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愛與家庭

  「怎麼會這麼巧合？」宋子瑜不解問道：「不是說配型很難嗎？」

  「那我也不知道了，總而言之這顆腎差點兒就不是你的了。」華醫生道。

  華醫生說完這話便被其他醫生請走了，留下宋子瑜獨自琢磨。

  不過宋子瑜沒有多想，畢竟在這個國家腎的需求一直都是缺口巨大，有人搶大概也是正常的。

  手術很成功，接下來就是術後恢復。

  宋子瑜每天都到病房看護母親，見到母親氣色一天好過一天，自己的心情也越來越好。

  為了幫母親早日恢復，宋子瑜忙裡偷閒，堅持每天給母親做好吃的膳食。

  這一日宋子瑜熬好了雞湯來到病房，準備給母親補一補，來到病房一看，發現媽媽的病床邊站著一男一女兩個人。

  這兩人之中，男人身穿清爽的黑色T恤，腳下一雙鱷魚皮鞋，身上透著一股不易察覺的霸道勁兒，站在母親旁邊有些咄咄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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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女人……宋子瑜看得第一眼，險些看花眼。

  因為這個女人，和母親長得實在是太像了!

  不，她更像是年輕版的母親。

  只不過這個女人面容冰冷，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表情，與平易近人的母親完全是兩回事。

  「你們……」宋子瑜看著兩人，一時不知所措。

  「小瑜，你來了，快叫大姨母和二舅。」母親說道。

  宋子瑜反應過來！

  母親家的親戚居然出現了。

  大姨母？

  原來這個女人是母親的姐姐！

  宋子瑜反應過來，沒想到大姨母看起來如此年輕！

  宋子瑜心中一陣酸楚。

  這些年母親已經被生活和病症折磨得不成樣子。

  雖然母親年紀更小，但已然是蒼老至極。

  好奇感退卻，想到母親這麼多年在困苦和艱難之中掙扎的往事，想起這些年自己過的苦日子……宋子瑜對這兩個突然蹦出來的親戚沒有半點兒好感。

  只不過礙於母親的情面，宋子瑜還是不情不願的喊了一聲大姨母、二舅。

  「小崽子都這麼大了？」二舅看著宋子瑜，臉上露出鄙視的表情：「長得真像他爹啊。」

  「嗯？」宋子瑜沒反應過來！

  自己這個素未蒙面的二舅，怎麼這樣衝著自己說話？

  難道這個二舅是他娘的祖安人？

  祖安人也不能這樣口無遮攔吧！

  宋子瑜從男人身上感覺到了非常明顯的敵意。

  「二哥，你怎麼能這樣說話，小瑜怎麼說也是你的侄兒啊。」母親怒道。

  「我叫他一聲小崽子又怎麼了？」男人無所謂的聳聳肩：「我沒叫他小雜種已經是很克制了。」

  「你說什麼？」

  宋子瑜瞬間憤怒了！

  俗話說得好，樹活一張皮人活一張臉，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能這樣罵自己。

  「我說你是小雜種！」男人繼續嘲諷道。

  宋子瑜直接要動手打人了！

  「小瑜，不要動手。」母親急切的阻止道。

  宋子瑜看了一眼母親，滿臉的不知所措。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這算是哪門子親戚？

  見面就指著自己的鼻子罵！

  這時候母親再度說話：「大姐、二哥，你們來看我我很高興，但你們說話我不愛聽！」

  「喲，小妹你這是生氣了啊。」大姨母笑著說道：「你也別急著生氣，我們這就走，不過走之前父親的話我還是要帶到的。」

  「他……他要說什麼？」母親突然變得畏懼起來。

  「父親讓我告訴你，你想得到我們蘇家的幫助那是門兒都沒有，讓你死了這條心。」大姨母說道。

  「他就這麼絕情嗎？」母親精神變得神情恍惚起來。

  「明明是小妹你絕情，你卻怪父親。」大姨母指責起來。

  「小妹，你走到今天全部是你自己的錯。」二舅繼續說道：「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過的是什麼生活？宋家的那個人渣給你帶來了什麼？」

  宋子瑜怒了，直接站在病床前將母親護在身後：「你雖然是我二舅，但是你開口一個雜種閉口一個崽子的，再罵一句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

  「小子，你……」男人被宋子瑜一懟，氣得面紅筋脹。「小妹，這就是你的家教嗎？」二舅怒斥道：「晚輩敢這樣跟長輩說話？」

  母親生性柔中帶剛，聞言冷哼一聲：「二哥，你們怎麼罵我都行，但你不能罵我兒子，他還年輕，過往種種都跟他無關！」

  宋子瑜懶得跟這兩個傢伙多說什麼，直接強勢下達逐客令：「還愣著幹什麼？趕緊走啊！我媽需要休息了，恕不接待了！」

  二舅大怒，還想要衝上前來，但宋子瑜就像是牆一樣擋在了這個男人面前。

  「哼，我們走！」大姨母冷聲說道。

  二人走到門口，大姨母回頭說道：「小妹，這次算你運氣好，找到了腎原不說，還有人幫你們出錢，可下一次你就不會這麼好運了，當然，你也不可能一直幸運下去。」

  說完這話，二人大搖大擺離開。

  宋子瑜一直把人送出病房，監視著他們走到電梯口。

  病房外，二舅依舊不解氣，手指著宋子瑜的鼻子罵罵咧咧：「你們休想得到我們蘇家一分錢的幫助。」

  「閉嘴吧你！」宋子瑜不耐煩打斷道：「說得好像我們家受到過你幫助一樣！」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宋子瑜心裡就來氣，母親的手術費大幾十萬，這些鬼親戚一分錢沒出就算了，居然還跑來鬧事，這算哪門子的親戚！

  宋子瑜的話懟得二舅啞口無言，男人捲起袖子甚至準備向宋子瑜動手。

  宋子瑜冷笑道道：「你想在這裡打架我奉陪，不過醜話說在前頭，這醫院到處都是監控，只要你敢動手，我媽術後療養的錢就有著落了！」

  說完，宋子瑜露出了一個嘲諷性的笑容。

  大姨母一把摁住了二舅的肩膀示意不要衝動。

  然後大姨母盯著自己惡狠狠瞪了一眼，這才轉身離開。

  確認兩人真的走了，宋子瑜這才返回病房。

  病床上，母親正在默默流淚，宋子瑜也勸說不得，只能陪在母親左右。

  等到母親的情緒穩定一些以後，宋子瑜才開口小心問道：「媽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母親收起哭聲，緩緩說道：「對不起，小瑜，我本來沒打算把你牽涉進來。」

  「媽媽你說的什麼話啊！你是我的媽媽，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宋子瑜道：「我只是很好奇，為什麼這些親戚會對你如此惡劣，對我也是惡語相向，我都不認識他們……」

  母親陷入回憶:「有些事情是時候讓你知道了，所有的恩恩怨怨，還要從些我和你父親認識開始說起……」

  接著，母親娓娓道來，宋子瑜全神貫注聆聽。

  這是母親第一次向自己述說關於她年輕時候的往事，宋子瑜聽得格外認真。

  原來，母親不是漢安人。

  母親生在陽晉省嘉州市，嘉州蘇家是當地出了名的家族，而母親也是蘇家出了名的掌上明珠。

  在遇到父親之前，母親一直都是外公外婆最寵愛的乖乖女。

  然而，這一切從母親和父親相遇就發生了徹底的改變。

  父親來自在商業上和蘇家長期處於競爭關係的宋家，所以當母親和父親戀愛在一起的時候，為兩家所不容。

  外公的反應是最強烈的，直接出手棒打鴛鴦。

  但當時的母親年輕任性，一心想要追求自由戀愛，根本不在乎什麼門第之見，也不在乎什麼商業上的仇視。

  為了和父親在一起，母親甚至不惜威脅與全家斷絕來往。

  外公外婆的反制也很強烈，直接將母親抓來關起來，對母親施行禁足。

  最終，母親從家裡逃了出來，然後和父親一起私奔……兩人東躲西藏，來到了南都省的這座名叫漢安的城市生活下來。

  這些年，母親和娘家人的關係並未緩和，所以母親自力更生，獨立撫養著自己和小妹。

  ……

  聽完母親的敘述，那麼問題來了，宋子瑜忍不住問道：「父親呢？」

  父親呢？

  宋子瑜的話讓母親陷入了沉默。

  良久，母親才開口說道：「生下欣怡以後，你的父親不堪生活的重擔選擇放棄……他最終移情別戀，愛上了別的女人，然後離開了我們。」

  聽到這話宋子瑜一瞬間就炸了！

  難怪母親這麼多年都不提及父親啊！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自己的父親竟然是這樣一個完全不顧家庭的渣男！

  更可悲的是母親因為這樣一個渣男，犧牲了自己的幸福！

  「媽媽，既然爸爸是這樣的人渣，為什麼你還要堅持？你為什麼不給外公外婆認個錯，然後回家？」宋子瑜問。

  母親聞言苦笑：「小瑜啊，你不知道，因為我和你爸爸的事情，你外婆她氣不過，導致腦溢血而離世了……」

  宋子瑜聽到這話感覺腦瓜子都是嗡嗡的響。

  事情太複雜了。

  母親繼續說道：「你外婆死後，哥哥姐姐們對我的怨念很大，就算我硬著頭皮回去了，委曲求全的在家族中生活下去……我能忍，可你們呢？」

  「你和欣怡如此年輕，你們是無辜的啊，但你們肯定不可能在蘇家的大家庭里好好的成長。」

  「如果我回去了，只會給你們帶來災難的。」

  「為了讓你們不為我的過錯而背負負擔，我決定獨自撫養你們長大。」

  「本來一切都好，苦是苦一點兒，日子還能過……奈何天不遂人願！」

  「小妹出生不久之後，我被發現患有尿毒症，因為治療的緣故，身上的積蓄也漸漸用完。」

  「小瑜，這些年讓你受苦了。」

  「你應該生活在一個更加幸福的家庭啊。」

  「嗚嗚嗚嗚……」

  說著說著，母親又哭了起來。

  「媽媽，你不要傷心，在我心目中你就是最偉大的媽媽！」宋子瑜寬慰道：「現在我已經長大了，以後就由我來守護你，我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的！」

  母親疼愛的撫摸著宋子瑜的臉：「傻孩子，等媽媽身體好起來以後，日子會越過越好，你要上大學，然後找一份好工作，再找一個好媳婦，你們要恩恩愛愛……你應該有你自己的生活。」

  母親所有關於美好的念想，都在這一句話里。

  宋子瑜想了想又道：「媽媽你告訴我，我父親那個渣男在哪裡，我這就去找他，讓他給你一個說法！」

  母親咬了咬牙，幾次想要開口，最終還是搖頭道：「小瑜你別問了，他畢竟是你的父親啊。」

  「他不配！」宋子瑜低沉著聲音：「一個人渣需要怎樣的無恥，才會做出這種拋妻棄子的事情來！我不認他是我的父親，永遠也不會！」

  說著，宋子瑜握住母親的手：「媽媽，你就告訴我，父親那個人渣在哪？」

  宋子瑜已經打定主意，找到這個人渣，然後揍他一頓。

  母親搖頭說道：「我就算告訴你他在哪裡，可又有什麼用呢？你找到了他，又能如何？」

  「我……我要讓他付出慘重的代價。」宋子瑜低吼。

  「可他還是你的父親啊。」母親說道。

  「他不是，他只是一個傷害了你的人渣。」宋子瑜眼珠子已經紅潤了。

  「小瑜，你想知道他的下落也不是不行，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母親說道。

  「什麼事情？」宋子瑜問。

  「你答應我，等你大學畢業，找到工作，能夠養活自己之後，我再告訴你，關於他的一切。」母親說道。

  「為什麼？為什麼不是現在？」宋子瑜接受不了。

  母親道：「傻孩子，只有等你徹底成人，在社會上立足，你才有面對這些的勇氣啊。」

  「可是……」宋子瑜還想說什麼，但母親打斷道：「兒子，你一定要聽媽媽的話，找他之前，你必須好好完成你自己的學業。只有這樣，你才能站在他面前，昂首挺胸的告訴他，沒有他的幫助，你一樣可以生活得很好！當你做到了這些，這就是對他最大的報復！」

  說著，母親雙眼又噙滿了淚水。

  「我知道了……」宋子瑜明白了。

  明白母親的用心良苦。

  「小瑜啊，像我們這樣的家庭，讀書是你唯一的出路，不要讓任何事情讓你分心，答應媽媽，好嗎？」母親敦敦耳語，溺愛之情溢於言表。

  宋子瑜險些繃不住打算將自己的秘密告訴媽媽。

  宋子瑜想告訴媽媽，您的兒子，現在已經在異世界闖出了一片天地啊。

  但是宋子瑜忍住了！

  因為宋子瑜知道，就算自己說出了口，母親也未必會信啊。

  最終，宋子瑜妥協了。

  自己的妥協並不是因為自己無能軟弱。

  自己只是不想讓母親擔心。

  自己不能再讓母親操心了。

  作為人子，這是自己最大的祈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