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畏罪自.殺

  陳子信一改往日的面孔，不再和稀泥，而是要認真地調查案子了。

  姜子民也是深感意外，不過很快-感覺到了希望。

  他適時地說：「這些年，林子裡的好東西丟失嚴重，像王福山、孫鵬飛那樣的山鬼，就算經常幹壞事，也不會造成太大的損失，最怕的就是大型犯罪集團，有計劃有預謀地幹壞事……」

  在他看來，暗藏的犯罪集團一直緊盯林業資源和珍稀動物，適時出手，嚴重破壞了生態平衡，給國家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損失。

  小胖已經初步確定了那是東北虎皮，性質就嚴重了，東北虎是國家一類保護動物，無論是怎麼得到了虎皮，當事人都是重罪。

  陳子信歷數著各類保護動物的名稱，慢慢地看向了劉星赫：「劉總，企業生意是生意，不用說誰都知道林都是納稅大戶，現在出了這麼一檔子事，態度我都說清楚了，事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咱儘量別撕破了臉。」

  他話說得好聽，但誰都看出來咄咄逼人，不動聲色地給劉星赫施加壓力。

  沈久遠原本懷疑這傢伙早就被收買了，這回對他的印象在慢慢發生著變化，有點欣賞自己這個學生了：遇到這麼強勢的主，不瘟不火，一點都不急躁，這樣的人才能弄大案子。

  無形的壓力襲來，劉星赫只覺得後背發冷，發梢上已經有了汗珠，他緩緩地舉起了手。

  

  賈仁鵬一直觀察著他的變化，過去就把那把匕首送了過去，氣不過地罵道：「這是林都，誰也別想在這裡撒野，所里的人怎麼了，敬著你……」

  他的話沒說完，就見劉星赫揮手就抽了他一巴掌。赫亮的聲音響起，很是刺耳。

  劉星赫一改往日的儒雅，表情嚴肅地訓斥道：「暫時明星企業，英雄撲火隊，出現了虎皮，還有沒有別的？我覺得企業里林子大了什麼鳥都可能有，這是誰幹的呢？

  還有，要是林都靠著盜伐木材，而且是國家明令保護的珍貴木材，那不是坐吃山空嗎，沒有了林子，沒有了資源，沒有了綠色，咱不是在干斷子絕孫的事嗎……」

  這傢伙滔滔不絕地說著，這些話以前經常有人這麼說，可這會聽起來依舊叫人感動不已。

  賈仁鵬手裡提溜著匕首，一臉委屈加憋氣的表情，劉星赫又有些心疼地說：「老賈，我也不全是針對你，馬上給我調查，是不是有人陷害我，以前虎皮是仿製的啊。」

  小胖自言自語地說：「劉總，放心吧，林業警看這個基本上准。」

  沈久遠什麼都沒說，掏出了煙放在嘴上，湊到了姜子民跟前，叫姜子民給點上。

  兩人四目相對，表情依舊是那麼嚴肅，但似乎又都預料到了這種情況，沈久遠眸子錚亮，悄聲說：「都老狐狸，風向變了。」

  姜子民微微點頭，意思自己也發現了。

  就在這時，兩個保安臉色難堪地走了進來，先是欲言又止的樣子，然後走向了賈仁鵬。

  老賈眼見這兩人一臉著急的神色，沒好氣地說：「去去，等著去，咱是明星企業，欺負到門上咱也沒動手，還沒死人嗯。」

  他這些話就是說給劉星赫聽的。

  一個保安猶豫了下，用說大事特有的口氣說：「別說沒死人，死了！」

  這傢伙聲音不大，但說的事敏感，聽著就不像是假的，人群里一下子變得躁動了起來。

  倒是小胖職業敏感上來了，急匆匆地過來了，目光灼灼地看著保安，嚴肅地問：「別鬧著玩啊，說，誰死了！」

  陳子信預感這是出了大事了，也過來了，他窮追不捨地說：「快點說，人命關天，什麼人死了，在什麼地方？還能不能救活了？」

  保安望瞭望外邊，聲音有些哽咽地說：「破沼氣池裡掉進人去了，裡面以前放著柴火，點著了，有人肉的味，老遠看著的，人燒著了。」

  另一個保安有些拿不準地說：「今晚集團里請客，門口加了人手，沒別人來啊，應該是內部的……」

  他的話還沒說完，姜子民冷冷地說：「是徐岩吧！」

  只是這麼一句話，所有的人目光都看了過來。

  從這句話里，不少人察覺到了一絲絲詭異的氣氛，這傢伙怎麼知道徐岩死了。

  關鍵是沒有人反對這個說法。

  這會，賈仁鵬的目光從姜子民臉上收了回來，有些納悶地罵道：「這貨說從山上下來痔瘡犯了，還說昨晚睡覺夢到血光了……不能是他！」

  不管是誰死了，這些人都不會視而不見，何況還是發生在林都的院子裡。

  幾分鐘後，他們趕到了院子後面廚房旁的一個沼氣池裡。

  不少工人正提著水跑過去，鼻息里飄進來了燒肉特有的味道。

  他們站在了沼氣池旁邊，很快就看到了裡面有個蜷縮著的屍體。

  劉星赫表情複雜地責令道：「把人拽上來，就是個乞丐，死在這裡也不能沒人管，林都成什麼地方了啊。」

  幾個保安用上了大鉤子，活生生把屍體拽上來了。

  死人自然不好看，何況這人燒得面目全非，面孔猙獰，身體嚴重變了樣子。

  賈仁鵬上去扒拉了幾下，一下子看出來了是大個子的保安隊長徐岩。

  他蹲在不遠處，沒好氣地說：「咋就死了呢，老徐能有什麼事啊。」

  現場的有幾十個人，都在神情複雜地看著，姜子民目光從旁邊一個煙囪那收了回來。

  徐岩燒死的地方，除了這個廢棄的沼氣池，周圍一定範圍內只有一個煙囪。

  儘管天色昏暗，他還是看到了一個塑膠袋之類的東西。

  這時候發現了東西，本來要過去查看的，說不準和徐岩的死有關。

  但他決定什麼都不動，看看劉星赫怎麼安排這事。

  在他看來，虎皮已經確定是真的了，這就是大罪。

  縱然是交給陳子信負責調查，陳所也不能就事論事，能把虎皮坐在屁-股地下的主，到底還有多少東西？

  所以，他無需冷靜思考，也覺得先靜觀其變。

  可真有不懂事的人，直奔那個白色的東西過去了。

  是警員小胖。

  小胖跳起來夠到了一個白色塑膠袋子，叫過來一個保安，兩人用手電筒照著就讀上了：「永別了，各位，事都是我-乾的，我宿舍里還有虎骨，冰櫃裡有熊掌……」

  沈久遠聽出來這是遺言類的東西，刻意地看了眼姜子民。

  姜子民回敬了他一個「等等看」的眼色。

  劉星赫表情急劇地變化著，賈仁鵬胡亂猜著他的想法，聲音陰森道：「該死的，管你吃管你喝，就是個狗也得懂得報恩啊，這傢伙竟然死了。」

  他分明是想替劉星赫說出想說的話，沒想到劉星赫輕輕地掏出了紙巾，擦了擦紅潤的眼圈，口氣嚴厲地說：「老賈，你-他-媽的放屁，人都死了，你趕上鞭屍了，有人嗎，去看看他房間裡是不是那麼回事……」

  幾個保安去徐岩住處查看了，還邀請小胖參加，看著他們背影遠去，劉星赫克制著傷感的心情，聲音沙啞地交代說：「把那個遺書交給公安啊，林都攤上了這種事，不能再蒙受不白之冤了。」

  賈仁鵬把遺書恭敬地交給了陳子信。

  隨後，他們朝著徐岩的房間走去。

  等他們走到跟前時，小胖正監督著保安往外搬運東西。

  很多東西包裹得嚴實，打開之後，果真有虎骨。

  熊掌是從冰櫃裡取出來的，毛茸茸的，丁凡也是第一回見，不由地問：「這玩意長得這麼難看啊，髒了吧唧的，能吃嗎！」

  賈仁鵬沒好氣地給他解釋說，這種東西都得長時間的發泡，然後有專門的師傅做這個的，黑市上一個就值幾萬塊。

  陳子信在旁邊聽著，隨口說：「沒有買賣就沒有殺害，背後是黑熊，也可能是棕熊，就沒了。」

  眼見在徐岩房間裡起了這麼多東西，和他遺書上的內容都對上了，小胖小有成就地說：「一下子這麼多，怪不得死了呢，要是抓了他，得判七八年了。」

  陳子信也覺得他的話有道理：「姜子民，老沈，還有咱們來了，這傢伙嗅到什麼味了，沒準身上還有事，乾脆自行了斷了，唉，木頭呢……」

  說到了木頭，他重新取出了那份遺書，在反面上看到了一行小字：「這些年我伐的木頭不少，算是給林都做貢獻了，人終究一死，希望能給我做個實木的棺槨。」

  觸景生情，劉星赫輕聲地念著：「做個實木的棺槨，徐岩，出了事就扛著，坐牢林都也能給你送碗飯，小兔崽子，你糊塗啊。」

  這回是「人證物證」都全了，陳子信把小胖叫到了旁邊，兩人熱烈地討論著，好一會才統一了思想。

  小胖過來客氣地叫著姜子民，姜子民硬著頭皮過去見了陳子信。

  陳子信雙手一攤，很是為難地說：「小子，我盡力了。」

  姜子民一直懷疑他被林都收買了，拿了人家不少好處，沒想到陳子信一直暗中觀察，很多事上下不了決心，可眼前這個案子真是太詭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