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百花爭艷
2024-06-08 02:47:10
作者: 向陽為春
沈長離打量沈玉蘭的同時,沈玉蘭也在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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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蘭先是一愣,沈長離居然這麼快就從沈夫人手中,以及她安排的小宮女手中逃出來了。
後又一驚,沈長離今日穿的衣裳……這是柔絹緞嗎?
舉國上下,找不出第四件柔絹緞裁製的衣裳,怎麼會穿在沈長離身上?
沈玉蘭心中恨的牙癢,面上依舊嫣然一笑,
「三妹妹,你總算來了。只不過,你這麼跟嬌妍郡主說話是不對的,趕快道歉吧,以免丟了沈家的臉面。」
嘖。
總有人仗著自己有個姐姐的名頭來管閒事。
「我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若姐姐覺得丟臉,不如代我向嬌妍郡主道歉?」
沈玉蘭嘴角一僵,「三妹妹說笑了,你犯下的錯與我何干?」
「是啊,與你無關,你插什麼嘴?」
沈玉蘭這才意識到自己被沈長離擺了一道,氣得不輕,正要開口,殿門前就響起了太監的長鳴。
「太后娘娘到——」
眾人齊齊下跪行禮。
「方才何事喧譁?」太后掃了一眼眾人,落於鳳座。
沈長離也學著其他人的姿勢蹲著,杏眼微抬瞥了眼上座的太后。
只見一身著九彩鳳袍,頭頂七尾鳳冠,年不過二十餘歲的少婦迎面而出,容貌不輸在場年輕貴女,周身氣度更勝一籌。
似乎比想像中的還要年輕一些,司馬太后是繼後,當今陛下文宣帝乃她親姐的兒子,年紀輕輕就退休,這日子真安逸啊。
沈長離想著,耳畔響起嬌妍郡主的聲音:
「回姑姑的話,是沈家三小姐沈長離姍姍來遲,嬌妍出口教訓兩句,不成想,那沈長離不僅不知悔改,還辱罵嬌妍。」
「哦?」太后鳳眼微抬,一抹青綠闖入視線。
柔絹緞?
寒君袂竟是把柔絹緞都給了她?
更重要的是,她頂著那樣丑的一張臉,竟然也穿出了柔絹緞的脫俗之處。
太后丹唇輕啟,「你就是沈三小姐沈長離?」
「對。」沈長離默默的舉起手,對於嬌妍郡主的惡人先告狀,她毫無波瀾。
沈長離如此平靜,嬌妍郡主不屑開口:
「太后問話,難道連一句『臣女』都不知道自稱嗎?你的規矩在哪裡,國公府的規矩又在哪裡?」
「呃……國公府沒教過我規矩。」
天空好像飛過一排烏鴉。
天啊。
這是什麼草包?就算是寄養在城外莊子裡,也不該這麼蠢吧?
沈玉蘭都覺得丟臉,恨不能扒開一個花盆鑽進去。
太后一挑眉,倒覺得這沈長離並不是真蠢。
嬌妍郡主說她出言不遜,而她表現的跟個傻子似的,是無聲的洗脫了身上的嫌疑。
這個沈長離,似乎不像傳聞中,那般簡單呢。
「姑姑,你看她!」嬌妍郡主插腰跺腳。
「好了,」太后有意終止這場告狀,再追究下去,對嬌妍郡主沒有好處,
「沈三小姐出言不遜,本該懲罰,但今日是個好日子,哀家願意給沈三小姐一個機會將功補過。」
太后扶了扶鬢邊流蘇,「春光如此瀲灩,叫人不可辜負,沈三小姐賦詩一首作為將功補過吧。」
明知她草包之名在外,還要她吟詩,沈長離算是聽明白了,這太后旁敲側擊的在護犢子為嬌妍郡主出頭。
可想她出醜的人還沒出生呢!
沈長離正清嗓,就被沈玉蘭打斷。
「太后娘娘恕罪,臣女沒聽說話自家三妹會吟詩,還請太后娘娘換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沈玉蘭再次提醒眾人,沈長離是草包。
「沒聽說是因為我不屑於跟你說,而不是我不會。」沈長離不遺餘力的回懟。
沈玉蘭啞口無言。
其餘眾人則是看熱鬧一般盯著沈長離,沈三小姐素有醜女草包之名,能吟什麼詩呢?
「一朵兩朵三四朵,五六七八九十朵,千朵萬朵無數朵,飛入草叢裡面躲。」
眾人先是一呆,隨後哄堂大笑。
這算什麼詩啊!
太后嘴角也忍不住抽了抽,有文化,但是不多。
嬌妍郡主冷哼一聲,「這也能算詩?」
「怎麼不算?」沈長離反問,「這可是我絞盡腦汁想出來的。」
「沒讀過書為何要進宮赴宴?你可知今日百花宴,除了賞花,還有比賽,我若是你,早該長跪請求出宮去了。」
「居然還有比賽?」沈長離佯裝驚訝,「那必然有獎品咯?」
「這是自然。」不過這不是重點。
「那快點開始吧,我一定會拿到獎品。」
「真是笑話,」嬌妍郡主輕蔑一笑,「你若能拔得頭籌,我司馬嬌妍名字反過來寫!」
「反過來寫算什麼?若我贏了,嬌妍郡主跪下來叫我一聲姐,如何?」沈長離一臉戲謔。
「真是笑話,本郡主如何會輸給你?」嬌妍郡主被激怒。
「誰知道呢?」
一記激將法就將嬌妍郡主帶進深溝,嬌妍郡主柳眉倒豎,雙手叉腰:
「那你若輸了,就扒光衣服游城一圈!」
「一場定勝負。」沈長離乾脆的答應下來。
這賭約也太大了吧!
若嬌妍郡主跪也就罷了,至多就是丟面子的事。
若沈長離被扒光衣服遊街,那是沉塘浸豬籠的事啊。
太后不讚許二人的賭約,但她實在想看沈長離受辱,寒君袂蒙羞的場景,便默許下來。
太后身邊的掌事宮女回鸞,心領神會的開口:
「第一場,百花爭艷。」
所謂百花爭艷,便是以帶花詩句比拼,誰在紙上寫的詩句越多誰勝,一炷香為限。
香燃之時,眾人提筆苦幹。
唯獨沈長離,閉目養神,不動如鍾。
回鸞微微愕然,提醒道:
「沈三小姐,已經開始了。」
「我知道啊。」沈長離一臉笑意,絲毫不緊張。
回鸞無奈的搖了搖頭,視沈長離的目光,透了幾分惻隱。
而其他人,看沈長離的目光則多了幾分譏誚。
連筆都不拿,只怕是一首詩都寫不出來吧?
沈玉蘭更是出口勸誡,「妹妹若是不會,此刻自請回府,也不至於太丟臉。」
面對眾人,沈長離不慌不惱,雙手托腮靜靜地看著眾人奮筆疾書,其中最為努力的二人當數沈玉蘭和嬌妍郡主。
沈玉蘭素有京城第一才女之名,按道理,寫詩不在話下,倒是嬌妍郡主,出身武將之家,寫詩這種風雅之事,對於她來說,就有些吃力了。
一炷香燃盡,小太監敲響了銅鑼。
「畢,請各家小姐停筆。」
眾人滿頭大汗,卻都神采奕奕。
回鸞收了所有人的答卷給太后過目,在看到沈長離的答卷之前,皆是讚許點頭,而之後,臉色都變了。
「沈三小姐,你寫的詩呢?」
不等沈長離回答,嬌妍郡主就接過話去,
「方才那一首都已經絞盡腦汁,還怎麼想的出來?」
沈玉蘭上前一步,一副姐妹情深:
「三妹妹年輕氣盛,還請嬌妍郡主不要與三妹妹一般計較,不要扒光三妹妹的衣服。」
「你們說什麼呢?」沈長離反問,
「紙上沒有不代表我輸了,還是說,你們就這麼盼著我輸?」
此話一出,眾人看向沈玉蘭和嬌妍郡主的目光,漸漸轉為了鄙夷。
沈長離又看向太后,
「太后娘娘,我的詩在這裡。」
沈長離指向自己的心。
「你以為你是誰,詩仙嗎?」嬌妍郡主冷哧,「裝模作樣。」
「煙火淡淡,禪意淺淺,心中有詩意,處處皆清歡。」
宮門口,響起了一道朗潤男聲,打斷了嬌妍郡主的聲音。
眾人循聲而望,就見一身著素色長衫的男子立於門前,低低吟詩。
陌上人如玉,君子世無雙。
沈長離心中浮現出這麼一句話來。
「宋太傅來得正好,」太后眉眼帶笑,
「宋太傅是京城中最為博學之人,不如留下品茶鑒詩,以示公正?」
太傅?沈長離打量宋宴清一眼,這麼年紀輕輕的,竟然就坐上了太傅之位?
「太后美意,宴清恭敬不如從命了。」宋宴清笑著回答。
這一笑,便給人一種如沐春風之意,一時間晃花不少貴女的眼睛。
眨眼工夫,宋宴清已經落座,他溫柔看向沈長離,
「方才姑娘說心中有詩,在下很想聽聽姑娘心中的詩意。」
「宋太傅只怕要失望了,這沈三小姐是京城有名的醜女草包,根本不會作詩。」嬌妍郡主又道。
宋宴清一笑,「耳聽為虛妄。」
眾人又是一陣驚訝,當朝文官之首的宋太傅竟然幫沈長離那個草包說話了!
這是什麼狗屎運氣?
「沈三小姐還不回話?」太后臉上憑空多了幾分不悅。
沈長離有些意外地掃了一眼宋宴清和太后,靈敏的鼻子嗅到一股濃郁的八卦之味。
「再虛妄也抵不過真草包!」嬌妍郡主冷笑道。
沈長離沒有搭理嬌妍郡主,不疾不徐的走向杏花前,摘下一朵簪於發間,無勝清麗,聲音悅耳:
「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
「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
「滿街芳草綠,一片杏花香。」
「借問酒家何處有……」
舉眾俱驚。
這還是方才絞盡腦汁才想出一句「一朵兩朵三四朵」那個沈長離嗎?
光是一種杏花,她就能吟出這麼多詩句啊!
哪怕是詩仙在世,也不可能出口就成千古絕句吧?
面對眾人吃驚的表情,沈長離似乎早有預料。
她穿越而來的第一天,就知道這個朝代,是歷史上不存在的架空朝代,自然而然也就不存在李白杜甫。
今日,她必要借歷史上的大詩人們,洗脫草包一名。
沈長離又走到桃花跟前,脫口而出無數絕句。
之後,沈長離移步換景的同時,幾乎都可以脫口而出無數句詩詞。
皆是對仗工整的千古佳句,實在令人欽佩。
末了,沈長離走到那盆牡丹面前,勾唇低吟:
「庭前芍藥妖無格,池上芙蕖淨少情,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
語畢,場面一時鴉雀無聲。
很顯然,眾人都被沈長離「深藏不露」的才情震撼的說不出話來了。
眾人再看向沈長離的目光,都已經從嫌惡譏誚,轉為了驚艷羨慕。
有了這驚世的才情,仿佛那張臉,瞬間也變好看了不少。
「萬花叢中一點綠,動人春色不須多。」
宋宴清朗潤的聲音喚回眾人思緒。
「沈姑娘的才情,當屬天下第一。」
嘎嘣。
似乎誰的銀牙咬碎了。
嬌妍郡主質疑道:
「不可能!你肯定在作弊!誰不知道你狗屁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