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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鄭成功懷疑人生

2024-06-07 22:52:57 作者: 君威

  咚!

  鄭福鬆手里的杯子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喝道:「四叔,你在胡說什麼!你這樣做,把我爹當什麼人了,把我鄭家當什麼了!」

  

  鄭鴻逵臉色微變,他理解鄭福松的憤怒,一直以來,鄭福松認為他爹是忠義之人,但當沈猶龍提出要合併兩省船引時候,鄭芝龍拒絕了。拒絕幫助對自己有恩的人,這是不義。

  而若再借款給佛朗機人,而不是直接為朝廷捐款,那便是不忠,那鄭芝龍就是奸臣。

  鄭鴻逵嘆氣一聲:「福松,你爹若是在這裡,也一定會這麼做的。」

  鄭福松喝道:「不可能!」

  鄭鴻逵知道自己侄子剛直,看向李肇基說道:「李先生,你以為呢?」

  「鄭四爺說的是,鄭芝龍就是鄭芝龍,不因為他的兒子以為什麼就發生改變。」李肇基淡淡說道。

  鄭鴻逵冷哼一聲,對李肇基對鄭家不恭敬的態度感覺不滿,但現在一切還需要他來打理,於是說道:「李先生,我的提議如何?」

  李肇基則是看向施羅寶:「施羅寶閣下,還需要你給一個確定的答案。」

  「施羅寶,同意吧,不然你們會失去鄭家的友誼。」鄭鴻逵說道。

  顯然,這已經不只是澳門佛朗機一家的事了,還涉及到鄭家。

  一直以來,荷蘭東印,度公司與英國東印,度公司之間的關係都相當不錯,在這次英葡合作之前,兩家東印,度公司一直合夥在東方爭奪葡萄牙的殖民地,這一點,鄭家是清楚的,正是因為這一點,鄭鴻逵才會促成現在的會談。

  而當得知英吉利人要向荷蘭人借款後,鄭鴻逵的態度就變的更為堅決和主動。

  原因更簡單,鄭鴻逵清楚洋夷之間商業合作那一套,荷蘭紅毛夷早就覬覦大明的市場和產品,幾十年來,一直希望與大明直接通商貿易,這是一個好機會,荷蘭人肯定會貸款給英吉利人,甚至英吉利人不用還,僅僅是把自己在大明的通商口岸向荷蘭人開放就可以了。

  這恰恰是對鄭氏海商集團對大明對外貿易秩序的直接挑戰,鄭家一直壟斷這一點,即便是佛朗機人現在也要通過鄭家對外貿易,這是鄭家的財源,英吉利人如果獲得通商特權,僅僅是打開一個口子,而如果涉及到荷蘭東印,度公司,那就是全面的挑釁了,鄭家不能接受這一點,鄭鴻逵甚至自己就可以決斷,因為他知道,鄭芝龍一定會支持這樣做的。

  施羅寶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因為得罪鄭家比和英吉利分享大明通商權還要嚴重,後者僅僅是利益受損,而前者直接威脅到澳門的存亡。

  「好,我答應了,但是請鄭四老爺安排得力的人前往澳門,我需要鄭家的代表出面,協助我說服澳門的議事會。」施羅寶說道。

  鄭鴻逵點頭:「這沒問題,這一次我來,是奉命為你們捎帶貨物去長崎的,我可以親自去一趟澳門。」

  施羅寶同意後,鄭鴻逵則看向李肇基說:「那麼李先生有把握說服總督大人停止與英吉利的通商合作嗎?」

  李肇基搖頭:「沒有這個把握。」

  「澳門可以出十二萬兩,比英吉利紅毛多兩萬。」鄭鴻逵增加自己的籌碼。

  李肇基笑了笑,提醒道:「鄭四爺,總督大人的名聲可不是用錢衡量的。」

  鄭鴻逵聞言,先是一愣,繼而明白了,與英吉利通商,是沈猶龍親自決定的,而作為一個士大夫,不可能公開為了錢而毀約。而鄭鴻逵卻沒有把握去說服沈猶龍,雖說鄭家與其沒有撕破臉,但因為拒絕兩省船引合併,沈猶龍已經對鄭家頗有微詞了。

  李肇基眼見鄭鴻逵不說話,對他說:「鄭四爺,你們只需要把錢準備好就行,等英吉利人完蛋了,把答應的錢款送去總督府,就行了,其餘的事,交給我去辦。」

  「那你為什麼剛才說或沒有把握說服總督大人?」鄭鴻逵臉色大變,感覺李肇基在戲耍自己。

  李肇基雙手抱胸,淡淡說道:「我確實沒有把握,但這件事根本不需要說服總督大人。」

  「你的意思是,說服林察?」鄭鴻逵說。

  李肇基眯眼:「這您就不需要多慮了,準備好錢款,等待結果就好了。」

  「你有把握?」

  李肇基說:「我與英吉利紅毛有血仇,這一點人盡皆知,為了大局,為了朝廷能籌銀剿賊,我願意放下私仇,為其通聯。但既然鄭家和澳門佛朗機人能為朝廷捐餉十萬,那公事已全,我自然不會輕易放過我的敵人。」

  眼見鄭鴻逵皺眉,李肇基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當初用我這顆腦袋承諾為總督大人剿賊籌餉十萬,現在我亦用這顆腦袋向你鄭四爺承諾,只要你的錢到了,英吉利人也就完了,通商之事亦會結束。」

  「好,就憑你這話,我鄭鴻逵信你一回。」鄭鴻逵一杯酒飲下,豪氣說道。

  李肇基抱拳說道:「今日叨擾大家,吃了一頓酒,還全公私兩帳,可謂幸事,我敬大家。」

  鄭鴻逵與李肇基碰杯之後,說道:「我也沒想今日結交了李先生這等豪傑,哈哈,前些時日從福建來時,帶了一對江南的瘦馬來,容貌算是上乘,更是知道冷暖,李先生這次帶回去,日後伺候你起居了。」

  明朝民風奢靡,江南尤甚,便是有人收納貧寒的幼女,施以調教,教習琴棋書畫歌舞樂曲,稱之為瘦馬,長成之後,或賣與豪富之人為妾亦或者賣到秦樓楚館其中。

  而其中不少出挑之人,便如後世鼎鼎有名的秦淮八艷,其中柳如是已經嫁給了鄭福松未來的老師錢謙益,算是登堂入室了。

  說起來,瘦馬擁有的可不只是姿色,更是才情與學識,因此價格很是不費,動輒以千兩銀子計,鄭鴻逵買來,也不是自己享用的,原以為自己這次帶著鄭家大公子出來,可以讓其侍奉自家侄兒,只是沒想到鄭福松不好女色,並未接納,今日鄭鴻逵便是許給了李肇基。

  李肇基聞言,卻是呵呵一笑:「不敢不敢,李某是個粗人,不敢承如此大禮。」

  「俗話說,羞刀難入鞘,我送出去的東西,哪裡有收回的。」鄭鴻逵說。

  李肇基依舊搖頭,他現在草業初創,事事要親力親為,更是在三個雞蛋上跳舞,哪裡有精力應付女人。

  說起來,顧錦娘也是頗有才情美色的,李肇基不也是托鄭福松送其歸鄉嗎?

  李肇基見鄭鴻逵堅持,他無奈說道:「既然鄭四爺如此,也不好抹您的面子,只是瘦馬到我這裡,如何處置,四爺莫怪。」

  「哈哈,你便是拿去賞人,我也無話可說。」鄭鴻逵笑道。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已經是午後了,游舫便是靠向了岸邊柳樹之下,而酒宴過後,船上僕婦擺上茶水、果盤,供人消遣,李肇基與其餘人等閒聊不斷,只有鄭福鬆氣悶異常,一言不發。

  鄭鴻逵勸說:「福松,當著貴客,你怎生如此輕慢?」

  鄭福松起身,躬身施禮:「李兄,是在下無禮,盡然靠岸,便是退下,以免掃興。」

  李肇基也起來,隨鄭福松一起走下二樓,與他說道:「鄭公子此次出來,顯然對自己的父親和家族有了新的了解吧。」

  鄭福松不欲在外人面前說自己父親和家族的不是,微微搖頭,不想說話。

  鄭鴻逵跟著出來,說道:「福松,你越發放肆了......。」

  李肇基擺擺手,笑著攙起鄭福松的手,說道:「鄭公子年輕氣盛,也未必是錯。方才四爺也說了,你我頗有類同之處,尤其是志趣相投,這樣吧,過幾日李某邀你出來消遣,做些忠義兩全的事,可好?」

  「做忠義兩全的事,只為消遣?這是什麼事?」鄭福松不知李肇基這話是什麼意思。

  李肇基呵呵一笑:「那鄭公子就別問了,也就三五日功夫,我親自去邀約。」

  鄭福松點點頭:「好,李兄,如此說定了。」

  鄭福松下船,李肇基送他,卻是聽到樹下傳出一陣琴鳴之聲,原來,游舫停靠的在一片花圃側畔,柳樹成蔭,紫檀為林,紅樓主人白墨已經在林中擺下琴瑟,彈琴奏曲。

  鄭福松聽到琴曲,卻是笑了,說道:「李兄,那是人家船主在邀你去呢,你可是讓人家好生沒面子。不過,白墨姑娘琴曲相約,怕也是自作多情了,李兄怕是不會去。」

  李肇基尷尬一笑,剛要稱是,卻又想起一事來,說道:「這話卻是錯了,我到人家游舫,也該見見此間主人,鄭公子,煩勞你引見一二。」

  「呵呵,你們年輕人的道道,我就不參與了,飲酒去了。」鄭鴻逵扔下一句話,笑著遠去。

  鄭福松卻是搖搖頭:「君子成人之美,人家明明是邀你,我去作甚?李兄,白墨姑娘雖然人在紅樓,但卻心有志向,並非尋常伶人,李兄可莫要輕薄了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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