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 大勝
2024-06-09 05:11:21
作者: 君威
阿巴泰的在軍事指揮上的造詣並不低於濟爾哈朗,所部又全是騎兵,自然更看重自己的判斷,隨著他身邊的白甲兵吹響了海螺聲,所部騎兵呼嘯集結,如同黑潮一樣,一波接著一波,越過了綠色的原野。
經過前期的損傷和抽調,阿巴泰所部略微不足三千,但馬匹甚多,六七千匹戰馬在荒野上踩踏出了沉悶的聲響,清軍士兵也發出各類吆喝聲和叫嚷聲,這些都是對付明軍的手段,往往清軍結陣衝鋒就會讓一些明軍崩潰,但他們現在對付的不是明軍。
東方旅的士兵在軍心士氣上高於明軍是事實,但這並非他們不畏懼的理由,實際上,他們也畏懼,只是憑藉往日嚴苛的訓練和酷烈的軍紀才在前期的戰鬥中堅持下來。
之所以並不畏懼,是因為雙方距離實在是太遠了。
雖然雙方已經接陣了數次,從早上打到了下午,但一些事情,阿巴泰到現在也沒有摸透,比如東方旅的火力覆蓋範圍究竟有多大。但阿巴泰不敢賭,因為他必須繞行成功,沖陣成功,不然濟爾哈朗所部將會萬劫不復。
因此,阿巴泰選擇了最穩妥的距離,七百步,也就是一千零五十米,在他看來,這已經是最近的距離,畢竟博洛在看管左翼的時候,就在這個距離遭遇的火力打擊。
而他從本陣的東北方向發起進攻,哪怕衝擊位於本陣西側的營連橫隊,其行進軌跡也相當於走過一個半徑在一千零五十米圓形的五分之三,這相當於兩千米的距離,而這還只是理想狀態下,實際上,因為清軍的騎兵擺開了相當的寬度,其最外層的騎兵奔跑的距離超過了兩千五百米。
鑑於清軍的戰馬已經經過了大半天的戰鬥,因此巴萊等人是按照騎兵快步行軍的最慢速度,也就是每小時十二公里進行計算的,如此得出的結論就是,哪怕是清軍最內層的清軍騎兵走最近便的道路,在衝擊到目標時,也至少需要十分鐘。
這個時間,足夠連橫隊變成營方陣了,更重要的是,位於本陣西側一千米的,恰恰就是楊彥迪親率的那個可以隨時變幻成營方陣的常備營,也就是說清軍會最快速度抵達,攻擊的也是方陣,而且是東方旅最精銳的常備營和最精銳的野戰炮連組成的方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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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即便如此,李肇基仍然採取了最穩妥的辦法,他叫來摩拳擦掌許久的王,興,把東方旅的跳蕩營和四門四磅野戰炮配屬給他,讓他帶隊南下,用炮火襲擾和驅趕清軍騎兵,用披甲的跳蕩營保護火炮。
王,興很堅決的執行了命令,讓清軍的行進距離變的更長,其軌跡從一個近乎圓形,變成了葫蘆形,這一調整之下,所有的營都有足夠的時間完成營方陣的重組。
當震天動地的馬蹄聲響徹原野的時候,各營開始變陣,重組營方陣,而且是標準的營方陣。
每個營有六個連,東方旅標準的營方陣是正面兩個連,兩翼一個連,依舊是兩排厚度,若是遭遇攻擊,再進行調整收縮。
在數千清軍,鄭森這類觀摩人員的見證之下,東方旅的士兵從橫隊變成了方陣,開始抗擊來自兩面清軍騎兵的進攻,一系列的變陣眼花繚亂,但又是那麼的精準,士兵們如同一顆顆的棋子,在規定的時間抵達規定的位置,立刻進入作戰狀態。
方陣與方陣之間,也出現了更大的缺口,但這個缺口普遍不會超過兩百米,依舊不是騎兵可以無害通過的空間,因此陣線仍然算是維持著完整。
阿巴泰的繞襲幾乎沒有什麼效果,卻遭遇了王,興所部四磅炮和周率六磅炮的炮擊,眼看著自己尚未抵達,對面又成了方陣,阿巴泰不得不降低了速度,與方陣保持了距離。
其取得唯一的戰果就是逼迫唐沐所部騎兵後退,再次退入了榆林鋪方向的山林之中,消失不見了。
尖銳的哨音傳來,這是傳令兵的身上的哨子迎風發出的聲音,楊彥迪所率在的營方陣打開,幾名騎兵進入,巴萊從一匹馬上跳下,向楊彥迪傳達李肇基的命令,他打開了一張手繪的地圖,雖然靈魂畫風,但上面的方框和線條還是很明顯的標註了雙方態勢。
此時的東方旅以方陣姿態,與清河大體形成了一個夾角,而四千左右的清軍就被困在這個夾角之間的區域內,正不斷向著中間的馬蹄灣集結,那裡的土地向北延伸,可以容納更多的人,而且還有渡橋。
「楊長官,司令長官命令,自左翼起,全軍壓下,驅趕清軍入馬蹄灣,各營保持方陣姿態,繼續前壓,一直壓到二百米為止。
各營的速度要快,速度越快,渡河逃走的清軍就越少。」巴萊傳達了李肇基的命令。
楊彥迪立刻點頭,分別交代手下人,奔向了各個方陣,而他則親率自己的隨從,抵達了最西側的團級方陣,抵達後立刻把這個方陣拆解,讓選鋒營繼續組成長矛方陣,向西北方向延伸,而後備步兵營則拆成連橫隊,繼續前進,壓迫更多的空間。
他秉持里李肇基命令之中關鍵要素——速度,利用連橫隊的火力,擊潰了最西側的清軍一支騎兵,雖然有數百騎兵繞過長矛兵,又因為唐沐所部的脫離,逃出了包圍圈,但選鋒營和後備營很快抵達了河岸,選鋒們披甲,持長矛進入河邊的蘆葦盪和灌木叢,一路驅趕清軍向東遁逃。
越是靠近河邊,地形越是複雜,雜亂的樹木,密布溝壑與石頭,還有灘涂、石灘,清軍在這裡根本無法發起集團衝鋒,甚至撥轉馬匹都困難,在林中,不是披甲長矛兵的對手,在空曠的河灘上,又會被火槍手襲擊,除了撤退,別無他法。
楊彥迪行動夠快,把一千多騎兵逼向了馬蹄灣,還有兩三百騎,找到了一處淺灘,丟了馬匹和鎧甲,徒步過河,但已經無傷大雅了。
面對越來越危險的局勢,背後的阿巴泰與正面的濟爾哈朗相繼發起了衝擊,但面對已經結成了方陣的步兵,效果寥寥無幾,只有少數人趁亂沖了出去,大部分清軍騎兵面對爆豆一般的槍聲和火炮潑灑的霰彈,完全無法接近方陣,也就談不上衝散了。
而隨著步兵逼近馬蹄灣,正面的寬度越來越窄,已經不需要維持方陣的橫隊了,楊彥迪把兩個後備營和一個常備營、選鋒營抽了出來,組成更為厚重的方陣,直接置於後方,全心全意應對阿巴泰所部騎兵,其餘的士兵則對付逃入馬蹄灣,利用滿大海的火器兵進行防禦的清軍。
被困的清軍至少有三千人,除了濟爾哈朗所部主力,還有剛剛進來參與防禦的滿大海部,卻只有一座渡橋離開。
這馬蹄灣原本就是李肇基為清軍選定的葬身之地,雖然過程曲折變化,但結局是好的,馬蹄灣渡口早已被測算完畢,其縱深只有七百多米,最寬處便是入口處,僅僅只有四百米,清軍三千多人,五六千匹戰馬躲在其中,人挨人,人擠人,唯一給東方旅造成威脅的就是滿達海率領的火器部隊。
他們在入口處修築了兩個炮壘,布置了帶來了幾門小型佛朗機,另外用盾車堵住了入口,炮壘用袋子裝滿土構成,不少士兵卸下鎧甲,用刀和弓挖著土,不斷的加固,已經不是六磅炮可以破壞的了,而佛朗機發現霰彈,封鎖了所有道路,貿然進攻,肯定會損失很大。
只不過,李肇基根本沒有進攻的心思,他把三個炮兵連,十八門火炮全都集中起來,十門布置在正面,其餘八門布置在側面一個縱深較淺的馬蹄灣里,進行側射。
從下午四點一直到晚上的七點,炮兵進行了三個小時的火力射擊,每次都是打到炮管發燙之後才停下散熱,之後繼續射擊。
跟隨炮組的彈藥車打光了,就打旅部輜重攜帶的彈藥,實心彈,大霰彈、小號霰彈,統統打光了,又把步兵補給里的鉛彈袋子塞進去,當霰彈打,甚至有的炮組從遠處的河邊弄來鵝卵石,當霰彈打出去。
一直打到火炮的火藥消耗完畢,步兵僅僅只留一個基數彈藥的地步。
顯然,清軍是無法承受這類炮擊的,狹小的區域內,幾乎沒有躲避的空間,炮彈落下,幾乎都會造成傷亡,那些被打傷的戰馬,發了瘋似的亂跑亂撞,造成更多的混亂。
在炮擊開始之後,大部分清軍就失去了秩序,大家推推搡搡,扔了馬匹,搶奪渡橋逃亡,狹窄的渡橋根本逃不走多少人,為了躲避炮彈,很多人扔了能扔的一切,跳進水裡游泳渡河,滿洲雖然是漁獵民族,但走出長白山時間久了,長期與大明作戰,習練的是騎戰和步戰,居所又位於遼河套的農業區,很多人不會游泳,只能找塊木板跟著漂,不少人直接漂進大海,淹死在苦鹹的海水裡。
濟爾哈朗在馬蹄灣入寇看管炮壘,維持了最後的一塊秩序之地,但他做的也是無用功,李肇基不想讓自己那些已經立下功勳的士兵衝進這片死亡之地,在炮擊結束後,只是不斷的勸降。
而濟爾哈朗假意談判,借著夜色,從被炮彈打的七零八碎的橋下,摸著木樁渡河逃亡。
在天黑之前,阿巴泰也撤退了,向東離開,他知道自己救不了濟爾哈朗的主力了,只能撤退,卻也來了一次以退為進,埋伏了一支騎兵,當輜重營在唐沐掩護下前來補充彈藥的時候,阿巴泰在夕陽之下衝擊了輜重營,燒毀炸毀了大半的輜重車,但也僅僅如此了。
當第二天,天完全放亮的時候,阿巴泰所部已經不見了蹤影。
馬蹄灣里的反抗也停止了,趙大河帶人進入裡面,搜檢和清理。
李肇基則走在平坦的河床上,看著浮屍載沉載浮,屍體還不斷的滲透著鮮血,和朝陽一起,把清河變成了血河。
李肇基從身上取出酒壺,倒了裡面的酒,從河裡取出了一點水,品嘗了一下,似乎真有淡淡的血腥味。
「壯士飢餐胡虜肉,笑談渴了飲匈奴血。我可能真的觸及到了岳飛的那些豪情。」李肇基環視一周,戰場悽慘,滿地屍骸,他淡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