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何氏上門

  「回來了？在省城怎麼樣？」蘇清雲回學校銷假，秦老師的臉色堪稱和顏悅色，態度跟之前比，簡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挺……挺好的。」蘇清雲一時間甚至有點受寵若驚。

  

  「那就好。」秦老師和煦地點點頭，「報紙我看了，非常不錯，以後繼續努力，爭取再做出一番成績來。」

  鎮中學接到省上的通報表揚之後，校長忙不迭地讓人去買了報紙回來，自己看了還不夠，甚至還裁剪下來貼到了學校的布告欄，畢竟他們鎮中學的名字也上了報紙咧。

  「好的，謝謝老師，我會努力的。」蘇清雲乖巧答道。

  秦老師滿意地點點頭，「回教室吧。」

  看著少女離開的背影，秦老師感嘆一聲，她發現了，只要拋棄偏見之後，看這蘇清雲還真是哪哪兒都不錯，長得乖巧，人又聰明，性格也好。

  至於以前，那不是年輕嘛，誰沒有過叛逆期，能夠理解的，秦老師非常自然地給她找好了理由。

  蘇清雲走進教室的時候，教室里沉默了一瞬，然後就沸騰了，大家嘰嘰喳喳道。

  「蘇清雲，你真的上了省城的報紙嗎？」

  「你當時發明那個收割機的時候怎麼想的啊？」

  「省城怎麼樣？好玩嗎？省城的人是不是都穿得特好看？」

  蘇清雲捂著耳朵，不堪其擾，連忙溜回自己的位置，還好秦老師及時來了教室，才制止了這場喧鬧。

  穿著白襯衣的季越看她一眼，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地翻過一頁書。

  他的心思卻沒有在書上，有點出神，當初他還懷疑蘇清雲能不能看懂那本《自然哲學的數學原理》，沒想到倒是他小瞧了她。

  想到曾經對他死纏爛打的那個蘇清雲，季越莫名抖了抖，他實在是很難把以前的蘇清雲和現在的聯繫上，不過幾個月沒見，人的差別真的會這麼大嗎？還是說她以前都是裝的？

  「書我看完了，給你。」季越正想著，一本書出現在面前。

  「嗯。」他愣了一下後，淡淡地應了一聲。

  餘光瞥見蘇清雲又拿出了一本書，他默默看了一眼，《學習先進，奪取農業新勝利》，她還真是要繼續往農業方向發展啊？

  他倒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王叔讓我給你帶個話，說你要是再不去你的東西就不給你留了。」

  蘇清雲猛一抬頭，她怎麼把這事兒給忘了！她的自行車可不能飛了！

  她感激不盡，「謝謝傳話。」

  「不用。」季越聲音冷淡。

  放了學，蘇清雲問夏秋，「秋秋，我現在要去回收站，你要跟我一起嗎？」

  「我就不去了。」夏秋歉意地笑笑，「我今天得早點回去。」

  「那好吧。」蘇清雲點點頭，恰巧季越經過，她便順口問了一句，「季同學，你要一起去回收站嗎？」

  「不去。」季越把書包往肩上一甩，出了教室。

  蘇清雲撇撇嘴，不去就不去，裝什麼酷？

  她一個人，很快到了前門街回收站那邊，王志華一見她就笑了，「終於回來了？我還以為你那堆東西不要了呢。」

  「怎麼會？這些可都是我的寶貝。」蘇清雲語氣歡快，見到自己的東西好好地堆在角落，心裡不由對王志華多了幾分感激。

  王志華見她拿起零件，想了想，去給她拿了一套工具，「這些工具給你，隨便弄吧。」

  他還真有點好奇這丫頭能不能搗鼓出一輛自行車來。

  「謝謝王叔。」蘇清雲眼睛一亮，甜甜地笑。

  王志華倚靠在門框處，閒閒地看她動手操作，他看了好一會兒，見蘇清雲每樣工具都用得無比趁手和熟稔，他不由地挑了挑眉，這丫頭看起來還真有兩把刷子。

  「王叔。」清越的男音傳來。

  王志華回過頭，「阿越來了？」

  蘇清雲拿著工具的手頓了頓，季越？他不是說他不來嗎？

  季越看著隨意蹲在地上的女孩兒，她的臉上已經染上了灰塵，兩隻手上機油髒污什麼都有，想到以前那個一點髒東西就大驚小怪的蘇清雲，他笑了笑。

  「上次有東西忘了拿。」像是看出蘇清雲的疑惑，季越說道。

  王志華一臉疑惑，什麼東西？他怎麼不知道？

  蘇清雲沒說話，季越沒再吱聲，他本來都快走到家了，突然腳步轉了方向，蘇清雲能做出什麼東西，他也有點好奇，就想著來看看。

  他和王志華一左一右地看著蘇清雲手上的動作，目不轉睛。

  隨著蘇清雲的一步步操作，一個自行車的輪廓漸漸在她手裡誕生，王志華瞪大眼睛，看來還真有戲？

  蘇清雲的手卻在這時候頓住了，她手上拿著一個零件，稍微有點犯難，現在的自行車跟後世的自行車有些差距，零件也不盡相同，雖然已經畫出了完整的圖，但組裝起來還是有點難度。

  「這個是裝在右邊軸承上面的。」季越突然出聲。

  蘇清雲微微瞪眼，恍然大悟，對了，她將零件安了上去，回過頭看季越，「你怎麼知道？季同學對自行車也有研究？」

  「那倒沒有。」季越聳了下肩，「我只是記得你畫的那張圖罷了。」

  蘇清雲笑了笑，「記憶力不錯啊，季同學。」她那麼久之前畫的一張圖，季越竟然還能記住，這記憶力比起她也不遑多讓了。

  「當然。」季越一點也不謙虛，自信答道，語氣里滿是少年意氣。

  接下來，蘇清雲的動作就流暢了許多，一個個零件被安了上去，半晌，她停下動作，這個自行車的基本構造已經完成，剩下的，就是一些比較稀缺的零件還需要找找。

  但現在，騎是沒問題了，她撐起自行車，轉動踏板，軸承運轉，鏈條滑動。

  季越無聲地笑了笑，可以啊，王志華的眼睛卻早已鋥亮，他面色有點激動，「這就算完成了。」

  「還沒呢。」蘇清雲搖搖頭，「制動系統還需要弄弄。」

  「什麼動？」王志華一頭霧水。

  「就是沒有剎車片，能騎，但是剎不住車。」蘇清雲解釋道。

  「這簡單吶，我來找，不過……」王志華一口答應後又拉長了聲音，「你之前答應我的事，要是這輛自行車弄好，你……」

  「放心，我說話算話。」蘇清雲下巴一抬。

  「那就行。」王志華笑眯了眼，心裡卻慢慢琢磨起來。

  他這回收站不知道收了多少這些廢棄的老舊零部件，這丫頭又真有這能力，要是他從中摳一點兒出來，再讓蘇清雲……他們倆能夠合作的話，那豈不是……

  王志華摸摸下巴，這事兒風險不小，他得好好想想。

  「那王叔，我這自行車就放這兒了，您有剎車片我再來。」蘇清雲道。

  「成！」王志華一口答應，想到某個合作的可能性，他對蘇清雲也就更加和顏悅色了，這丫頭說不定以後就是他的合伙人了，他可不得態度好點兒。

  季越見著王志華若有所思的模樣，心裡瞭然，但什麼都沒說。

  蘇清雲剛到家門口，就聽見了她奶震天的大嗓門。

  「你趕緊給我滾出去！美得你，想答應就答應，想反悔就反悔，你當自己多大臉呢？這話也說得出口？」

  「還特地趁我們下工的時候來，你算盤打得精呢！你們村的會計怎麼不是你當呢？」

  蘇清云：「？」誰惹她奶發這麼大火？

  她趕緊推開院門進去，就見到一家人坐在堂屋裡，臉上都不大好看，一個陌生女人提著一包糖，笑容堆了滿臉。

  她奶正氣得大喘氣，蘇清雲走到她爹身邊，小聲問道：「這是咋了？」她用眼神示意她爹問那女人是誰？

  蘇愛民哼了一聲，「這是你大哥那沒緣分的丈母娘呢。」

  啥？蘇清雲瞪大眼睛，這就是之前跟大哥定親那個和何琴琴的娘？她怎麼會來？

  還沒等她再問，何氏已經看著她兩眼放光了，臉都要笑爛了，「這就是云云吧？真是長得乖巧又聰明！看著就討人喜歡，來，吃糖，吃糖。」她作勢就要抓糖給她吃。

  蘇清雲被她叫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有事兒嗎？叫這麼親密。

  吳桂香臉色更難看了，她招呼蘇清雲道：「寶兒，來奶這兒。」

  蘇清雲默默走了過去。

  何氏伸出的手沒得到回應，笑臉僵了一瞬，這蘇家丫頭也是個沒家教的，一點禮貌都不懂。

  她今天來蘇家，為了找回這門親事，可是放低了姿態，光手上這包糖都花了她一塊錢呢！哪知道蘇家人這麼不識好歹，她剛說了個來意就被指著鼻子罵了。

  吳桂香臉色陰沉，聲音又尖又利，「之前我們找了沒人去提親，你們拒絕了，說琴琴已經跟人定親了，還攆我們走，怎麼？現在是知道我們家從軍在城裡當工人了是吧？又上趕著想嫁過來，沒門兒！」

  她用頭髮絲兒都能想到，何家一定是聽說了她們家的事兒，才後悔了又上門的。

  「你們何家這臉皮也太厚了吧？這次，你們又是怎麼回絕張家的啊？我還真想聽聽。」

  何氏心虛了一瞬，張家根本就不知道這事兒，她的打算是這邊說好了再去張家退親，不然要是這邊沒答應那邊也退了，這不是兩邊都落空了嗎？

  心裡這麼想，但她面上還是堆著笑解釋：「您看您這話說的，之前是我們不對，但琴琴是真心喜歡從軍，在家裡哭啊鬧啊，死活不嫁，我們也沒法子，還是心疼閨女，就只能得罪張家了。」

  吳桂香多精的人吶，一見她的表情便明白了，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好啊，敢情是張家那邊吊著又來我們家，你這可是騙婚啊！你走不走，你再不走我就叫人報公安了！看你們何家怎麼做人！」

  「別別別！咱們有話好好說。」何氏一下就慌了。

  「娘！你在這裡幹什麼！快跟我回去！」不知道什麼時候，事情的主人翁何琴琴也趕過來了。

  她叫喊道，滿臉是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