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大雨傾盆

  穹頂之上，似懸一河，濯濯灑下。

  如碧落將凡塵，如天淵臨人世。

  這一刻，似有數不盡亡魂，帶著嘆息，遺憾，以及終於到來的解脫，得以暫且成眠，

  不必再於無盡深淵中，反覆經歷死前痛苦。

  

  此界還沒有輪迴，他們依舊無法徹底超脫。

  頭頂生出雙角，背後長出雙翼的巴蛇，騰於天空，

  它此刻變化極大，是登臨九五的妖皇，化蛇為龍，

  若沈銘見得，該有印象，前世的應龍，便是這般模樣。

  冥河之劫由他背負，由他淨化，

  巴蛇成就妖皇之位，進化而成的妖軀，便成了他印象中最強的龍族。

  巴蛇凌空，卻顯得焦躁，

  它看了看被此界徹底圓滿水行天道包裹的湘君，

  打了個鼻息，清越啼鳴，如瑟似簫，

  盤旋尋找，卻沒見到沈銘蹤影，

  這讓巴蛇焦躁不安，眸子裡儘是擔憂！

  人皇去哪了？

  阿班落尼，央君，青君三神，也虛弱至極，

  方才的大戰讓衪們損耗太大，傷痕累累，

  此刻看著似在進化的湘君，含著期待，亦含著深深的憂慮。

  沈銘成功了，

  水系深淵暗界被徹底封鎖，此界水行圓滿。

  可人皇去哪了？為何沒有出來？

  也就這麼剎那功夫，

  化為一枚光繭的湘君，周身湛藍耀眼，映耀出前所未有的璀璨！

  四海生平，江河流轉！

  此界似有更多神意開始誕生，開始結芽，

  死去的神，滋生新的人間神格；不曾出現的神，凝結蒙昧靈智！

  這些神，都同歸水系，

  未來，或許將誕生更多的水系之神，

  江河湖泊，冰霜雨露，還有那汪洋大海。

  制約著此界水系之力的腫瘤被挖掉，蓬勃之力迅速滋補人間。

  隨著湛藍光幕散盡，

  湘君現出身形。

  白袍白髮，裸著羊脂玉一般的足，額前三瓣湛藍，聖潔之中透出冷若冰霜的理智。

  衪俯瞰人間，徐徐落下，

  天威煌煌，神意昭昭，

  唯獨眸中，卻含著淚，止也止不住。

  巴蛇飛到湘君足下，溫柔用頭顱將衪接住，輕輕的，

  它怕吵醒了湘君抱著的那個人。

  其餘三神也鬆了口氣，

  人皇，在湘君懷中。

  沈銘渾身是傷，本源虧空，肉眼可見瘦了好大一圈，

  皮包著骨。

  他卻笑著，吃力抬起手，擦了擦湘君眼角的淚。

  「這一次，你變得更美了，但為何要哭？哭花了臉我就不愛看了。」

  可那淚珠，也似湛藍流沙，止也止不住，一滴滴落下，

  神在哭泣，整個世界便下起了湛藍的雨，

  淅淅瀝瀝，洗刷著方才的血腥。

  這場雨不大，卻透著驚人水系之力，瀰漫天涯海角，

  大新的青街小巷；煌西的暮鼓晨鐘；

  漠冰的萬里冰雪；南瑜的山巒連綿；

  也將熹闌正枯的草場潤濕，一片片。

  湘君現在好心疼，是衪帶著沈銘拯救世界的，可自己的男人現在卻虛弱成這般模樣。

  壽元耗損五分之一，本源透支，身體孱弱，形似具骷髏，

  這是人皇，是天下的希望，是這個世界的未來，

  卻也是衪的夫君，衪好捨不得。

  沈銘輕輕的笑，見哄不好江枳眠，便輕輕握住神女右手的食指，

  扯了扯。

  宛如當初在雲淵湖，自己抱著湘君一般：

  「別哭鼻子了，時間不多了。」

  「眠兒，我們手牽手，一起去拯救世界！」

  這一刻，

  湘君一愣。

  衪癟了癟嘴，鼻子輕皺，眼眶中淚水決堤，

  哭的好委屈。

  三代人皇曆，第一年。

  人皇降世，血戰雲淵湖，萬獸皆滅，天道補全。

  戰後，人族興盛，水系強者崛起。

  是日，

  萬物復甦，

  大雨傾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