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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切支丹的選擇

2024-06-07 22:56:09 作者: 君威

  郭懷一對保羅的安排全無意見,因為他和他的手下都不直接參與戰鬥。

  他的船隻負責提供後勤服務,人員最多協助搬運火炮和彈藥之類的。

  當保羅開始穩紮穩打的時候,占據了火力優勢的荷蘭人迅速完成了登陸,只不過占領港口以運輸物資的目的沒有達到,因為西班牙人的城頭炮火可以覆蓋港口,保羅是不會讓他的戰艦出現在敵人1·炮火的覆蓋範圍的。

  因此戰鬥進行的更為緩慢,需要在西班牙火炮覆蓋之外的橋頭堡修築碼頭,才能把沉重的火炮輸送下去。

  

  卡爾親自監督土人修築了碼頭,郭懷一插不上手,但當碼頭修完,重型攻城炮開始拖拽的時候,郭懷一耍了些小手段,他給特意帶來的四頭犍牛下了些巴豆,讓這些牛屎尿橫飛,癱軟無力。

  因為無人知道,眾人都以為牛是得了病,畢竟現在天氣正熱,就連不少遠征的士兵都出現了各式疾病。

  失去了拖拽炮車用的牛,攻城的進度再度延後,荷蘭人相對西班牙人有兵力優勢,但也做不到不怕私人的蟻附攻城,因此戰鬥越發陷入了無聊的持久戰。

  這一天,四頭牛被殺死,牛肉分給眾人,成為了一頓難得的美味。

  入夜,燉牛肉的香氣充斥著整個營地,士兵們在前線吃著燉肉,而處於海峽對面的華人營地也把牛骨燉的酥軟,黑夜裡,三個黑影出現在了物資存放的帳篷里。

  「他們都在吃飯,我們多拿一些........。」松下富明把幾塊燻肉裝進口袋裡,又扛起袋子的乾麵餅,與兩個手下走出了帳篷。

  忽然,松下富明的停下了,他感覺有些不對。

  「松下大哥,怎麼了?」一個切支丹問道。

  松下富明說:「我嗅到了一股味道,是煙味。」

  「唐人在生火做飯,當然有煙。」

  「不,是菸草的味道。」松下富明放下了兩個口袋,拔出了刀,而在遠處的一根粗木樁後面,一點火星忽然出現,忽明忽暗,味道也是從哪裡傳來的,顯然有人在抽菸袋鍋子。

  「松下君,你很警覺呀。」郭懷一的聲音傳來,他從木樁後走出來,把菸袋鍋子在腳跟上磕了一下,插在了腰間,看了一眼三個人肩扛手提的吃食,郭懷一問:「怎麼,我分配你們的食物不夠,松下君自己來拿了?」

  「原來是郭先生。」松下富明還刀與鞘,示意所有人放下手裡的刀。

  二人是認識的,荷蘭人手下的切支丹是從暹羅僱傭來的,負責守衛幾個外圍堡壘、炮台之類的,而郭懷一是大員有名的頭家,是當地華人的頭面人物,一來二去就認識了。

  「在下取用您一些東西,來日自當奉還。」松下富明躬身行禮,態度謙卑。

  郭懷一笑了笑:「取用嗎?好吧,就算是取,不算偷,不知松下君用於何處?」

  「這.....自有用處,不便相告。」松下富明說。

  郭懷一重新點了一鍋煙,說道:「送給林中那些人用吧。」

  松下富明的手當即握住了刀柄,環視四周,生怕有荷蘭人士兵竄出來,把自己圍殺了。

  郭懷一吸著煙,平淡說道:「松下君做著梁上君子,也不是一二日了,我郭懷一負責全軍補給,若是連這點警覺性,也是說不過去的。我就想知道,林子裡的那群人,是和你做買賣的土人,還就是你們切支丹。」

  「郭先生,請您見諒,我不能說。」

  郭懷一說:「如果讓保羅大人知道了,或許你就能說了。」他吧唧吧唧的吸了兩口,說道:「應該是切支丹吧。」

  「您怎麼知道?」松下富明握緊了刀柄,悄然往前走了兩步。

  郭懷一身子靠在木樁上,愜意的享受著菸草帶來的舒爽感覺,他說道:「也不過是猜的,薩克雷上尉帶了六十個人去,當晚便是失敗了,但西班牙人不敢分兵搜剿,因此這幾日逃回來了四個士兵,卻一個切支丹也沒有。

  我也看了收斂的屍骨和懸掛的腦袋,都是黃毛,或是土人,也沒有你們切支丹的屍骨。

  我想,要麼是你松下富明投降了,要麼就是你們因為一些原因全都活下來,但又怕都回來被荷蘭人懷疑,就說死了大半。」

  眼見郭懷一猜了個七七八八,松下富明也就沒有什麼好隱瞞的,當下說道:「您說的沒錯,我要接濟的人,確實是我其餘的手下,因為薩克雷的愚蠢,行動失敗了,但上帝保佑,我們切支丹全活了。」

  郭懷一問:「那你們就這樣藏頭露尾的活著嗎?這裡可是土人的地盤,附近都是生番。」

  松下富明想要說什麼,卻管住了自己的嘴巴,他想了想問:「郭先生這麼問,是什麼意思?在下覺得,若是郭先生想要害我們,早就告訴保羅大人了,但您沒有,是為了什麼,在這裡提醒我,還是想要幫我。」

  郭懷一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問:「林子裡的切支丹,你準備怎麼安置?」

  「不知郭先生能否給在下找一條小船,送其前往淡水?」松下富明主動問道,倒也把自己的計劃說了出來。

  郭懷一呵呵一笑,心道果然和自己猜的一樣,那些倖存的切支丹士兵,除了去淡水,再無其他退路了。郭懷一問:「松下君,前往淡水可是要投靠東方商社李肇基?」

  松下富明說:「東方商社之中也有切支丹,那中田良人是我在大城時的幼年玩伴,我二人感情甚篤。相信他會把我們舉薦給李掌柜的。」

  郭懷一輕笑:「看來,你是羨慕中田良人在東方商社的待遇了。」

  這一點松下富明並不否認,但郭懷一卻說:「你以為中田良人等在東方商社與衛隊一樣的待遇,是李肇基的公正嗎?」

  「李掌柜心胸寬廣,比之海洋尚不遜色,這一點我是知道的。」松下富明卻不知道郭懷一為何這般說,小心應對著。

  郭懷一收了菸袋,對松下富明說道:「或許吧,但更重要的是中田良人等立下的功勳,尤其麾下吉田七郎,協助東方商社攻占淡水城,立下首功,只是因故你們在淡水時未曾得見。

  此番你勢窮去投,而李肇基卻恰與公司處於合作期間,其是否收留你,還未可知啊。」

  松下富明聞言,不由的神色沒落,他豈能不知道這一點,事實上早就想到了,但從未與手下公開說明過。因為投奔東方商社是唯一的退路,若是沒了,誰知手下會做出怎樣的極端事啊。

  抬起頭,卻見郭懷一衝自己招手,松下富明拔出刀交給手下,走近過去,以示信任。

  郭懷一說:「李肇基不希望西班牙人被破城,更希望大員島上只留荷蘭人一家。若你能在這裡助他一臂之力,他自當庇護你,給你和中田良人一樣的待遇。」

  松下富明沒想到這話能從郭懷一嘴裡說出來,但其中道理他很快明白。

  松下富明問:「郭先生,請問我能做什麼?」

  「荷蘭人的攻城炮,因缺乏牲口,還停在海邊,你若去炸了,便是大功。松下君,你炸了大炮,藏於山林,我想法接應你,過兩日,我的船會去淡水運大米,你可乘船隨我離開。」郭懷一低聲說道。

  不等松下富明同意,郭懷一指著遠處的一座小帳篷,說道:「那裡有兩桶火藥,你可去取用。」

  說罷,郭懷一轉身,唱著小曲離去了。

  松下富明猶豫片刻,心道也沒有其他選擇,命手下帶上物資去接濟同伴,他則親自去取火藥。

  等郭懷一回來的時候,兩小桶火藥已經不見了。

  在當晚,荷蘭人運來的四門攻城炮被炸毀在了碼頭地區,保羅暴怒,全軍搜檢,卻發現松下富明和他的切支丹手下不見了,自然就知道了何人所為,卻也只是以為是切支丹投降了西班牙人,畢竟因為宗教的因素,切支丹武士與西班牙人合作良多,那麼此前偷襲失敗的責任,也一併扔給了切支丹。

  兩天後,李肇基在淡水城看到了松下富明等人,郭懷一親自把這些人送進了淡水城中。

  「你們做的工作是有利於我的,所以正如郭掌柜說的那樣,這是大功勞。」李肇基對松下富明說道,他招手,劉順遞給了他的一個錢袋,裡面裝滿西班牙的里亞爾銀幣。

  松下富明捧著錢袋,說道:「李掌柜,我們需要的不是獎勵,而是一個安身立命的機會。荷蘭人如果抓到我們,會殺死我們的。」

  李肇基微微點頭:「你的意思是,你想要投靠我了?」

  松下富明連忙說道:「是的,我與中田良人是朋友,我們可以和他們一樣,為您效力。」

  李肇基想了想:「可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們不能在淡水城,我與荷蘭人此時正處於合作的重要時刻,如果讓荷蘭人知道你們在這裡,是一個麻煩。」

  「只要不能荷蘭人抓住我們,我們可以聽您的安置。」松下富明倒是把姿態擺的很低。

  李肇基說:「那好吧,在淡水河上游的大雞籠社,有商社的一個據點,吉田七郎也在那裡。據點負責防備生番的進攻,你們可以暫時去那裡服役。荷蘭人不會永遠圍攻雞籠,當他們回大員的時候,你們就可以回來了。」

  「好,身為武士,我們願意出現在戰陣的最前沿。」松下富明慷慨激昂的說道。

  淡水河長游的某處山谷。

  沉悶的鼓聲響徹整個山谷,驚飛了無數的鳥兒,尤其是居中那巨大的戰鼓,一下一下,仿佛敲打在人的心裡。

  一個身著彩衣,臉上塗滿了顏料的老人,在篝火旁敲手鼓跳著舞,他的儀態和裝飾,像極了一隻求偶的山禽,但高亢的歌聲和低沉的鼓聲,讓這個儀式充滿了一種原始的味道。

  在跳舞結束後,他走到了一棵大樹上,上面綁著一頭母鹿,老人切開了母鹿的喉管,用竹子製成的杯子,盛了滿滿一輩子鮮血。

  一個男人雙手捶打著胸膛,膝行而來,他極為健壯,肌肉散發出爆炸性的力量,到了老人跟前,他停止戰歌,說道:「大巫師,卡勞已經準備好了。」

  大巫師用乾枯的手指沾了點杯中血液,在自己的臉上擦了兩道,忽然整個人震顫起來,猶如發狂,但手中的杯子卻紋絲不動,血液也只是泛起了一點波紋而已。

  「卡勞.......。」當大巫師停下的時候,他說道:「聖靈已經傳下的命令,讓你帶領你的手足,去征討新的土地,奪取更多的獵場,將敵人的頭顱和榮耀帶回我們的部落。」

  說著,大巫師把杯子交給了卡勞。

  卡勞站起身,高高舉起,一陣大吼,滿飲鮮血,看向了身後聚集在一起的士兵,大吼道:「為了聖靈,出發!」

  所有人高聲詠嘆,鼓聲再起,形成了古樸而又渾厚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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