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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謀略

2024-06-07 22:58:01 作者: 君威

  唐沐淡然說道:「這要看馬掌柜怎麼殺了。」

  馬玄生來了興致:「說說,你們的價格。」

  唐沐說:「若是馬掌柜能把鄭廷球的腦袋帶來給我們,一口價兩千兩。可若是馬掌柜不直接動手,那價格自然便宜些。」

  馬玄生呵呵一笑:「鄭廷球的腦袋,就值兩千兩,真是笑話,五千兩,先付一半。」

  唐沐擺擺手:「那便暫緩吧,我再問問別人。在鄭廷球麾下找個亡命,怕是二百兩都花不了。」

  「是啊,那你為什麼找我?」馬玄生走到唐沐面前,拔出匕首在他面前比劃,冷冷問。

  「我們東方商社是要在珠江口長久往來的,雖說咱們兩家此前多有誤會,但也是各為其主的緣故。日後商社在這裡往來,少不得與你們打交道,但誰能從我們這裡得利,就看誰願意在鄭廷球這件事上幫我們了。」唐沐不卑不亢,面對馬玄生略微威脅的模樣,沒有表現出一點的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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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玄生哈哈大笑:「好個少年郎,有膽有識。但鄭廷球到底也是四大頭領,能不能殺,何時殺,我還要仔細考量,你且安心等一等吧。」

  唐沐微微一愣,因為李肇基的意思,也是儘可能往後拖一拖,若是能在十二月底,一月初幹掉鄭廷球,是最好的。

  「好,那就先依著馬掌柜,在下告退了,過幾日再來拜訪。」唐沐起身,抱拳告辭。

  馬玄生並未親自送二人離開,而是坐在那裡仔細考慮,他之所以沒有直接答應下來,是想著把這件事利益最大化。

  不多時,送客的海盜頭目回來了,馬玄生問:「你可知道,這二人是何時來的香港。」

  「問過了,昨天中午,搭乘一艘廣州的船到的,抵達之後,住在漁民們住的窩棚里。至於有沒有見過,別家,小的就不知道了。」那海盜頭目說道。

  馬玄生微微點頭,心道定然是昨天或者今早打聽到自己與鄭廷球在宴會上起了衝突,才第一個找上自己。

  「鄭廷球身邊的武大會,你可熟悉?」馬玄生又問。

  海盜頭目說:「這個武大會一身的毛病,吃喝嫖賭樣樣齊全,但心狠手黑,掌柜的也知道,鄭廷球心眼多,打仗卻是不行,慫的很,所以需要武大會這類人在身邊使喚。

  另外小的還聽說,外伶仃島那件事中,武大會的親兄弟被殺了,他一直想著報仇。後聽說東方商社出了洋,他還想去廣州刺殺陳平,被鄭廷球攔住了,武大會因此有些怨言。」

  馬玄生呵呵一笑:「那卻是個好事了。」

  海盜頭目心中一驚:「掌柜的不會想把剛才那個東方商社的唐沐送給他當禮物吧。」

  「那倒不至於,但利用一下也是無妨。」馬玄生心裡已經有了主意。

  香港現在最繁榮的就是島嶼與大陸之間的內灣,一家規模不小的客棧位於一處河邊,狹長低矮的廂房向著海邊延伸,這房子是用碎石砌築出了底部,然後上面夯土,頂棚則有茅草屋。

  小船可以沿著河水直接停在碼頭,客棧有牲口棚和貨倉,對於往來的大小客商來說,都算便利。

  費雷拉和唐沐等一行七八人坐著一艘小船,駛向了客棧,遠遠的就看到這家客棧,費雷拉問:「為什麼馬玄生要安排我們住到這裡來,而且一開始沒有安排,在我們吃過飯後才安排。」

  唐沐倒是坦然:「這說明他有什麼陰謀詭計要施展,但也不錯,有陰謀就說明他有意與我們合作,倒是不用費心就找石壁或者徐貴相了。」

  「就算馬玄生不成,也莫要去找徐貴相,他是個疍民,不會輕易的做出內鬥的事。」費雷拉提醒說道。

  唐沐點頭,就在這個時候,他發現有所不對:「看,沒有煙火氣,也沒有人。」

  費雷拉等人警惕起來,香港已經暫時形成了走私基地,這裡非常繁榮,就連眼前的這家客棧都因此而新建,這客棧看起來不錯,唯一的缺憾就是離的市街遠一些。

  費雷拉問:「那我們還上岸嗎?」

  唐沐想了想:「上岸,先繞著客棧走一圈,再說其他的。」

  唐沐一行沒有在棧橋上岸,而是隨意靠邊,圍著客棧轉的時候,客棧頂部出現了一個青年,他吃著瓜子,喊道:「哪裡來的不長眼的,知道這是誰的產業麼,就敢胡來?」

  「哦,倒是要討教了。」

  「我們家東主是石壁石大掌柜。」那青年高呼。

  唐沐和費雷拉對視一眼,明白為什麼馬玄生安排自己住進這裡,還不派人來送,就是為了讓自己與石壁扯上關係,這樣一來,哪怕將來出事了,也可以嫁禍給石壁。

  刺殺鄭廷球成功,可以嫁禍給石壁,刺殺失敗,同樣可以嫁禍。

  搞清楚這一點,一行進入客棧,卻見這裡只有這個青年,再無旁人,牲口棚里沒有人,也沒有飼料。

  「我們是瓊州來的海客,要找個地方多住一段,還要採買些東西存儲,有人推薦了這裡。」唐沐對那青年抱拳,信口胡謅了自己的來意,問道:「大哥可是掌柜的。如何稱呼?」

  青年搖搖頭:「我叫阿水,可不是掌柜的,是阿九大哥讓我在這裡看店,說是過上幾日,附近就能忙碌起來,這客棧才有生意做。」

  「阿九是石壁手下的一個頭目。」費雷拉對四姓海盜很熟悉,低聲在唐沐耳邊說。

  唐沐哈哈大笑,從懷裡掏出了一塊碎銀子:「那不知道阿水大哥要不要做我們的買賣?」

  阿水接過銀子,搖了搖,掂量了一下,少說三兩,他著實有些意動,說道:「可這裡沒有被褥糧米,更無廚娘僕役,怎麼安頓你們。」

  唐沐拍拍手:「我們都有手腳,不用別人伺候,能住下就行。」

  阿水說:「反正有空屋子,你們住下就行了,這裡只有我吃的米,你們不嫌棄,可以煮來吃。」

  費雷拉說:「我們剛到,累的厲害,煩勞兄弟去幫我們叫桌酒菜,大家一起吃,如何?」

  說著,又是一塊銀子扔過去,阿水嘿嘿一笑,當即去了。

  不多時,就有一輛小船送來了兩屜吃食,送菜的人喊道:「阿水,過一個時辰,我來收盤子,你把客人安頓好就行。」

  七八人拼了兩個桌子,吃飽喝足,阿水就去釣魚了,他只負責看店,其餘啥也不干。

  反倒是過了一會,有人來收盤子的時候,那夥計與阿水打了招呼,進了客棧找到唐沐說道:「唐兄弟,我是馬掌柜派來的。」

  「你家掌柜讓我們住在這荒僻客棧,是個什麼意思?」唐沐問道。

  夥計呵呵一笑:「這我可不知道,但我家掌柜說了,今天晚上會有人來殺你們,約麼二十來人,手持強弓,你們可要小心應對,莫要真的被害了性命。

  這封信交給您,掌柜的說,你們逃離的時候,要把這封信留在這裡。」

  費雷拉與唐沐打開信,二人一看,這封信竟然是以東方商社大掌柜李肇基的名義寫給四姓中最強的一股石壁的,而且信中的稱呼很是熱切,字裡行間流露出雙方書信聯絡已經有多次了,這也印證了二人此前的猜測,讓住在這裡,就是嫁禍石壁的。

  卻沒曾想,這嫁禍來的這般快。

  「何人來殺我?」唐沐又問。

  夥計說:「是武大會。」夥計似乎不想多說,提醒道:「還請唐兄弟幫忙演的像一些才是。」

  夥計收拾了盤碗,便是乘船離開了,唐沐看向費雷拉。

  費雷拉說:「武大會是鄭廷球手下第一把刀,心狠手辣,很是難纏。據說你們當初去外伶仃島救援商民的時候,把他親兄弟殺了,這廝一心想著要報仇。

  上個月的時候,他還派人到澳門,想要一把火燒了你們在澳門的分社,被我攔住了。只要有人跟他說,這客棧里住的是東方商社的人,他定然會來殺的。」

  唐沐微微點頭:「看來馬玄生所圖不小啊。」

  費雷拉何其聰明,已經明白了馬玄生的心思。

  殺死鄭廷球賺東方商社給的酬金,顯然只是開胃菜,他真正要做的就是藉機把鄭廷球的勢力吞併了。

  說起來,四姓海盜里,能吞下鄭廷球的,也就只有其餘三家,這一次嫁禍了石壁,自然石壁是做不到了,而徐貴相與其他三家不同,他是疍民,手下也只要疍民,而把這兩家排除了,鄭廷球一死,其麾下勢力能投的也就只有馬玄生了。

  當然,唐沐他們不知道,馬玄生昨天恰好弄到了武大會的把柄,這使得他吞併鄭廷球一夥的概率增加了不少。

  費雷拉問:「唐沐,怎麼辦,我們是否按照馬玄生的路子走?」

  唐沐想了想:「可以配合一下,讓弟兄們準備一下,把後牆先打個洞,只要有人殺來,咱們直接從後面跑,後面是竹林,進了林子,他們追不上了。」

  費雷拉點頭,他試探問:「我倒是不明白了,你家大掌柜要鄭廷球的人頭,到底是為了什麼?」

  唐沐嘿嘿一笑:「這可是商社的大機密,您看看我這個是小屁孩,大掌柜的怎麼肯告訴我呢?」

  費雷拉當然不信他的話,但一起來港,他也知道唐沐看起來大咧咧,實際很聰明,而且嘴很嚴,怕是不會告訴自己。

  而正如唐沐所說,李肇基也沒有跟他明說為什麼如此,但卻已經告知其計劃。

  那就是儘可能的引發四姓海盜之間的內鬥,內鬥的烈度越高越好,持續的時間越久也越好。

  至於目的,唐沐卻是已經猜了個七七八八。

  他估計八成與絲票的事有關,春絲的買賣高潮會在二月,但絲票會提前一個月。而如果珠江口的海盜在冬天鬧起來,一月份的絲票肯定要降價,這是必然的。

  這是因為廣東的生絲和絲織品除了滿足自己所需之外,主要是出海貿易,當然,也有陸地貿易,但因為八排瑤亂,也已經中止了。

  澳門的葡萄牙人購買能力下降,海盜一鬧,下南洋的商船肯定要減少,市場預期肯定變成供大於求,絲票這類『期貨』的價格也就降低了。李肇基完全可以憑藉信息差賺一筆。

  海盜騷亂對東方商社的影響並不大,畢竟商社現在用於貿易的船是武裝商船,正兒八經的炮艦,那些海盜在航線複雜的島嶼之間還能耍些手段,但在寬闊水域上完全沒有機會。

  因為,珠江海盜鬧的越厲害,對東方商社就越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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