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轉折

  白行簡看著時慕直接走進廚房，拿著飯勺從電飯鍋里盛飯出來，明明熱氣騰騰的麵條就擺在桌上，她卻視而不見。

  平常吃飯，時慕總是喜歡看著手機，白行簡提醒過幾次會影響消化，她從來都是「哦」一聲，然後低頭接著看。

  今天她卻沒有拿手機，只顧著低頭吃飯，安靜地讓白行簡有些不適應。

  

  時慕屬實是沒有什麼胃口，小碗裡盛的飯還不見得有貓吃得多。

  她幾口就吃完了，放下筷子說：「吃完了，我去睡覺。」

  「吃飽了嗎？」白行簡也跟著放下筷子。

  時慕抿抿唇，口不對心的點頭。

  白行簡點點頭，像是信了她的話，站起身說：「那就不吃了。」

  時慕怔愣地看著白行簡，本來想說讓他接著吃不用管自己，可剛要張口，就鬼使神差般的生出了個新念頭——

  他是不是認為上午上課的成果收效甚微，所以想壓榨午休時間來懲罰她？

  畢竟這樣的事，白行簡不是沒做過，之前有一次古文默寫，因為全文太長，時慕寫得磕磕絆絆，他就不是很滿意。

  然後在她午休的時候，他就慢慢悠悠開口說：「氣氛這麼好，來背一個《逍遙遊》聽聽。」

  當時時慕正在玩手機遊戲，聞言難以置信地抬頭看他：「這難道不是我的休息時間？」

  「你不是玩著遊戲休息呢麼。」白行簡微揚了下下巴，理所當然的和她分析，「你玩遊戲用的是手，背書用的是嘴，不耽誤。」

  「可背書會分散我注意力啊！」時慕將暗下的手機屏幕轉過去給他看，「你看，我這就死了。」

  白行簡伸出手指將屏幕推遠，嘆氣道：「那說明你背的還是不熟，我以前都是一心二用的背，背的還非常流利。」

  「……」

  「用不用我給你起個頭？」

  「……」

  白行簡眼瞧著時慕的表情變得古怪，看他的目光還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怨氣：「你——」

  時慕氣勢十足地站起來，搶在他前面說：「你別想在午休給我上課！」

  這次換白行簡愣了一下，隨之道：「我沒說要給你上課啊。」

  鬼才信你。

  時慕心裡這麼想著，轉頭就要走。

  「時慕。」他叫道。

  「又幹嘛？」她沒什麼好氣的說。

  白行簡看著時慕，眼神中攢著溫暖，抿起一抹淺笑道：「去換一身衣服準備出門。」

  「幹嘛？」時慕本能應聲。

  她不知白行簡突然發什麼瘋，正這麼想著，只聽他聲音如常的宣布——

  「帶你逃課。」

  「？？？」

  這話能是白行簡說出來的？

  時慕懷疑聽錯了，再不濟就是她耳朵出現問題了，這哪是鐵面無私的白老師會會說出的話？

  ……

  四十多分鐘後，時慕站在電影院門口，看著白行簡從自動取票機去出兩張電影票，才相信他是認真的。

  「你——」

  「吃爆米花嗎？」

  「不……」

  白行簡自顧自地點頭，邊往櫃檯走邊說：「你站這兒等會兒，我去買。」

  「……」

  如果不是因為建國以後不許成精，時慕真的會懷疑白行簡被什麼東西附了身，做出的事、說出的話和平常判若兩人。

  走個神的功夫，她懷裡突然就多了桶爆米花，焦糖味兒縈繞在鼻尖。

  找到票上相對的放映廳，白行簡將兩張票一起遞給工作人員檢查。

  時慕瞟到一眼，只看到片子名好像是什麼總動員，看著既不像戰爭片也不像恐怖片的，說不定是喜劇片也說不準。

  等她跟在白行簡後面進去，看見影院裡坐著的人時，不禁蹙了蹙眉。

  座位幾乎都被占滿了，只有那麼五六座位空著，估計票房會很不錯，但這都不是最重要的，她不明白的是，為什麼有那麼多小孩子在？

  白行簡找到位置，回頭一看見時慕站那兒不動，於是招手道：「過來啊。」

  時慕滿腹懷疑地走過去坐下，直到影院裡暗下來，熒幕上終於顯示出影片名字——森林總動員。

  然後，開場就是一片綠油油的森林，一隻兔子戴著草帽扛著鋤頭，晃晃悠悠地往前走……

  時慕真是猜一萬次都猜不到，白行簡竟然帶她過來看動畫片，角色都是兔子狗熊刺蝟之類的動物。

  放眼影院裡，最大的孩子估計還不到她年紀的一半，時慕覺得白行簡對自己有什麼誤會。

  「我現在十七歲。」她小聲道。

  白行簡「嗯」了一聲，表明知道。

  時慕指著熒幕，接著暗示她的意思：「動畫片？」

  「我知道。」白行簡低聲道，「在車上訂票的時候，只有這個片子時間正好還有票。」

  「……」

  時慕敗了，頹廢地靠回椅背上，沒有感情的往嘴裡塞爆米花，她想開了，這總比補課好。

  全程她看得都是心不在焉，反倒是旁邊的白行簡看得津津有味，單手撐著頭，這個姿勢保持了許久。

  熒幕上的光明明滅滅，照得他臉的輪廓也忽明忽滅，卻更顯得清雋高雅。

  電影長達一個半鐘頭，時慕帶看不看的竟也把動畫的前因後果連接上了，主旨就是宣揚保護森林資源。

  動畫片放映結束，影院裡的孩子們仿佛跟著被喚醒了似的，七嘴八舌的跟各自的家長說話。

  爆米花沒吃多少就膩了，時慕看著剩下的大半桶不知是扔是留。

  白行簡看出她的意圖，伸手要了過去。

  兩人一前一後的從影院出來，搭著木質欄杆往下望，樓下的人來來往往，突然間，一聲哭鬧驚得兩人齊齊扭頭看去。

  趴地上打滾的孩子約摸四五歲，死活要去玩旁邊的抓娃娃機，孩子媽媽不肯，最後連拉帶拽地把人帶走了。

  時慕覺得沒什麼意思，摸了摸鼻子想說這麼站著太傻了，不如回去吧。

  而白行簡卻沒有這個意思，反而問她：「樓下有個電玩城，想去玩嗎？」

  時慕沒說話，只是定定地看著他，要是現在還不知道白行簡是什麼意思，那她真是連剛才那個小孩都不如。

  她忽然覺得有點丟臉，抽了下鼻子問：「白行簡，你是在可憐我嗎？」

  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