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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2章 黃粱一夢

2024-06-09 00:55:54 作者: 知夏不夏

  二月二,龍抬頭,今日吃冷飯,不宜動刀。

  江淵交代好鎮北侯府之事便帶著霍言等人出了門,張詩雨和楚一一在家等候,孫思朴想要跟著一起去,但江淵並未同意,許瀛洲在過完正月十五之後便回去了他叔叔開的酒樓,說是要繼承家業,陳安邦同意了蕭平的建議,以十五歲的年紀坐上了南清最年輕的城主之位,江淵對這兩人並不完全放心,於是給二人分別找了兩個軍師,陳安邦身邊呆著的是李希佩,那個辜負了蘇佳而斷了一根指頭的男人,許瀛洲身邊安排本來是打算安排魯千機的,奈何其說什麼不肯,江淵無奈作罷,好在許瀛洲在京城,距離也都不遠,江淵覺得離得近,也就不再說什麼。

  楊清照還是沒有一點消息,他的弟弟也就是天子女婿那邊同樣沒有一點線索,這成了江淵心頭的一塊病,楊修義回去了清河楊家,他那邊的岳父想讓其繼承家業,再不濟做個將軍也成,畢竟楊修義的性格和心性,確實難成為一代醇儒,江淵動用了點關係,說服了國子監的兩名夫子去往清江南,算是給他這個小舅子的禮物,楊修遠知道後覺得江淵夠哥們,說什麼都要拉著他去春風樓瀟灑快活,正人君子江淵當然拒絕了,他雖然好色不假,可家裡已有妻室自然不能在外頭亂搞了,最後二人隨便在街頭小巷子內找了個飯館吃吃喝喝,也好不快活,最後楊修遠告訴了江淵一個秘密,他可能很快就不是駙馬爺了,江淵不明所以,接著他就聽其說道:「我的身體出了點問題,不能讓長平懷上孩子,皇家子嗣沒有後代,這意味著什麼,我想你知道,所以為了避免日後遭受羞辱,還不如我自己離去,至於平兒,想來傷心幾天也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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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此,江大公子適當沉默,卑不謀尊,疏不謀戚,楊修遠已經做過了決定,他也沒什麼能說的了,兩人最後喝了個酩酊大醉,張詩雨來接走江淵,長平公主來接走楊修遠,醉眼朦朧之間,江淵瞧見長平公主對楊修遠的眼中滿是愛意,即使那小子已經喝的不成人樣,依舊如此,心中悲嘆,他嘿嘿傻笑著與張詩雨回家。

  日月教的人完全沒了影蹤,這是楚一一去了蓮花寺之後回來說的,這地方當初是日月教洗腦民眾的地方,現在又恢復了以往模樣,只是香客在不斷減少,現在更是冷冷清清了。

  京城的一切仿佛回到了江淵剛來時候的樣子,就是有些人已經不在,或者是變了味道,秦訃聞家坐著輪椅喜歡和他作對的那人,最後因為下半身壞死的緣故,在過完年之後,溘然長逝,秦家也至此完全沒落,跟著魏青峰的秦奮投奔了突厥,如今好與不好,都是命數,他張叔兒的墳是衣冠冢,和福伯的墳距離不遠,地方是邱問道親自選的,身邊人一年時間去了如此之多,饒是江淵也有些抑鬱,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該過還是要過,一點不能停下。好在福伯是壽終正寢,沒有遭罪,過完年之後,吃了團圓飯,這位老人便合了眼睛,走得安詳。

  往日思緒如同破舊布片在風中撕扯,不斷有碎了的一塊撞上江淵的腦袋,騎上馬兒之後,他回頭看去,臨安城依舊是之前模樣,若是真挑出來地點不同的地方,可能就是他用現代知識帶給這裡的變化。

  「少了一條胳膊,還真是不習慣呢」

  馬上的江淵幽幽開口,霍言在一旁沒敢接話,這個平時愛開玩笑的男子現在變得有些沉默寡言了,他面色有些憔悴,顯然是這段時間沒少操心,頭上的髮簪不知何時有多了三個,一眼看上去有些怪怪的,腰間除了那一把緋色驚鯢長劍之外,另一邊則是多了個青銅面具,江淵沒有多問,也不去問,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是好的,該知道的時候自然就知道了。

  李清平這次的陣仗很大,或許是在初七那天抓到了自己胞兄的緣故,兩人十一年的恩怨情仇,終究是落下了帷幕,其實李玄黃的本事在江淵這裡是要勝過李清平的,為何會輸,只能說時運不濟吧,南清趨向安穩,天子也有了子嗣,雖未出生,卻也是不用再擔心皇位繼承的問題,每當說起這事兒來,江淵其實有些可惜陳震,他的想法無異於很大膽,只是機會不足,計劃胎死腹中,如若不然,他或許還能多一個當上皇帝的小跟班。

  隊伍開始朝著西邊前行,江淵單手握著韁繩,另一條袖子空空蕩蕩,冬日寒風如刀,撕裂臉龐不說,還割裂衣服對身體動手,行走的士兵開始個個都發抖,走了一個時辰後,情況才稍微好轉。

  李清平覺得自己今年是最好的一年,內憂外患全部解除了不說,還收到了夏國永結同盟的合約,郝連恭不再是可汗,合約上的名字應換成了郝連靖宇,這一情況讓李清平頭一次認識到了江淵的能力,幫誰誰就能青雲直上的話,真是一點做不得假,回頭看了一眼跟在他不遠處的江淵,這位天子愣了一下神,那個空蕩蕩沒有手臂的袖子擊中了他心中的良心,只不過這種感覺在他心中僅僅是片刻便消失不見,天子也是人,不過是要稍微冷血勢利一些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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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沒有了天子坐鎮,推脫不曾前去的王玉山在京城開始動手,已經消失不見的日月教,如從蝗蟲過境一般控制住了京城的達官顯貴,不僅如此,京城中的禁軍也有一大半的反叛出了皇宮,李清平為了避免發生混亂留下的金甲衛浴血奮戰,誓死守衛皇宮,可結果確實人戰死,血流干也沒能擋住大軍拿下皇宮,京城就此淪陷,剛稍微恢復一些元氣的周邊城池,很快得到了消息,對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混亂場面,他們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第一場敵國進攻就已經將他們的衙役將士打完了,現在又來,他們除了干看著,再也沒有一點出手的心思,非是他們不想勤王,實在是沒有這個能力。

  京城裡江淵手下的人都默默地看著這一幕,走之前,江大公子對他們的叮囑便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若是實在避免不了不要硬來,等著他回來就好,所以他們對此都只是冷眼旁觀。

  皇宮被攻陷之後,王玉山一頭花白頭髮老態龍鍾地穿上了天子的金黃色龍袍,梅妃面色如常地看著這位太傅,心中竟也是生出一種荒誕的感覺來,像蠻子一樣,王玉山不是什麼好人,他拿下皇宮之後的第一件事先招攬人心,接著便將願意歸順的留下,不願意的直接殺了,然後他去了後宮,幾百個天子的嬪妃他挑挑揀揀,選了十來個伺候他,梅妃與這位太傅的關係有點亂,所以並不在列,甚至她還在一旁看著自己曾經的姐妹落入王玉山的手中,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還各自飛呢,她和這些人的關係就更不用說了,蕭妃也被選到了,但是她沒有屈服,王玉山在將他們帶到房間之前,蕭妃便拔下了頭上李清平賞賜的玉簪子自盡而死了,其他嬪妃也有剛烈之人,但終歸是少數,有道是好死不如賴活著,當誰的嬪妃不是當?

  王玉山泄火完畢之後,就開始著手接觸天子政務,了解各地勢力如何,等他將皇宮中的東西全部摸透了之後,他發現楊家的長女竟然被幽禁在了皇宮之中,楊清照的姿色不用多說,大家閨秀,並且還很火辣,王玉山雖說年紀大了,但是那方面需求卻還是很高,看到楊清照的第一眼,他就已經想要和此女子在床上馳騁了,憋了這麼些年,他覺得自己應該受到獎勵!

  就在他想要下毒手的時候,他從反叛,到打進皇宮,玷污妃子之後從沒有出面的青衣元英露面了,王玉山眼神警惕地看著這傳聞中的天下第一高手,生怕對面一言不合就大開殺戒,自古以來,文以字動搖人心,俠以武犯禁,他可不想坐上皇位還沒暖熱就丟了性命。

  元英來到此處並不是阻攔王玉山的,他只是來還江淵一個人情,說一句話:「她懷了江淵的孩子,你好好想想」

  就說了一句,元英便離開了,留下王玉山在心中艱難做抉擇。

  元英出了皇宮之後,便狠狠地伸了一個懶腰,然後走向朱雀坊的一個胡同里,一個披頭散髮赤腳的老人一點不怕冷地在地上坐著,元英過去拱手行禮叫了一聲師傅,後者睜開眼起身,然後同樣伸伸懶腰道:「辦完了」

  青衣男子點頭,老人接著又道:「你師弟在何處?告訴他該回去了」

  「應該一會就來,他現在正在和自己的朋友道別」

  「那咱先去城門口雲吞鋪子,這一走可就吃不上了」赤腳散發老人挖了挖鼻屎,元英沉默了片刻道:『師傅,這次的結果您還滿意嗎,徒兒覺得人力終究難勝天,江淵不屬於這裡卻強行進入這個世界,結果也是沒能改變南清王朝的走向和結局,歷史長河中驚艷之人太多,而能夠逆天改命之人,卻寥寥無幾,師傅,這數十年光陰彈指而過,徒兒覺得道心修行,其實還是順應天時』

  「榆木腦袋」

  赤腳散發老人罵了一句,然後頭也不回地去向城門口,青衣男子噤了聲,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了,師徒二人到了雲吞鋪子,一人要了一大碗,邊吃邊等,邱問道其實有些捨不得南清,但還是和自己熟識之人做了告別,等他來到城門口的時候,就看見自己師傅和師兄在雲吞鋪子前眼巴巴的坐著,沒有點吃的,也沒有要一壺茶水。

  抖了抖衣服走上前去,邱問道無奈地張口道:「師傅,師兄,吃了麼?」

  二人一同搖頭,邱問道翻了個白眼,然後對著飯館老闆伸出了三個手指,後者應了一聲好嘞,邱問道這才坐下。

  老人開口道:「都忙完了?」

  邱問道點頭:「都說完了,這麼說走就走,還真有點不捨得」

  「你師兄說這次又是無功而返,你覺得對是不對,若是不對,是在何處?」

  「倒也不算無功而返,最起碼南清的走向因為江淵的出現而有了些許改動,或許是個人心性緣故,師傅說的心懷天下之人,江淵並不完全符合,若是換個人,未必不能成功,就是這樣的人不太好找」

  邱問道說完之後就開始吃飯,姬承運讚賞的看了一眼自己這個徒弟,然後衝著自己的大弟子道:「看看你師弟聽的多明白,你就是個榆木腦袋,不開竅!」

  元英一臉委屈,姬承運罵完就對付起了碗裡的雲吞,等三人都吃完之後,他撓了撓髒兮兮的頭髮:「走了,在這地方帶的時間也夠久了,這段時間長河或許會成為那小子一輩子的遺憾,凌虛觀內,又要多個牌匾了」

  三人開始上路,城門口負責封鎖消息的將士對於有元英在身百年的三人來說,形同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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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淵等人在二月底的時候到了西涼山,白雪皚皚的山頭青翠樹木幾乎瞧不見,江大公子在山腳下看著這等景象,心中忽然湧現出了一股不好的預感,本想和李清平等人提醒一句,但奈何那些人如同魔怔了一般,根本聽不進他的話,在路途中,他們的隊伍中加入來了一些鄰國人,這應該是李清平的意思,現在他們的隊伍已經有數千人了,並且個個騎馬挎刀好不威風。

  李清平一騎當先走在最前面,中午十分雪花折射出來的光線異常耀眼,眾人不得不低頭騎馬,也不知前面是怎麼回事兒,走了一會忽然停了下來,江淵同樣勒馬,然後抬頭看去,只見層巒疊嶂之間竟是出現了佛光,江淵在二十一世紀也沒有見過這種景象,只感覺有些神奇,還沒好好觀看一番,就聽前面傳來聲音道:「山神顯靈!加速上山!」

  一聲令下,數千騎浩浩蕩蕩騎馬前行,江淵被裹挾其中身不由己,這種行為很危險,在隊伍中奮力向前擠去,奈何將士的瘋狂遠超他的想像!

  千人隊伍即將到達山腳停下,江淵正感慨逃過一劫的時候,忽然間,山頭震動,厚厚的雪花夾雜著斷裂樹木的聲音奔騰而來,江淵瞳孔一縮,一聲危險剛喊出口,雪崩到了眼前!

  「.......」

  千人存活不足十騎,這還是在後面人活下來的,至於沖在前方的李清平等人,都被埋在了厚厚的積雪之下,江淵也不例外,數九寒天,西涼山腳成為了一處葬身之地,此處沒有墓碑,沒有人煙,人死人活,不得而知,殘兵心有餘悸,不敢回京,只能原地散去,將此事深埋心中。

  這被身居高位萬般憧憬的求長生一行,最後都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數十年的精心布局也在此刻化為泡影,最後的這些貪心之人沒有一個贏家,反倒是想要漁翁得利說服自己放棄的王玉山笑到了最後。

  這世間事難說難定,沒有誰敢說自己最聰明,一時成敗莫要著急妄下定論,誰是棋手誰是棋?水落石出之際,且只當他是黃粱一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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