識,才知道溫主子是多厲害的主兒,她這樣的小姑娘,一個衝動上去,定然就掉陷阱里了。
她昨天竟然還在心裡那般不滿主子……
「好啦。」美景也不太會安慰人,就接著往她嘴裡塞飛魚餅:「知道自己考慮不周,就跟著我多看多學就好了,有什麼好愧疚的?又沒害著我。」
錦衣道:「玉食是覺得自己誤會了主子,所以愧疚呢。」
玉食點點頭,吸吸鼻子道:「以後奴婢一定好好聽主子的話。」
這小丫頭也是一腔熱血,美景笑眯眯地拍拍她的肩膀,跟著將盤子遞給錦衣:「你們別光說話啊,幫我吃點兒。」
「嗯。」錦衣點頭,小心地捏起飛魚餅放進嘴裡。
美景今天是當真沒餓,吃了兩個就困了。玉食幫她鋪了床,錦衣也就沒多吃了,將剩下的飛魚糕都放在桌上,伺候主子上床午休,便打了個呵欠,跟玉食一起關門出去。
午時太陽高照,炎炎正好眠。
美景迷迷糊糊地正要睡著,卻突然聞見一股子濃濃的血腥味兒。
心裡一涼,她猛地睜眼支起身。不出意外的,宋涼夜正坐在桌邊,慢悠悠地吃著什麼東西。
怎麼又來了?還是白天!
「吵醒你了麼?」宋涼夜回頭看了她一眼,不知什麼原因,臉更白,嘴唇也更紅了,活脫脫一個吃人的妖精,眼神深邃地看著她。
「你來找你哥哥麼?」沈美景勉強笑了笑:「他在仕女樓,不在這裡。」
宋涼夜搖搖頭:「我來找你,嫂嫂不歡迎麼?」
他難得地穿了深紅色的袍子,有什麼東西順著衣袍,一滴一滴地落進紅色的地毯里,她眯眼使勁看也看不清晰,卻聞得見味道。
這人受傷了?那好辦多了,論戰鬥力,她怎麼也比個受重傷的人高,今日不管他為何而來,她是不怕的。
「不僅不歡迎,我還想報官。」沈美景朝他笑了笑:「你最好現在離開哦。」
宋涼夜哼笑一聲,笑得身體微微一震,聲音突然啞了不少:「我是來避難的,除了這裡,沒地方去。」
避難?美景側頭望了望窗外:「是說為什麼隱隱聽見旱天雷呢,原來是老天爺看不慣你下天譴來了?你躲在這裡有什麼用啊,不如出去接受天意?」
宋涼夜哭笑不得:「我不是避雷,旱天雷也不是要劈我的。是有人追殺,我才順路躲來了你這裡。」
還能有人追殺他?美景翻了個白眼:「堂堂燕王之子,你要編理由也編個像樣的。」
「你不信也罷。」宋涼夜輕咳一聲,嘴角又溢出些血跡:「可是嫂嫂,你心地善良,難不成就眼睜睜看著自己小叔子死麼?」
沈美景披衣起來,小心翼翼地靠近他,一臉同情地道:「的確不能眼睜睜看你死在這裡…傷著哪兒了?」
宋涼夜一愣,眼裡微微亮了亮:「我傷了肺腑,腰上也有刀口。」
「哎呀呀,好嚴重的樣子。」美景連忙伸手扶著他:「你還有力氣坐著啊?真是好體力。」
「快沒力氣了。」宋涼夜朝她笑了笑,端的是萬種風情:「嫂嫂的手真是溫柔。」
「溫柔吧?」美景扶著他起來:「你要是撐不住了,閉眼靠著我就行。」
宋涼夜微微動容,當真閉上了眼,任由沈美景扶著自己往前走:「你今日……倒是沒有那麼牴觸我了。」
「畢竟《論語》上寫,以德報怨。」沈美景溫柔地扶著他走了兩步,伸手打開了門。
聽見「吱呀」的聲音,宋涼夜才覺得有些不對,剛一睜開眼,沈美景就用力將他往外一推,關上了門,上了門栓。
宋涼夜沒站穩,踉蹌幾步靠在旁邊的石柱上,茫然了一會兒才失笑道:「嫂嫂好狠的心,不是說《論語》上寫以德報怨嗎?」
美景從旁邊的窗戶里伸出頭來,皮笑肉不笑地道:「《論語》上還寫,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你都想置我於死地,卻還想著我會溫柔待你?我可沒這個品德,也不想當爛好人。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你別讓我再看見你!」
說完,啪地一聲將窗戶一併扣上。
宋涼夜失笑,這女人…這女人還真是…半點不懂用溫柔收服男人的心啊。
失血過多,他想笑也笑不出來了,靠著柱子慢慢滑落,鮮紅的血溢出來,濕了半片青石板。
錦衣和玉食聽著動靜出來看的時候,宋涼夜已經昏迷不醒了。
「世子爺!」
宋涼臣剛也準備午休,就見錦衣急忙忙地跑來道:「二爺又去相思苑了!」
心裡一跳,宋涼臣站起來就往外走,邊走邊問:「你家主子呢?」
「主子在屋子裡,二爺昏迷在了門外,渾身是血。」
宋涼臣皺眉,加快了步子。
寧淳兒剛鋪好床呢,轉身背後的人就不見了。旁邊的金粉道:「相思苑的人來說二爺又去了,爺剛剛已經往那邊趕了。」
「二爺嗎?」寧淳兒皺眉:「咱們也去看看。」
「主子。」金粉有些不悅地低頭道:「奴婢覺得世子妃是故意的吧,將爺讓過來,又找藉口把人引回去,要主子白高興一場。」
「瞎說什麼。」寧淳兒搖頭:「這樣做對世子妃一點好處都沒有,她何必呢?二爺看起來是有意與主子為難,你就別說風涼話了。」
「反正奴婢覺得主子沒必要過去。」金粉撇嘴道:「免得到時候什麼事兒沒有,主子又要一個人回來,叫別人看著也難看。」
爺這一去,二爺當真在的話,定然只有她一個人回來的。寧淳兒想了想,往床上坐下:「你說的也有道理,那咱們就不去了,等會看看那邊能有什麼消息吧。」
金粉頷首,看看旁邊主子點好的薰香,嘆息一聲,拿灰去蓋了。
宋涼臣趕回相思苑,美景正伸了個腦袋打量躺在外頭的宋涼夜。
這一地的紅色啊,地磚該多難洗?
「怎麼回事?」宋涼臣皺眉,先上去將人從門裡給拎出來,看了看她寢衣上的血,臉色一變:「受傷了?」
「不是我的。」美景努努嘴:「他的。」
宋涼臣臉更黑:「他的血怎麼會在你身上?」
沈美景聳聳肩:「剛剛妾身將二爺丟出來的時候,可能恰好沾上了。」
……丟出來?宋涼臣一愣,這才低頭去看宋涼夜。
「臨風,將他抬去柴房。」
「是。」臨風應了,過來扯起宋涼夜的雙手就扛在了背上。
美景看了看,問宋涼臣:「爺想二爺活還是死?」
宋涼臣皺眉:「他死活都跟我無關!」
頓了頓,還是道:「不死最好,免得髒了我地方。」
「這樣啊。」美景道:「那如果不想他死的話,爺還是讓臨風小心點,二爺腰上有個大口子,他那麼背,會把傷口扯得更大。」
抿抿唇,宋涼臣盯著她道:「他為什麼總是來找你?」
「這還用問嗎?」美景指了指自己:「妾身這麼美麗絕倫,溫柔善良的人,又是燕王爺的眼中釘,二爺想除掉妾身,可不得天天來找嗎?」
想想也是,宋涼臣沉了臉:「你去更衣,我往柴房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