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滾回去

  作為劍修，季微涼成為金丹之後，領悟了劍域，只要她的涼微還在，她就能靠著與長刀涼微的共鳴形成劍域，進可攻退可守。

  若是平時，她這樣以送人出城根本無妨，但是她現在已經力竭，劍域一離開，身體就徹底沒了力氣。

  意識清明，但是連動一動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

  季微涼無暇想太多，她只需要安靜地等待，等待她的涼微回來……

  

  純然的空寂黑暗中，季微涼似乎變成了女主夜明月，她被凌瑾晞刺破了心臟，隨著月亮墜落。

  心很痛，因為碎了。

  她是那樣喜歡他，就像欠了他一樣，喜歡他得不得了。

  噩夢驚醒，劍域回歸，觸著刀鋒，季微涼爬起來繼續打坐。

  她不是夜明月，她不會喜歡凌瑾晞，這滄瀾甲，不還也罷。

  季家之外，無數民眾聚集，奈何瑩藍的靈力罩隔絕了所有。那是季家離開前留給季微涼最後的保護。

  又一次，火雲外溢，季微涼再次提刀而起，卻因疲憊，反應不及，還未站定就被赤紅藤蔓打翻數丈。

  季家高牆外，虞城百姓揮舞著農具，季家高牆內，季微涼趴在廢墟里喘氣。

  不得不說，這靈甲果然很好，不然挨了那麼結實的一下，季微涼肯定得斷幾根骨頭，現在，她雖然痛得喘不上氣，但是至少骨頭沒斷。

  虞城外，藺奚的那個青衣僕從一直侯著。

  「主人，你沒事吧！」僕從低下頭，「我回來的時候，季家已經啟動了護靈罩，這幾日主人在季家，可還好？」

  「季家居有護靈罩？我倒是小看季家了。」藺奚整理了一下形容，皺眉問道，「我看見季家外圍了不少賤民，那是怎麼回事？」

  「不太清楚。」僕從低下頭，「不過封閉虞城的法陣已經布好，就等主人下令了。」

  「那就封城吧，封城之後，我們必須儘快布好傳送陣，那季微涼不知道能守多久，只有古家的人儘快趕到，封印炎龍變，才能控制事態。」事到如今，為了整個越州，只是犧牲一個虞城，已是最好的結果。

  畢竟，炎龍變最可怕的，是它伴生的恨雲。

  所謂恨雲，就是一種充滿戾氣和幻象的惡瘴，會如雲朵一般漂浮。

  恨雲之下，人性泯滅，被恨雲包裹，更是會變成妖物。

  雖然護靈罩的靈力能牽制恨雲，但是為了防止恨雲擴散，藺奚還是決定徹底封死虞城。

  藺奚回頭看向虞城，「季微涼，你可莫要死得太快了。」

  躺在地上直抽氣的季微涼也是這樣想的。

  再怎麼說她也是金丹，結果人家前一腳走了，她後一步就崩了，那不是白白被人笑話麼！

  「真想放棄啊！但是，怎麼能放棄呢？」季微涼緩緩爬出廢墟，她覺得不可思議，明明她之前還是一個普通的宅女，結果現在在這裡打怪獸。

  只能說人的潛力是無窮的。

  從淺魚林出事，季家撤離用了三天，她和那個藺奚又一起守了三天，如今不過再守三天而已。

  三天！

  舉起刀，殷紅的血隨著季微涼的動作滑入衣袖，她一定會守住這三天！

  「滾回去！」

  長刀揮下，淺魚林中一聲痛極的巨吼，帶傷的藤蔓瘋狂舞動，無差別毀滅著它能觸到的一切。

  抬手擦去嘴角溢出的血，季微涼其實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她不過是要找凌瑾晞而已，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現在凌瑾晞還沒找到，她就快把自己送走了，這事兒不是糟心麼？！

  護靈罩外，那些虞城那些僅剩的百姓哪裡見過那種陣仗，連滾帶爬的都逃了，剩下那些被捆縛的女人，無助的掙扎。

  恐怖又巨大的帶火觸手，通天絕地一般，便是雕樑畫棟又如何？在那可怕的觸手面前，不過一擊便化為廢墟。

  一塊飛濺巨石砸碎了季家的高牆。

  女人們用盡力氣尖叫著，可是那巨石已然到了眼前。

  死亡的鼻息已經貼近她們無辜的脖頸。

  橫刀，月白的織錦如同月光。

  無辜者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卻見原本即將砸向她們的巨石不見了，反而狠狠砸斷了那根還在掙扎的觸手。

  季微涼站在破碎的牆口，她背後的淺魚林深處，妖獸痛苦憤怒的吼叫響徹雲霄。

  看著那些女人死的死傷的傷，季微涼搖搖晃晃，走過去扶起一個女孩，為她割斷繩索，低聲道，「你去救她們。」

  雖然再一次打退了觸手，季微涼的心卻越發沉重，她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卻一個字都懶得解釋了。

  她快累死了，但是她如果真的提前死了，莫說一個虞城，越州都不知道要被毀掉多少城。

  「你們好好休息。」季微涼丟下這句話便回到了鏡湖。

  出乎意料，鏡湖竟然破壞地不算嚴重，這對季微涼來說也是難得的好事了。

  躺在浮冰上，季微涼閉著眼，讓自己什麼都不要想，為了寧神，她甚至掏出了兩顆怯羽香，直接化為靈氣吞服。

  ***

  凌瑾晞根本來不及煉化蒼空青木杖，他一路趕往虞城，遠遠地，便能感覺到那詭異又恐怖的威壓。

  如果他看得見，他會知道，虞城上空已經被灰黑色的濃雲狠狠傾軋，灰黑雲團的縫隙還有血色的火焰翻滾燃燒。

  金丹之下，皆在那千年的怨憤中，無法自拔！

  凌瑾晞剛好在封城之前，走入了那詭異而恐怖的城，明明半月之前，這座城還熱鬧繁華。

  可是如今，卻成了人間地獄，滿地哀聲，無人不怨。

  「天啊，為什麼會這樣，我們做錯了什麼？！」一個老者抱著死去的孫兒向著那晦暗的天空呼喊。

  凌瑾晞摸了摸眼前的黑布，繼續走向虞城深處。

  越靠近季家，那些哀呼怒罵越激烈，凌瑾晞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慶幸，慶幸他看不見。

  多麼可怕的慶幸？

  多麼絕望的期盼？

  在來的路上，凌瑾晞已經安頓好了母親，奈何姐姐在虞城被人抓了，他必須回來！

  撞到了誰？

  凌瑾晞不知道，他手中的蒼空青木杖微微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