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心臟在顧承胤手裡

  沈樂知接到電話就趕到醫院，外婆已經在手術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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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夜下了雨，格外的涼，看著手術室亮著的燈，她連血液都在這一瞬間凝固成冰了。

  她抓著護士的手道：「怎麼回事？前幾天不是好好的嘛？還可以起來喝粥了！」

  護士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最近這位病人的主治醫生被換了，就連我們以前這些照顧她的護士也不能進去，明明我們在的時候她身體就很好，只需等一個合適的心臟就可以好起來的，現在變成了這樣……」

  沈樂知的一顆心被狠狠地揪緊，被壓抑再心底的憤怒和仇恨緩緩滋生了出來，她的拳頭握的死死的，像是嗜血的狼。

  護士嘆息的拍拍沈樂知的肩膀：「本來你外婆是有很多機會的，這個時間拖的太久了，十年啊！」

  手術室的燈就熄滅了，她鬆開手，以為會像往常一樣看到外婆脫離危險被推了出來。

  可是只有醫生和護士推開門，空氣在那一刻凝結了。

  「病人家屬，見一下病人最後一面吧。」

  醫生還說了什麼，沈樂知已經聽不見了，本就冰冷的雪山世界好像瞬間崩塌。

  她忍了這麼多事情，都是為了可以讓外婆好起來，她甚至放棄了音樂造詣的夢想，就為了多賺一點錢可以帶外婆和小姨離開。

  這已經成了她畢生要完成的夢，可外婆卻離開了，這突然的結果讓她一時間沒法接受。

  耳膜好像被轟炸後一般，嗡嗡作響。

  踉蹌的走到外婆的身邊，顫顫巍巍的握著外婆的手，枯瘦如柴毫無血跡，常年病痛的折磨，導致她的手瘦的只剩一層皮，一些斑斑點點覆蓋在這皮膚上，刻進了她的心裡。

  外婆躺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光吐息，卻沒法自主呼吸了。

  「外婆，我是知知，你看我一眼好不好？」

  「外婆，你哪裡疼，我給你揉揉好不好，不要離開知知。」

  她的手慌亂的揉揉外婆的手和腿，可是外婆全身冰冷，怎麼都沒法揉出溫度。

  看到沈樂知破碎的模樣，外婆用盡了畢生的力氣，與她對視了一眼，眼角便流下了不舍的眼淚。

  嘴唇努力的想要說點什麼，但是喘息更急了。

  眼皮在那一刻耷拉下來，無聲無息，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

  「外婆！不要走！」

  「醫生，救救我外婆，是不是換心臟就沒事，你們有辦法的是不是！求求你們不要放棄她。」

  她趴在外婆身上，再也忍不住的嘶聲大喊，小小的臉上滿是絕望，眼淚橫流，幾近崩潰。可是回應她的只是手術室里她哭聲的回音。

  「沈小姐請節哀，病人死亡時間是……」

  醫生在一旁記錄死亡時間，護士扶著沈樂知道：「沈小姐，先回房間休息吧，讓醫生處理後面的事情。」

  生生的將她的手從外婆的身上扯開，可是沈樂知不肯放開，緊緊的抓著那塊白布，在護士扶著她離開的時候，白布也被她扯掉了一個角。

  露出了外婆心臟位置的一個剛縫合的刀疤。

  因為疤痕還很新，沒拆線，這讓沈樂知不解，外婆什麼時候做了心臟的手術？怎麼會有線沒有拆。

  「等一下！」

  她衝過去想認真看清楚外婆的傷口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是護士卻急著拉開她道：「沈小姐，讓逝者安息吧！再怎麼樣，外婆也不會回來了，要怪只怪顧家手裡明明有心臟卻放在冷藏室，不早點....」

  護士低著頭帶著藍色的口罩，說話總是欲言又止的。

  可是沈樂知因為太傷心沒有分辨護士說的話真假。

  只聽到顧家手裡明明有心臟源，就在冷藏室！

  「你說什麼？！」

  「沒，我什麼都沒說！顧三爺不肯我們說的！」

  沈樂知抓緊她，她拼命的掙脫：「沈小姐，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不敢得罪顧家，我上有老下有小，我真的惹不起！你看看你外婆的下場，就是惹了顧家！」

  護士的話讓沈樂知的心緊緊的揪著。

  護士見她愣神，撒腿就推著車跑開，走的時候，哐當一聲，推車上的手術刀掉了下來，驚慌的回頭看了一眼要追問自己的沈樂知，害怕的連手術刀都不撿了，推著車子就進了電梯。

  只剩下沈樂知一個人站在門外盯著冒著森冷寒氣的手術刀。

  顧家……又是顧家！

  他們一直都有心臟源，卻不給自己，先是騙自己聯姻。

  王家倒台了，還要騙自己，心臟是被人黑市高價買走了！

  一而三的把她當猴子耍，把外婆的命當兒戲！

  這件事，顧承胤從頭到尾都知道！他竟然比誰都清楚心臟在哪裡，還讓醫院的人隱瞞不告訴自己！

  好一個仁心慈善的佛子，不過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她好恨，恨顧家人的殘忍，恨著萬惡的世道，更恨自己的軟弱，恨自己的無能為力，恨自己只能眼睜睜的什麼也做不了！

  十年前的雨夜，所有人都在趕她們離開顧家，是他救了自己，那時候真的覺得他便是救贖。

  現在才認清，顧家的人其實都一樣，只是折磨人的方式不同罷了。

  她靠在牆根，身子一點點的滑落下來，蹲在那裡，掩埋著頭，連哭都已經哭不出聲了。

  得到消息趕來的顧承胤，剛從電梯衝出來的時候，入眼便見蹲在那裡哭的沈樂知。

  小小的身子，渾身都在顫抖。

  失去親人的痛苦，再也無法相見的悲傷，他比她更早一次次的嘗試過。

  就像暴力的絞肉機，將心臟絞碎，疼的連這樣盡全身的力氣哭喊都沒有用。

  心底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一絲陌生又熟悉的疼痛，瀰漫開來。

  他上前想要蹲下來抱住她支零破碎的身子，「沈樂知，別哭了。」

  「不要碰我！」

  她扶著牆，踉蹌的站起來，臉上沾滿了淚水。

  起來的時候，還不忘拿起剛剛那把手術刀，高高的舉起，對著顧承胤的方向，防備的看著。

  像是看到猛獸一般瞪著顧承胤，一步步的往後退去。

  「人死不能復生，你外婆不想你……」

  他的話都還沒有說完，沈樂知就笑了：「你怎麼知道外婆死了？顧三爺的消息可真是靈通啊！剛剛醫生才說死亡時間，你就來了，假惺惺的想說什麼！」

  她已經對顧承胤絕望了，不管他做什麼，在她看來都是為了換一種方式繼續折磨自己，唯有劃清關係，才不會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