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夢境

  已是深夜。

  小區的居民樓燈光都已經熄滅，萬籟俱寂。

  「呼！」

  「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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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粗重的呼吸聲在房間之中響起，狹小黑暗的房間之中，一道瘦削的身影正在奮力對著空氣揮拳，氣喘如牛，汗如雨下。

  清冷的月光照入房間之中，王燼不厭其煩地揮舞拳頭，赤著的上身瘦削但絕不瘦弱，每一次揮拳，全身的肌肉都在一瞬間緊繃，在空中砸出細微的風聲。

  哧！

  他猛然間變拳為掌，手掌大張，五指伸展磨動，宛如獸爪一般抓向空中，帶著某種難言的兇悍之氣。

  D級體術，鷹爪大擒拿！

  這一瞬間，王燼仿佛是變了一個人，爪風犀利，宛如蒼鷹獵食！

  咔！

  只是，他的手掌僅僅只是抓出去一半，便硬生生地在半空中止住，他的五指關節之中傳來一聲聲脆響，在這安靜的夜色之中極為扎耳。

  他緩緩收手，深吸一口氣，臉上浮現一抹壓抑的痛苦之色。

  「氣血值……實在是太低了……」

  他嘆息一聲，有些無力地坐在床邊，任由從窗口傾瀉下來的月光灑在他的半邊臉龐之上。

  體術，乃是武道發展這麼多年，人族所研究出來，能夠更大程度將自身氣血值的強大力量發揮出來的武道技藝。

  為了助長全民習武的風氣，除了那些威力過分強大的體術，軍方仍舊管控之外，其餘絕大多數體術，軍方都是早已經將之公之於眾，所有人都可以習得。

  鷹爪大擒拿，乃是D級體術，傳聞乃是軍中擒拿手段，威力極強，一旦擒住敵人，片刻之間便足以將人分筋錯骨。

  王燼的悟性不差，僅僅只是練習了這鷹爪大擒拿足足月余，便早已得其神韻，將這鷹爪大擒拿的每一分動作都已經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只是，他卻始終無法完整施展出這一招體術。

  無他，原因只有一個。

  氣血值不夠。

  D級之上的體術，對使用者的氣血值要求極高，如這鷹爪大擒拿，最少也要有0.65的氣血值，方才能夠勉強動用。

  若是氣血值不夠，強行施展，恐怕還未來得及將旁人分筋錯骨，自己的手掌關節就先一步炸裂了。

  氣血值不夠，就算是對這門體術掌握得再怎麼爐火純青，終究也只是鏡花水月罷了。

  「氣血值……氣血值……」

  王燼喃喃著，忽然用力一拳砸在身下的床板上。

  自己已經那樣努力，甚至於在所有人都已經進入夢鄉之時，自己還在堅持著修行。

  可這又如何？

  哪怕是付出了旁人十倍百倍的努力，自己仍舊是那泯然於人群之中的一份子罷了。

  在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就已經被確定好了。

  「若是仍舊讓我泯然眾人，為何還要讓我重生，是為了在最後讓我重新體驗一下前世那般走投無路的絕望嗎……」

  王燼不甘自語。

  看了一眼床邊的鬧鐘，時針已經緩緩指向了十二點。

  終日以來努力卻無半分收穫的鬱悶，再加上今日月考的失利，不甘，憤怒，無力……種種情緒猶如火燒一般，在王燼的胸腔之中波動，最後只能化為一聲無能為力的嘆息。

  他重重將自己拋到床榻上，以手扶額，仿佛這樣能夠強行壓下胸腔之中起伏不定的情緒，強迫自己閉上眼睛。

  精神和身體的雙重疲憊，讓王燼眼皮發沉，很快便是沉沉睡去。

  夜色沉寂，月光如水，這個夜晚似乎格外的平靜。

  某一刻，垂流下來的月光仿佛被一隻無形大手攪動的水流，忽然間蕩漾起來，清冷異常，灑在王燼熟睡的臉上。

  王燼沉沉睡著，對此似乎無知無覺。

  ……

  黑暗。

  無窮無盡的黑暗。

  王燼只覺得自己被重重黑暗所包圍，一種難以言明的窒息感壓迫著他的氣管，讓他幾欲無法呼吸。

  他感覺自己仿佛從懸崖上墜落，突如其來的失重感極為真實。

  「臥槽！」

  王燼猛然睜開雙眼，翻身坐起，劇烈地喘息著，方才那種失重感與窒息感是那樣的真實，以至於他眼中甚至還有些驚魂未定。

  只是，當他看清楚眼前的景象之後，他眼中的驚魂未定，迅速地便是化為了濃濃的不可置信。

  「這……這裡是哪裡？！」

  灰濛濛的天空，萬里焦黑的大地，沒有絲毫的光線。

  死亡，壓抑，灰暗，絕望，了無生機。

  眼前的這個世界，根本不是王燼熟睡時的臥室，而是一個陌生的，從未見過的世界！

  「這是夢……還是……」

  王燼強壓下心中的吃驚與慌亂，迅速從地上起身，打量著四周。

  視線所及之處，到處都是鉛灰色的霧氣，絲絲縷縷，瀰漫在天上地下，遮蔽一切，在這黑色霧氣的遮蓋之下，王燼的視野範圍，也只能保持在十米之內罷了。

  「難道，我再一次穿越了？」

  無窮無盡的絕望與灰暗氣息彌天漫地，仿佛要讓這方天地陷落，這茫茫無邊的鉛灰色霧氣之中仿佛藏著一隻可以吞下一切生靈的可怕怪物，極端的壓抑感在這霧氣之中蔓延。

  王燼還未搞清楚狀況的時候，霧氣之中忽然有著腳步聲傳來，拖沓而沉重。

  一個高大而僵硬的人影在霧氣之中浮現，臉色灰敗，沒有絲毫生氣。

  臉上血肉乾癟腐爛，一塊塊爛肉掛在臉骨上，漆黑如同焦炭，散發出極為濃烈的惡臭氣息，帶給人極為強烈的感官衝擊。

  「這是喪屍？！」

  見到這造型神似前世影視中的喪屍的怪物，王燼還來不及吃驚，那人形怪物也已經發現了王燼。

  它的口中發出「嗬嗬」如風箱般的聲音，拖著緩慢的步伐，艱難地朝著王燼撲來。

  強烈的腐爛氣息撲面而來，這喪屍儘管動作緩慢，然而那極具視覺衝擊力的造型，卻還是讓得王燼心中一跳，他不敢大意，側身躲過，反身一掌打在這頭喪屍身上。

  咚！

  一掌打在那喪屍身上，發出的聲音卻好似打在大石上，沉悶的響聲以及反饋來的異常堅硬的反震力量，讓王燼心中大驚！

  這喪屍看似無力破爛的身軀，卻仿佛堪比青石，堅硬異常！

  那喪屍挨了王燼一掌，卻僅僅只是一個踉蹌，旋即轉身再次朝著王燼撲了過來。

  所幸的是，那喪屍僵硬的動作實在是緩慢至極，王燼再次輕鬆躲過，猛地一拳揮出，打在那喪屍的腦袋上，拳頭在觸碰到那喪屍的瞬間，他手臂上的肌肉猛然間以一種極快的頻率，迅速地震顫數次！

  E級體術，疊浪拳！

  咚！咚！咚！

  明明那喪屍僅僅只是中了一拳而已，然而卻是接連有著三聲悶響傳出，一聲比一聲更大。

  那喪屍的腦袋猶如破西瓜一樣凹陷下去，踉蹌幾步，栽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死了？」

  王燼仍舊有些心驚肉跳，拳頭隱隱有些作痛，他一時不敢靠前，直到確定那喪屍再無動靜之後，他才敢上前去查看。

  「這似乎不是現代人的服裝……」

  那喪屍身上儘管衣衫破爛到不成樣子，幾乎看不出本來樣子，然而透過那殘存的破爛紋路，王燼仍舊能夠看出，這似乎不是現代人的服裝。

  「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

  詭異的喪屍，破爛的古代人服裝，還有這重重覆蓋天地間、散發著無窮無盡死亡氣息的灰色迷霧，都讓得王燼心中迷惑重重。

  這裡究竟是夢境，還是自己再次穿越後的另一個世界？

  忽然，那倒在地上再無動靜的喪屍，整個身體毫無徵兆地塌陷了下去，猶如風化一般，剎那之間化作一地黑砂，嘩啦啦散落一地。

  王燼還未來得及作出什麼反應，便見到一道黑氣如箭一般，從那散落一地的黑砂之中射出，筆直地射向自己。

  「！！！」

  王燼下意識想要閃開，然而那黑氣速度實在太快，電光火石之間，已經沒入王燼的體內。

  腦海之中一下子仿佛炸開了一樣，大量紛雜混亂的信息在腦海之中翻滾，一幕幕破碎不連貫的記憶，猶如電影一般迅速地在他的大腦之中閃爍。

  ……

  「這方天地，已經病入膏肓。」

  黑暗的大殿之中，一個身披黑色披風的高大男子低語。

  面前，無數衣衫襤褸的少年少女跪倒在他的下方。

  「你們雖然是收養來的孤兒，但仙根尚可，既然已經生出氣感，自此之後，你們有資格真正成為我明光殿中的一員，習得修仙之法！」

  「明光問心術，乃是一門至上神通，習得高深之處，可直達本源，堪破本我，滌穢除垢，直指本心。」

  那高大男子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宛如仙雷滾滾，在大殿之中迴蕩不止：「習得這門神通，你們也將擔負這份使命，在覆水難收之前，拯救這天地的使命！」

  跪伏的眾人之中，一名少年緩緩抬頭，眼中露出無與倫比的堅定。

  ……

  「太遲了……」

  無窮無盡的灰霧從地平線外迅速噴涌而來，仿佛一隻吞天食地的可怕巨獸，迅速將天地遮沒。

  少年眼露慘然，被無窮無盡的灰霧吞沒，只有絕望的聲音，如風一般在天地間緩緩飄散。

  「來不及了……已經來不及了……」

  ……

  畫面到此中斷，清醒過來的王燼眼中露出迷茫、震撼。

  他仿佛是看了一場破碎的電影，一場由他切身經歷的電影。

  「那吞噬一切的灰霧……究竟是什麼？」

  他喃喃出聲。

  在那少年的記憶之中，那黑暗仿佛天災，又好似人禍，席捲天地，將無盡的絕望潑灑向整個世界。

  猛然間，刺耳尖銳的聲音在這灰濛濛的世界之中響起，震耳欲聾，王燼眼前的世界隨之搖晃起來，扭曲消散……

  「呼！」

  王燼睜開雙眼，猛地從床上坐起，眼前赫然是自己熟悉的臥室。

  床邊的桌子上，鬧鐘正發出刺耳的響聲，震動不止。

  感受著身下床褥傳來的柔和觸感，王燼一時之間有些恍惚。

  灰霧，喪屍，少年……方才的種種，仿佛都只不過是黃粱一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