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水牢
2024-06-07 22:51:05
作者: 君威
「敢囸我們頭領,抓起來。」
「來人吶,洋夷發瘋啦,不是,洋夷發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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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七嘴八舌的把馬克從鄭廷球身上撕扯出來,鄭廷球滿臉駭然,原本臭烘烘的大嘴唇子,被馬克吻的腫脹,『嬌艷欲滴』。
「媽的,這洋佬把老子當牲口了,敢囸老子。」鄭廷球一擦嘴,是真的有些生氣了。
李肇基連忙攔著:「鄭大哥,莫要生氣,這洋鬼子還在這裡裝英吉利紅毛呢,這都是英吉利人的規矩,大哥還不知道吧,英吉利在世界上就號稱囸不過帝國。
禮數和咱這邊不一樣,達成合作和結婚一樣,都要來一嘴......。」
李肇基信口胡編,說到最後也沒詞了,低聲對鄭廷球說:「看在銀子的面子上,銀子。」
鄭廷球想起這單生意能賺不少,剛才的不愉快也就扔到爪哇國了。他的手下也勸道:「頭領,就當被狗咬了一口。」
啪的一聲脆響,一個巴掌抽在他的臉上,鄭廷球罵道:「滾出去,給老子滾出去。」
三人坐下繼續討論合作細節,李肇基說:「鄭大哥,馬克先生說了,第一批豬仔二百人,都要精壯男人,五十五兩銀子一個,但只給三千兩的現銀,其餘用洋貨沖抵,東方號上有不少緊俏貨物,貴人們享用的香料、染布的靛青和蘇木還有錫和銅料。價格就按照澳門那邊的市價來。
第二批的八百個,待從長崎回來後再要,四十五兩一個男人,孩子二十五,女人六十兩,其中五百人用倭銀、倭銅來結帳,其餘則用貨物沖抵,具體用什麼,看到時候有什麼。」
「這個.......兄弟,貨物價格上,你再讓我幾分利。」鄭廷球搓著手說。
李肇基擺擺手:「鄭大哥聽我說,紅毛做買賣有專門跟貨的掌柜,叫商務專員,貨價他說了算,你別看馬克穿的人五人六的,就是個小人物,他說了根本不算。」
眼見鄭廷球似有不悅,李肇基繼續說:「但是怎麼也不能虧了咱們兄弟啊,我有個辦法,賺的更多些。」
「兄弟且說來聽。」鄭廷球現在越發喜歡李肇基了,感覺這小子不僅膽子大而且腦筋活泛,會來事,更會賺錢。
李肇基說:「鄭大哥若想多賺,可以在豬仔上動手腳。」
「你是說給他老弱病殘?」鄭廷球當即說。
李肇基呵呵一笑:「鄭大哥又說笑話,您那豬仔說白了,就是內伶仃島上來的吧,哪裡有什麼老弱病殘?」
鄭廷球連連點頭,當初圍住內伶仃島,抓豬仔的時候,得罪不起的士紳家人和關係密切的海客直接放走,頗有錢財的,都是拿下綁票,其餘的,當真老弱病殘的,一律當場砍了,或已經在這大半個月裡死在水牢里了。
真說老弱,那些商人或許是,但都是肉票,每一個後面都關係著幾百兩乃至上千兩,怎麼也不可能五十五兩一個賣了。
「那兄弟是個什麼意思?」
「你把那些難馴服的綁起來給洋夷,不就是了。手裡不夠,去其餘三姓那裡淘換,這種,豬仔可不好賣價啊,那幾個頭領應該也願意吧。」李肇基提醒說。
鄭廷球一聽,一拳砸在了掌心:「兄弟真是聰明,這法子不錯啊,反正都是獻祭,鬼神可不在乎這些。」
在豬仔里,價格最高的自然是年輕女人,而價格最低的卻不是孩子,而是那些桀驁不馴之輩。
說白了,買豬仔的人買回來是要當奴隸使喚的,不聽話的奴隸非但不能產生效益,還會製造麻煩和損失,最賣不上價了。
李肇基說:「若是鄭大哥對價格之類的滿意,那就安排看看貨吧。」
「正好,今天天氣不錯,適合出海,一起去看看吧。」鄭廷球自然滿意,立刻說道。
李肇基詫異:「怎麼,豬仔不在這島上?」
「島上只有幾個,那都是肉票。這裡人多眼雜的,我們幾家三四千個豬仔.......。」鄭廷球笑著說到,李肇基也就明白了。
內伶仃島被毀,雖說是四姓海盜與廣東總兵林察做的案,但卻是兩廣總督沈猶龍下令,有這種人物出面,內伶仃島上就不能再有海盜,否則就是林察的責任,因此,香港島會暫時取代其走私樞紐的地位。
至於今後如何,還是要看三年後,畢竟大明的總督,鮮少有超過三年任期的,到時候新官新政策。
既然香港要做走私樞紐,本地的吃喝拉撒就要岸上供應,若在這裡大做豬仔買賣,那些漁民海客的,哪裡還敢來?他們不來,這裡就完全淪為海盜窩點,沒了走私買賣,各家如何存活呢?
「那豬仔關在何地?」李肇基問道。
鄭廷球說:「關在外伶仃島上。」
雖然都叫伶仃島,但內外伶仃島並不靠在一起,而是一南一北分布在大嶼山島的南北兩側,分別是中央水道和東側龍鼓水道的南北交匯點,控制外伶仃島,就是控住了珠江口海賊的外逃的咽喉要道。
李肇基點頭:「那我先把馬克先生送回船上,咱們再一起去外伶仃島挑選豬仔。這洋鬼子生性多疑,肯定不會跟咱們一起,讓他開船遠遠墜後就是了。」
「好說,一艘洋船罷了。」鄭廷球滿不在乎。
外伶仃島的水牢。
水牢里無比黑暗,宛若地獄,空氣中瀰漫著腐爛和腥臭的味道,聲音則被各類求饒、哭嚎之聲覆蓋。
大部分人蹲在小腿深的水裡,眼神空洞,等待著一片黑暗的命運時刻,而有一個男人則被捆在水牢的圓木架子上,任憑老鼠在他身邊爬來爬去。
這是一個等待死亡的人,他形容枯槁,很是虛弱,似乎隨時都會死去,忽然一陣響動驚醒了他,遠處傳來雜亂的腳步聲,這引起了水牢里豬仔們的躁動。
「大人,給口吃的吧。」
「老爺,放了小人吧,小人家裡還有孩子要養啊,老母還等著小人掙錢回去抓藥........。」
然而,這些告饒聲沒有得到任何一點憐憫,隨著一聲喝罵,一聲尖銳的鞭聲,一個豬仔翻滾在地,發出了悽厲的慘嚎,毛骨悚然,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為首一人似乎是一個殷實的商人,袍服頗為華麗,而整個人的形象有些怪異。
他身材高大頎長,這身材當是一個壯碩男人有的,但這個人卻用白色絲巾捂著嘴巴,走路也頗為妖嬈,皮膚煞白,讓嘴唇透著詭異的紅,氣質讓人感覺怪異。
「喲,林平,還沒死呢?」那人用木棍挑起被縛之人的下巴,發出了陰惻惻的笑容,言語充滿了譏諷挑釁。
「呸,賣屁股的鴨子,該死的狗。」那人罵道,卻是逗的來者哈哈大笑,那人卻說:「你這數典忘祖的玩意,老子叫陳平,死了變成鬼也叫陳平,不叫林平,只有你這種沒有臉面,靠賣屁股的髒貨,才改姓叫什麼林榮.......。」
「媽的,敢罵我們千總爺......。」當下便有下屬擼起袖子要給這人飽以老拳。
林榮嘿嘿一笑,說道:「哎呦喂,你清高,清高到這裡來了。但你也清高不幾日了,將主爺來信了,讓兄弟送你們這幾個不知恩義的貨回老家。」
陳平聞言大怒,死命掙扎,嘶吼道:「狗,娘養的,老子一人做事一人當,與他們無關,我兄弟就是聽命行事,你放了他們。」
「行啊.......。」林榮陰惻惻的一笑,招呼人把陳平從木架子解下來。然後說道:「來,你給我跪下,磕十個頭,我便放了你那些兄弟。」
陳平對林榮怒視,但很快跪下,咚咚咚連連磕頭。
林榮張狂大笑起來,不斷對周圍人說:「看到沒有,他給老子磕頭了。林平,你再喊幾句,我叫林平。」
「我叫林平.......。」這聲音從牙縫裡鑽出來。
林榮更是張狂,卻是一腳把陳平踹翻在地,說道:「老子耍你玩呢,就是讓你這塊茅坑裡的石頭改改脾氣。將主爺說了,你們都必須死。」
「我和你拼了......。」陳平聞言,目眥欲裂,不顧一切的撲了上去,卻是被林榮手下攔住,拳腳相加。
林榮哈哈大笑,說道:「別把這廝打死了,把他捆起來,我要讓他親眼看著自己的兄弟一個個的淹死,然後再弄死他。」
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從不遠處的林子裡響起:「千總大人,你弄死了他,也就得到一塊爛肉,不如賣給我,能得幾十兩銀子花花。」
林榮臉色大變,在這個島上,他就是老大,就是四姓海盜來了,也要對他畢恭畢敬,哪裡遇到有人這麼和自己說話,當下怒道:「什麼狗東西,給老子滾出來,看老子不撕爛你的嘴。」
林子裡走出了一群人,為首正是李肇基和鄭廷球,而剛才說話那人正是李肇基。
鄭廷球則是忙著打圓場,說道:「千總大人,莫要生氣,我和這位李肇基兄弟,是來給您送銀子來的。」
「原來是鄭頭領。」林榮看到鄭廷球,哈哈一笑,招呼人放下手裡的武器。
這時,鄭廷球等走了過來,林榮仔仔細細的打量起李肇基來,卻見他器宇不凡,衣著富態,於是問道:「這位兄台,如何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