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教訓

2024-06-08 01:33:23 作者: 淇淇雪餅

  月瑤捂著自己近乎紅腫的半邊臉頰,那一瞬間心中竟然是先擔憂自己的美貌是否受損,而後才想起來生氣。

  她看向揚著頭、怒容絲毫不加掩飾的青棠,以及跟在她身邊同樣一臉不滿、蹙著眉的綠竹,怒火又往上升了幾個度。

  起初她還以為是白婉柔打了自己,想著正好可以藉機挫一挫她作為王妃的威風。

  萬萬沒想到啊,自己竟然是被兩個下人給打了?!

  月瑤當即就抬起手,想要還一巴掌回去,嘴裡還嚷嚷著:「你個潑婦,我讓你打我!」

  再之後她的手就僵在了半空中,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往後扭曲著,最後是她受到痛楚後抑制不住的呼聲,「啊——疼,疼疼!」

  聞言,白婉柔手上的勁道小了一些,但也沒有放過她,直到月陳從眼前這一幕的衝擊中回過神來,上前去『解救』自己的女兒。

  「你……你!」月瑤得了自由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轉頭看向白婉柔,但剛剛那陣痛感到現在也沒有完全消失,仿佛還在她的手腕上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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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再盯著白婉柔熟悉的眉眼,她竟然撂不下一句狠話來,只得又氣又無奈的甩了甩手。

  「哦,忘了回答你剛剛的問題,我的確是王妃沒錯,不過不是你口中不受寵的那位,而是現在掌管著王府後院的人。」

  白婉柔平時說話沒有這麼猖狂,更何況她最討厭的就是利用自己王妃的名頭羞辱別人。

  謝謝想來,這應該還是她第一次這麼同人言語。

  以至於那邊的月瑤還沒有多大反應,綠竹和青棠就先愣在了原地。

  她們平日裡與白婉柔最是親近,也自詡最了解白婉柔,尤其是綠竹。

  可她們也不得不承認,這真真是白婉柔最不客氣的一回。

  彼時,管家渾身冒著冷汗,從王府中走了出來,牽回了二人的思緒。

  青棠唇角微勾,在背後戳了戳白婉柔的小臂,趁她側頭的功夫連忙比了一個大拇指。

  「月知府,王爺說了,您二位可以進去會面月小主,請進吧。」

  因還不知曉方才發生了什麼事,管家這會兒只等著把人帶到了地方之後就趕緊逃離。

  他抬手拭去了自己額上幾乎看不見的細汗,卻聽見白婉柔適時說道:「小陳,是不是近幾日我太過於忙碌,讓你忘了這府中的規矩?」

  這話一出,管家小陳剛剛有些抬起的背脊立刻又彎了下去,就好像白婉柔的話是一塊無形的石頭,壓在他背上。

  他抬眸瞥了一眼,觸及到漠然的視線,又如條件反射般垂下頭去,說:「不知王妃此話是何意?」

  白婉柔看了一眼還在憐惜自己手腕的月瑤,想到她剛剛的出言不遜,即使已經出過氣了,心裡也仍然有些發堵。

  她無視對面的月陳,繼續開口,「方才我聽這位月小姐說,我在王妃就是個不受寵的人,連她的姊妹月意都比不上。」

  這話多少有些斷章取義,但以月瑤的性格來看,也的確像是她能說出口的蠢話。

  因此在白婉柔說了之後,她非但沒有羞愧的低下頭,反而昂了昂首,似乎很是驕傲,並沒有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什麼錯誤。

  「王妃,我知曉了,後定會向月小主稟報此事,管教一下她的親人。」

  大概是沒想到管家竟然會順著白婉柔的話頭繼續往下說,月瑤臉上露出了幾抹顯而易見的疑惑和可笑。

  她嗤笑了一聲,下意識就想轉頭去對著白婉柔冷嘲熱諷,然剛才不妙的經歷浮現眼前,她看著那不怒自威的眼眸,頓時止住了話。

  柿子專挑軟的捏,白婉柔她不敢訓斥,一個小小的管家,她難道還會怕了不成?

  月瑤當即就擺出一副大小姐架勢,看著點頭哈腰的管家,語氣之中儘是不屑,「喂,你有沒有搞錯啊?這京城誰人不知,王爺最是寵我家姊姊。」

  「再者說了,我奉勸你可別忘了,我姊姊腹中可是還懷著一個胎兒呢,你最好放尊重些!」

  從懷孕這個消息傳開之後,月意本人怕是都從未藉此由頭如此囂張過,她這個妹妹……倒是不客氣的很。

  就在白婉柔隨意的轉過頭,以為她父親最少會做做表面功夫說教幾句時,月陳卻直接戳破了她美好的幻想,開口應和:

  「是啊,我女兒現在可尊貴著呢,你一個小小的奴僕,怎敢如此出言不遜?還談起要教育我們來了!」

  白婉柔:……

  好吧,她承認,自己果然還是不能對這家子人抱有任何正常的想法。

  小陳弓著腰,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翻了個白眼,月意剛被迎進王府時,他就知道不是一盞省油的燈,現在看來還真是應了那句話。

  他沒有抬頭,脊背卻在說話時小幅度地往上抬了抬,「無論懷多少個胎兒,終究是比不上王妃的矜貴。」

  這話說的可謂是一點情面也沒留,讓原本還沾沾自喜,以為會得到一個道歉的二人頓時拉下了臉。

  或許是他們消息實在不太靈通,也或許是因為月意與他們是一家人,在來之前二人都無知地認為白婉柔是萬萬比不上月意的。

  可現在看來,他們怎麼好像每一次都在被打臉?

  月陳作為五品官,哪能容忍自己顏面丟盡,可他如今做什麼也不能挽尊,只能狀似明事理的說了一句:

  「好了瑤兒,不要再與這人糾纏下去了,一看就是個不懂事的,何苦浪費了口舌?」

  早在小陳說剛剛那句話時,白婉柔便已經帶著滿意的神色進了王府,當然,其中不乏有幾分不願與這兩人接觸的逃離。

  總之,現在權勢最大的人走了,小陳也就變得隨意了幾分,他聽著月陳說這話給自己找台階下,沒有拆穿,只是以極低極輕的聲音冷笑了一聲。

  他若是稍微隱忍些還好,偏偏他故意在這二人擦肩而過時發聲,讓人想不注意到都難。

  若不是月陳清晰地認識到月意現在的處境與自己想像中的有差距,也絕不會在聽到之後只是攥了攥拳就落荒而逃。

  走在半途中,月瑤因剛剛沒有聽見小陳的嘲諷,這回只是半不耐煩半妒忌地說道:「父親,依我看啊,姊姊近日的地位怕是下降了不少。」

  這事月陳當然能夠看得出來,用不著她說。

  這會他蹙著眉憂嘆道:「是啊……就是不知我們的目的還能否成功了。」

  是了,這樣一家子勢利的人,在月意那樣風光的出嫁當日都未曾來看過一眼,如今過來怎麼可能無利可圖呢?

  無非就是看見自己一向過得不怎麼好的大女兒,在嫁進王府之後,如同飛上枝頭變鳳凰。

  所以月陳也想讓養尊處優的月瑤試一試這個法子,說不定自家一次就能出兩個側妃,這可多好。

  他的想法的確非常美,但現在還沒見到月意人呢,就已然被打擊了一番。

  照現在的情勢看來,她別說是什麼側妃了,只怕不要淪落到通房丫頭的境地就好。

  月陳心裡兀自祈禱著,可惜這顯然並沒有什麼作用,待他們走到月意的屋子前,才瞠目結舌。

  面前的院落雖然算不上破舊,但也的確過於簡陋了些,和剛才一路上的繁榮相比,這兒就好似皇宮中的冷宮。

  他心裡的期望頓時就減了半,看來這只能是通房丫頭沒跑了。

  還不知曉王府中內情的月陳又繼續想著,也沒事,只要誕下一子之後地位能夠有所提升,他的想法也還有點可能。

  抱著這樣的僥倖心理,他帶著月瑤皺著眉頭邁步走進了院子。

  月意此時正躺在藤椅上乘涼,閉目養神,根本就沒有意識到有人靠近。

  還是在一旁做事的小桃眼尖,立刻看出這是她的父親和妹妹。

  「小姐……小姐,月知府來了。」

  小桃摸不准她什麼時候心情好,久而久之就養成了一個無論何時說話都低聲下氣的壞習慣。

  導致她此時只敢怯懦著聲音輕聲提醒著,連叫了好幾聲,才把月意從夢境中拉出來。

  她抬眸望向四周,還沒有完全回過神來,睡眼惺忪,帶著幾分被人喚醒的不滿。

  未等這不滿發泄到何人身上,她餘光就瞥見了站在院子口的兩道身影。

  月意眸中有一些朦朧的水光,像一彎細長的湖泊,沒能注意到他們二人之所以不進來,是因為面上帶著明顯的嫌棄。

  最後還是月陳咬了咬牙,扯著月瑤的手往前幾步,毫不客氣的一屁股坐在小桃剛收拾好的石椅上。

  「父親,你怎麼來了?」

  話雖這麼說,月意的行為舉止中,卻看不出絲毫對於面前這位父親應有的尊重。

  她無所謂地抻了個懶腰,看著心驚膽戰、呼吸都不敢稍微大聲些的小桃,大發慈悲揮了揮手讓她下去。

  隨著院子重歸寂靜,月陳在心中組織了一下措辭,想著該怎麼說才能無傷身份。

  就在他猶豫的閒暇工夫中,月瑤已因為等得不耐煩直截了當地開口:

  「姐姐,這可真不是我說你,自從嫁進王府之後,你只顧著自個兒過好日子,卻忘了回來孝敬一下爹娘,實在是你的不對啊。」

  她說話很少這麼拐彎抹角做鋪墊,要不是因為在臨出門前月陳叮囑了她好些遍,這會她也打算直接提要求來著。

  而月意聽著這還不如不找的藉口,短促地笑了一聲,那表情仿佛在說:就我這樣也叫過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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