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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陰謀

2024-06-07 22:54:13 作者: 君威

  在當天晚上,林察與鄭福松一道,指揮了對英吉利船隻的夜襲,實際上,英船已經被折磨了數日,船上水手身心俱疲,更重要的是,指揮官威廉從一開始就被抓來,能戰敢戰之人也丟了大半,留下的亞倫和杜克二人,相互之間本有嫌隙,因此並未抵抗多久。

  

  鄭家的水鬼攀爬上洋船後,英吉利人陸陸續續的投降,林察率部控制了兩艘船,並且於第二天宣布大捷。

  沈猶龍歡喜十分,在縣衙犒賞全軍,並且要把洋船拖拽到廣州南碼頭,宣武布威。

  一行也從新安返回廣州,而沈猶龍並未原路返回,反而坐上了鄭家的船。

  「老大人,李兄的東方號已經跟上來了。」鄭福松走進沈猶龍的艙室,興奮對他說道。

  沈猶龍呵呵一笑:「還是多虧了福松,林察身為總兵,卻氣量狹小,針對肇基,若非你出面,老夫要失一臂助了,來,福鬆快些坐下,鄭將軍也坐。」

  說著,趙文及已經送上一份公文,說道:「這是總督大人給兵部的呈文,鄭將軍,你且看看?」

  鄭鴻逵卻是推託說道:「這不好吧,不合規矩。」

  「哪裡有什麼規矩,將軍看過便是。」沈猶龍說。

  鄭鴻逵這才打開,發現沈猶龍在呈文里,極盡對鄭福松吹捧,說平定洋夷,他立首功,如此云云,還說鄭家勤勞王事,在對英吉利的作戰中,發揮了巨大作用,可以說,這份呈文給足了鄭家面子。

  「福松,還不趕緊給總督大人磕頭,大人如此提攜你,是我鄭家的榮耀呀。」鄭鴻逵激動說道。

  鄭福松哪裡不知道這呈文的作用,連連磕頭。

  沈猶龍對鄭福松卻是寵愛有加,親自把他攙扶起來,說道:「老夫雖然潤色的文字,但說的也事實,福松確實立下大功了。」

  鄭福松也看了呈文,小心問道:「老大人,怎麼不見李肇基的名字?」

  沈猶龍臉上瞬間出現了一種欣慰的表情,對一旁的趙文及說:「趙先生,老夫怎麼說,福松肯定是要問的。」

  趙文及呵呵一笑,對鄭福松說:「這是東翁刻意安排的。肇基確實連續立下大功,但不少是不好明白言說的。更何況他沒有官身,也不是鄭公子這樣的世家子弟,若是一介草民博得大功,廣東地面的軍將豈不是臉上無光?」

  鄭鴻逵的目的已經達成了,因此這個時候沈猶龍一方說什麼他都是支持的,立刻附和說道:「趙先生所言極是,這向兵部報功,也是一個學問,福松,你且學著吧。

  再者說,老大人最是仁義,如何會忘了李肇基,定然會有其他安排的。」

  沈猶龍立刻說道:「如此獎賞肇基,老夫還想問問福松的意見。」

  「我?」鄭福松萬萬沒有想到沈猶龍會這麼說,瞪大了眼睛。

  沈猶龍笑著說:「那兩艘洋船也就罷了,當初老夫許了肇基,待處理完此間事,給他也就是了。但老夫就怕,這兩艘船給了他,肇基駕船出海,自此不問國事,那老夫豈不是失了臂膀?

  更何況,前些時日在南園籌款,著實讓本地士紳對他很有意見,老夫能庇護的了他一時,可庇護不了一輩子呀。」

  鄭福松抱拳說道:「老大人對李兄是真情實意,待若子侄呀。但凡老大人有所吩咐,晚輩無有不從。」

  沈猶龍爽朗笑出聲:「老夫就說,鄭家公子是個重情義的。」

  趙文及也隨聲附和,倒是更讓鄭福松摸不著頭腦。趙文及索性把話說明白了:「鄭公子,前些時日談籌款時,您與李肇基是在一艘游舫上見面的,對嗎?」

  「是,當時覺得隱秘些,所以選擇游舫。」鄭福松老實說。

  趙文及繼續笑道:「聽聞在談完後,李肇基與那游舫主人還在岸邊相會來著,可是真的?」

  「確有其事......。」鄭福松恍然大悟:「原來老大人要做虬髯客,給李兄說個媒。」

  沈猶龍捋須笑著說:「確有這個打算,老夫十分看好肇基的本事,希望他安分下來,為朝廷效力,不要再在海上搏殺了。如何能讓一個男人安頓下來,不就是讓他有個家嘛。」

  鄭鴻逵卻說:「說到這個,卑職倒是覺得,老大人要失望了。」

  「怎麼說得?」沈猶龍不解。

  鄭鴻逵笑著說道:「那日卑職也送了兩個江南的瘦馬給李肇基,卻也沒見栓住他,也不知道被他賣到哪裡去了。依卑職來看,李肇基是個有大志向的,未必沉迷兒女情長。」

  「四叔說的有道理,卻也未必會如此。有總督大人提攜,李兄才能實現自己的志向啊。」鄭福松把話接了過來。

  沈猶龍說:「看來福松與老夫倒是心意相通。」

  鄭福松輕笑:「晚輩覺得,李兄確實該有個女人侍奉左右了,只是那游舫的妓家未必得當。雖說李兄草莽出身,卻未必願意娶白墨為妻......。」

  沈猶龍臉色微變,他可不在乎李肇基娶誰,他只是設這麼個套,讓鄭福松鑽進去,因為現在只有鄭福松才能把李肇基騙上岸來。

  但鄭福松接下來的話,卻是讓沈猶龍臉色舒緩了:「老大人,福松倒是有一個人選,若是老大人願意做主,會成就一段佳話的。」

  「哦,什麼人?」沈猶龍問。

  「昔日李兄與陳千總攻四姓海盜巢穴時,曾經解救一福建女子,名叫顧錦娘的。這女子年方二八,與李兄情投意合,卻也沒有挑明。李兄托我送其歸鄉,只不過被英吉利紅毛的事牽絆了,所以顧錦娘尚在鄭家商館裡。

  說起來這女子也是苦命人,隨家人一起坐船回家,被海盜劫持,父母俱是死了,回鄉也是難捱。自被福松安置後,她對李兄多有思念,屢屢提及,想來也是有這個心的。」鄭福松細細解釋。

  「那顧家娘子可是良善人家?」趙文及問。

  鄭福松問:「是,家世清白,而且與李兄很是相配。」

  「東翁,那這顧家小娘子更為合適啊。」趙文及笑著說,顯然在給李肇基說媳婦這件事上,這個趙文及是真心的。

  沈猶龍原本也不在乎,微微點頭,他想了想說:「肇基是立下大功的,不如顧家女子和那白墨都帶來,且看肇基看中哪個,若是都看中,老夫倒是願意成就兩段佳話。」

  鄭福松不由的感慨:「老大人對李兄的好,便是親生父親,也是不如啊。」

  「那福松是願意助老夫了?」沈猶龍淡淡問道。

  「老大人放心,福松鼎力相助。」鄭福松說。

  廣州,紅樓游舫。

  白墨倚在床前,一襲寶藍綢擅,淡黃衣裙,淡淡看著岸邊來往的人,眼神之中閃過一絲寂寞與無奈。

  在廣州這種繁華之地,似白墨這等人也不在少,她色藝雙絕,艷冠羊城,但到底卻也不能登堂入室,饒是滿腹經綸,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又能如何呢?

  前幾日得到消息,說是江南名女柳如是,已經嫁給了寓居在家的江左大家錢謙益,似乎成為了所有女人的榜樣。

  白墨卻不以為然,覺得柳如是也不過自嫁人,就只有艷名,再無志向氣節,又成了男人的附屬品,毫無用處。

  這個時候,樓下傳來細密的腳步聲,簾幕被一個垂鬢丫鬟給拉起,她輕聲說道:「小姐,鄭家公子來了。」

  「便說我不舒服,推了吧。」白墨說道。

  「白姑娘好大的氣性,可是鄭某哪裡得罪你了。」鄭福松已經走了上來。

  白墨起來,淡淡說道:「鄭公子哪裡話,小女子當真是不舒服。」

  「若真是不舒服,可是要誤今日的大事。」鄭福松說。

  白墨淺淺一笑:「還能有什麼大事?」

  「自然是白姑娘的終身大事。」鄭福松笑著回應。

  白墨詫異,她雖然身在賤籍,但已經脫離了老鴇子,平日裡結交的也是文人墨客,豪俠義士,已經不是隨意被人呼來喝去的人了。

  「鄭公子這是什麼道理?」白墨小心問。

  鄭福松說:「白姑娘,今晚請你去福建會館一趟,兩廣總督沈大人和廣東總兵林察諸人都會列席。」

  雖說這次宴客規格有些高,但白墨並非沒有參與過,南園她都去過幾次,白墨問:「這與小女子的終身大事有何關係?」

  「屆時,總督大人願意給你指婚。」

  白墨後退兩步,說道:「我白墨雖然是一女子,但也並非旁人的玩物,不是被人送來送去的禮物。總督大人的好意,小女子心領了,指婚一事,小女子恕難從命。」

  鄭福松呵呵一笑,說道:「姑娘還沒問是誰,就這麼決然拒絕麼?」

  「不論是誰,旁人做主,終究不是小女子自己做主。」白墨咬著紅唇,堅持說道。

  「李肇基李兄也是不行嗎?」鄭福松笑問。

  「他?」白墨眼睛一亮,想起那日那個有情有義,又讓人又氣又喜的江湖男兒,問道:「他若有意,為何不來尋我,小女子將身在賤籍,又豈是總督願意說和的?」

  鄭福松說:「李兄也尚未知曉,是總督大人覺得你二人情投意合,有意撮合。卻也不只你一個,還有一位顧姑娘。」

  「顧姑娘,卻是未聽說。」

  「那是李兄解救過的女子,也是有緣人呀。」鄭福松說,他繼而對白墨抱拳:「便是今晚,福建會館。姑娘有心,列席就是,若是無意,也不強求。」

  白墨低頭不語,這個時候,裡屋里傳來腳步聲,丫鬟舉起帘子,兩位麗人走了出來,這二人身材修長,皮膚白皙,袖子交疊於腰間,側著身子向鄭福松行禮。

  鄭福松看了一眼,覺得這兩位秀美絕倫,更妙在於二人是一奶同胞,容貌一般無二。

  「這兩位是?」鄭福松問道。

  白墨說:「鄭公子忘了你家四爺送給李先生的那兩個女子嗎?李先生不想讓兩位姑娘與他一起漂泊,便是送到我這裡來。」

  鄭福松點點頭:「這像極了李兄的為人。」

  這兩位姑娘本姓蕭,但舊名早就不用了,一個喚作雲煙,一個喚作晴風。

  兩位姑娘本在房內看書,聽到二人說話,忍不住出來,雲煙說道:「白墨姐姐,我們去會館怎麼樣,我姐妹自得自由,還未見過恩公。」

  鄭福松啞然失笑:「好好好,一道去,李兄當真是有福之人,當真有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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