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妖獸的心跳

  蓼汀花漵中，凌瑾晞受驚一般地愣在原地，有憤怒，也有羞恥。

  季微涼居然摸了他的頭，季微涼是把他當小孩子麼？

  討厭她，討厭她這樣輕浮張楊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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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只要她不這樣對別人，他可以容許她這樣做。

  鏡湖之溿，老管家還站在等著季微涼。

  「小姐……」老管家哆哆嗦嗦，迎向季微涼。

  「蓼汀花漵有個孩子，你帶著他一起離開吧，他說要那什麼青木杖，你也給他吧，就說是我的意思。」季微涼挽刀，「人家是殘疾人，來一趟也不容易，多給他點東西。」

  「可是蒼空青木杖意義非凡，小姐你不會捨不得麼？」老管家瞪眼，這五小姐是被人騙了嗎，那蒼空青木杖雖然不實用，卻也是數得上號的法寶呢，怎麼能隨便送人？！

  「那好像是我越州奪魁的獎勵，所以你找到了就直接給他就好。」季微涼自然會不舍，但是那小子的眼睛，確實越來越嚴重，繼續爛下去，腦子都會爛掉吧，有了蒼空青木杖，至少可以壓制一二。

  雖然有點私人恩怨，但是一個用不著的法寶，和一個孩子的命，季微涼還是分的清孰輕孰重的，「家主如果問起來，就說是我的意思。」

  老管家一愣，小姐的意思？五小姐竟然已經確定了？她居然真的從那群人里找到了她要找的凌瑾晞？！

  「小姐你當真不走麼？」老管家試探道，既然季微涼已經找到了要找的人，為何不想辦法避開淺魚林的禍事。

  「放心，我死不了，這麻煩或多或少與我有關，我自然要留下來收拾爛攤子。」季微涼笑了笑，而且，枯風山也在鏡湖附近，那是她師父留給她的，她肯定要找到枯風山才能離開。

  枯風山可不是一個普通的修煉場地，而是一個獨立的洞天，她突破金丹，就是在枯風山閉關了兩年後。

  洞天福地對任何家族來說都是頂級的家底，可惜季微涼只知道從鏡湖可以進入枯風山，卻一次都沒有獨自進去過，只能慢慢摸索。

  「可是那個凌瑾晞……」老管家還想多說兩句。

  「趕緊走，不然恨雲擴散，一個都跑不了。」季微涼皺眉推了老管家一把。

  老管家不再多勸，掏出身上所有怯羽香，含淚遞給季微涼，「萬望小姐保重，老朽永遠在季家等著小姐。」

  「知道了。」季微涼一把奪過老管家手裡的怯羽香，背過身去，面向淺魚林，低聲道，「快走吧，你們也要平安。」

  其實所有人都知道，若是炎龍變破開封印，金丹之下，連逃跑的資格都沒有。

  季家也好，越州其它家族也好，都需要季微涼拖延時間。

  所以季微涼，從一開始就不可能逃走。

  臨走前，老管家將一張素簽塞進季微涼手中。

  等老管家離開，季微涼淺淺笑了笑，細細的火焰在指尖一閃而過，那一紙素簽，她不認為有看的必要。

  季家只派了管家過來，說明季家和虞城城主已經談好了，不論是為了季家，為了虞城，還是為了自己的本心，她都會守著這封印。

  既然如此，又何必在意那紙條上寫著什麼呢？

  整個鏡湖又恢復了安靜，季微涼心緒亦慢慢歸於沉靜。

  幽幽飄落的雪花落在破碎的冰湖，季微涼持刀坐於鏡湖上空，閉眼感知著天地萬物。

  隨著入定，她的靈力開始飛速恢復，落雪聲，枯枝細細的啪嚓聲，小動物從雪中跑過的噗噗聲，冰湖中細細的水流和緩緩凝結成冰的咔咔聲……

  寧靜，遼闊，澄澈而美好。

  咚——

  季微涼瞬間睜開眼。

  咚——

  那是封印中的炎龍變的心跳聲。

  咚——

  季微涼輕輕嘆息，事發當天，虞城城主就來了，一大群人看了一圈，最後的結論是有人違背規定，在淺魚林用了尋龍陣，不小心破壞了本就脆弱的封印，驚醒了炎龍變。

  季微涼雖然知道淺魚林的封印問題，但是那些人人販子能在虞城那麼囂張，她怎麼可能把那種證據當眾拿出來。

  那不是白白辜負那個蒼白女子的犧牲了嗎？

  當夜就有一大堆家族逃跑，虞城五個金丹，季微涼的師父已經離開，除了季微涼，其它三個都沒有什麼戰鬥力，所以也連夜跑了。

  虞城城主千恩萬求，希望季微涼繼續守在淺魚林，他會努力遣散虞城的人。

  「我這狗運氣，也不知道是倒霉還是虞城倒霉。」

  季微涼苦笑著抱怨，她不過想找個男主，居然因此惹出了炎龍變這種上古妖獸，禍及虞城，如果她找的是女主，是不是整個越州都會炸成爆米花啊。

  「我一開始以為，是男主害死了我，來了才發現，沒有男主我照樣不得安寧，還得去赤虹界變丹藥；然後我覺得，我最大的敵人是赤虹尊者，沒想到啊，現在又來了個炎龍變……」

  季微涼搖搖頭，她左肩烈火灼燒一般的疼痛，她已經六次砍斷那破開封印的觸手了，她受傷也不奇怪，不然她也不會回去換衣服。

  「罷了，活在當下吧。」季微涼不是沒想過逃走，枯風山也好，他人性命也好，全都拋開，頭也不回地逃。

  可是那樣做了的話，她即使逃走了，也會一生活在愧悔中，不如留下來，博一把，至少得一個痛快。

  一根細小的赤紅藤蔓悄悄爬出淺魚林，它躲在角落感知著冰湖之上那人，那個不算強大，卻一再阻止它的人。

  漆黑的長刀馴服地圍著她游弋，月白的月華織錦墜在刀尾，隨著寒風輕舞飛揚，而她只是靜靜坐在冰湖上空，表情恬淡，眉眼柔和，甚至薄唇還帶著一絲淺笑。

  細小的藤蔓不懂，為什麼她不害怕，不是所有人都害怕自己麼？

  終於，等到了傍晚，雪停了，夕照如火，為落雪碎冰都染上了緋色，從天空染透山林。

  季微涼抬頭看向晚霞，輕聲道，「真美啊，炎龍變你看得見嗎？你也會喜歡這美景嗎？」

  細小的藤蔓微微一僵，她是在對它說話嗎？

  順著紅色夕照的掩護，細小藤蔓竄過冰湖，觸到了垂在冰面的月華織錦。

  順著那織錦，不過瞬間，那藤蔓溜到了季微涼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